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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可惜,他不是 ...

  •   转眼冬天来了,十二月中旬下了一场大雪,陈岁的生日也到了。
      她期待了一天,等着楚阔的礼物,只是一直到放学,对方都没有表示。
      冬天昼短,放学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两边路灯亮起。陈岁裹着一件白色羽绒服,徘徊在校门口,短靴踩在雪上吱吱作响。

      楚阔很快出现,双手插在黑色羽绒服的口袋,带着口罩和绒线帽。
      陈岁期待地看着他,对方却只是冷淡地说了一句‘走吧’,便自顾自地走在前面。
      陈岁心里那点儿期待和雀跃一瞬间消散,一路上无精打采,难得的沉默不语。

      一直走到家门口,陈岁觉得颓败,用力扯出一个微笑,“今天我生日,你能不能……”
      “陈岁岁,”楚阔带着口罩,看不清表情,只从那双眼睛中露出些许纠结的情绪。
      他揣在口袋中的手紧了紧,在对方狐疑又委屈的眼神中还是将踹了一天的小盒子拿出来,“那个……生日快乐。”

      陈岁眼睛都亮了,好似经历了一场大喜大悲,吸吸被冻得发红的鼻子,“我以为你忘记了今天是我生日。”
      “随便买的,你要是不喜欢也没事儿……”楚阔难得磕巴。陈岁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这种便宜的小东西,大概也看不上。

      “我喜欢。”陈岁打断他的话,从他手里拿过那个天蓝色小盒子,眼睛亮晶晶地问,“我可以现在打开吗?”
      楚阔点点头,心里没有底,转过眼神,不敢看陈岁打开盒子后的嫌弃。
      小盒子里是一条银色项链,太阳形状的坠子在路灯下反射着淡淡的光泽。

      “楚阔,你送了我一颗太阳啊。”楚阔预想中的嫌弃并没有出现在陈岁脸上,反而是发自内心的欢喜,手指小心翼翼地摩挲着那枚坠子。
      楚阔忐忑了一天的心好似落了地,弯了唇角,“陈岁岁,希望你余生都被阳光偏爱。生日快乐。”
      “我很快乐,谢谢你楚阔。”陈岁看着面前的少年,一如半年前初见时那么好看。

      楚阔被冻得跺了跺脚,“回去吧,陈阿姨肯定给你准备了一桌子好吃的。”
      “楚阔。”
      “还有事?”

      陈岁做了个深呼吸,攥紧了那个小盒子,直视着楚阔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很认真地问他,“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做我男朋友?”
      楚阔僵在原地,突然庆幸自己带了口罩,不然此时此刻,不知道要露出什么表情才算合适。

      “我想和你在一起,想和你谈恋爱,”陈岁没察觉到对方的情绪,话匣子打开了,索性说个痛快,“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是我确定,我喜欢你,很喜欢。”
      楚阔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塞了一团棉花,挤不出一个字。他咳了咳,总算找到了自己的声音,避开对方期待的眼神,“我们……不能在一起。”

      “为什么?”陈岁不解,随后有恍然大悟,“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没关系,我可以追你,楚阔,你一定要跑慢一点。”
      哪怕表白被拒绝,陈岁脸上也看不到一点失望,反而如往常一般笑得灿烂,甚至对‘追楚阔’这件事跃跃欲试,迫不及待。

      看着陈岁心情颇好地哼着歌一蹦一跳的回了家。楚阔垂了头,双手无意识的握紧。
      他生来被安了楚姓,却不是楚家人,门不当户不对,怎么可能与陈岁在一起?
      来到这个地方这么久,楚阔第一次生出嫉妒楚澜的心思。倘若他才是楚家那个名正言顺的儿子,就可以与陈岁一起长大,一起恋爱,甚至在以后谈婚论嫁,参与她的全部人生。

      可惜,他不是。

      之后的生活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两人依旧每天结伴放学,每周去吃一次麻辣烫,偶尔还能遇见卖烤红薯的爷爷,挑上一个大个儿的烤红薯,一人一半捧在手心里吃得有些狼狈。
      关于整个高中生活,楚阔也只记得三样东西:学校附近的麻辣烫,夏天的老冰棍,冬天的烤红薯。
      而这一切,都与陈岁有关。

      两年后楚阔凭借优异的成绩考上全国排名前五的S大,踏上了去往隔壁省的火车;陈岁岁也在第二年顺利考上位于本地的公安大学。因为时间与距离的限制,两人联系的次数大大减少,只能在每周末的晚上在电话里聊上几句。但大多时候楚阔在这边埋头做功课,陈岁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时间一晃而过,随着毕业的临近,楚阔开始准备论文与答辩,还要兼顾实习公司的工作,整个人忙得不可开交。等终于空出些闲暇的时候,才发现三小时前陈岁给他打过电话。
      他趁着晚饭时间回拨过去,接电话的却是陈寰宇。

      “陈岁岁呢?”楚阔纳闷。今天周三,陈岁说过有一整天的课程,平时结束之后早该回宿舍休息了。
      陈寰宇那边很安静,他压低了声音,“她好不容易睡着。你最近很忙?岁岁说你没接她电话。”
      “最近在准备论文。”楚阔觉得有些不对劲,此时陈岁不应该在学校吗?他听着陈寰宇那边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不禁问道:“你们在哪儿?”
      “医院。”

      楚阔愣了一下,有些不安,“陈岁岁怎么了?”
      陈寰宇叹了口气,“学校老师说她实战训练的时候从三楼摔了下来,虽然有防护垫,但还是受了点儿伤。”
      楚阔攥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意识到陈岁将电话打给他的时候,恐怕已经受伤了,只是那会儿他没有接到,一时间喉咙发紧,“她现在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跟骨骨折和轻微脑震荡,没什么大碍。她不敢告诉我爸妈,只好给我打了电话。”
      挂断电话后,楚阔看着眼前的晚饭突然没了胃口,心口一块沉甸甸的巨石压着,异常沉重。

      自从迈入大三,训练比前两年多了一倍,陈岁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酣畅淋漓了,生物钟都没有叫醒她,难得睡到了自然醒。
      刺眼的阳光从窗外投进病房,她不适地眯眯眼睛,声音带着刚醒来的沙哑,“哥,几点了?”

      “上午9点32分。”
      楚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陈岁刹时清醒,猛地转过头来,却牵扯到自己的伤,疼得龇牙咧嘴。
      “你小心点。”楚阔拧眉,将手里削了一半的苹果放到桌上,“哪里疼?我喊医生。”
      “不用不用。”
      陈岁看着面前的人帮她将病床摇起来,自己靠着枕头坐着,好久都未从震惊中恢复。

      两人上一次见面还是半年前,此时看着楚阔明显瘦了很多,她猛然想起楚阔最近在准备论文,忙问道:“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你学校里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都伤成这样了还有心思关心我?”楚阔无奈摇头,拿过苹果继续削皮,“还没有,我和导师请了两天假。”

      陈岁虽然在坠落时碰到了大脑,但丝毫不影响她仔细观察一番面前的人,“你黑眼圈都出来了,赶夜间火车回来的?”
      “嗯。”楚阔淡淡地应了一声,将削过皮的苹果又仔细地削成小块儿。
      陈岁笑出声,看着床边的人一脸满足,“受伤还是有好处的,可以睡到自然醒,还能看见你。是件好事。”

      楚阔削苹果的手顿了顿,冷凝着脸一言不发。陈岁敏锐地察觉到他的不悦,知晓自己说错了话,偷偷吐了吐舌头,“当然受伤不是什么好事,能看见你才是好事。而且,骨折而已,都是小问题,就是耽误你的时间了。”
      “陈岁岁……”

      楚阔面色凝重,刚开口喊了一声她的名字,病房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涌进来三个年轻人,两男一女。
      “陈岁,你可终于醒了。”
      “我们来看你了。”
      “买了一堆水果,累死我了。”

      三个人一进来就闹哄哄的,幸亏此时病房里只有陈岁一个病人,不然又该惹来别人白眼了。
      纵使如此,陈岁依旧抬起手指抵在唇边,“嘘——,有点儿素质,这里是医院。”

      “这是楚阔,我朋友。楚阔,他们是我同学,徐小安,方成浩和大圣。”陈岁对他们进行了简单的介绍。
      徐小安留着利落的短发,将买来的水果放到桌上,促狭地笑道,“你就是楚阔啊?”
      另外两人也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看着他偷笑。
      “笑什么?”陈岁瞪了他们一眼,“我们楚阔一表人才,哪里长得好笑了?”
      方成浩耸耸肩,“我们笑的是你。”

      陈岁不悦,“我?我哪里好笑吗?我都伤成这样了。”
      大圣也是个自来熟,瞧着楚阔年纪与他们相仿,很自然的拍拍他的肩,“我们警校现在没人不认识你了,真该拍下来给你看看。老大摔下来之后昏迷了几分钟,把我们吓坏了,谁知道突然清醒,哭着喊着找手机,说我要给楚阔打电话,他还没答应我的表白,我不能死。”
      男生学着陈岁当时的样子,惟妙惟肖,丝毫没注意到当事人微妙的表情。

      陈岁目瞪口呆,显然已经忘记当时的自己做了什么事。这些年她性格稳重了些,此时不好当着楚阔的面发作,只一个劲儿的给徐小安使眼色,让她赶紧制止大圣。
      徐小安偷笑,打断他的话,“你少说两句,医生说了陈岁需要安静。”
      大圣嘿嘿一笑,“行行行。老大,这次我是真服你,摔下来的时候还知道以什么姿势落地保护自己,就你那英姿,教官特地让我们学了好几遍。”
      方成浩在一旁应和,连连点头,“可不是么,教官说就当时的状况,若姿势不对,伤到脊椎就完了。”

      警校训练多,三个人是请假出来的,待了没多久就回去了。房间里就剩楚阔与陈岁面面相觑。
      想到大圣刚才表演的那一出,陈岁觉得心虚,“你别听他们瞎说啊。我上警校这几年,从来没哭过。”
      “我知道。”楚阔用牙签插了小块儿的苹果递过去,脸色认真严肃,“你很喜欢警察这一职业吗?”

      陈岁点头,咬着苹果,腮帮子被撑得鼓着,“当然。以前只是觉得这身制服很帅,可是后来进了公安大学,认识了很多参加过大型侦查行动的老警察,他们为了铲除罪恶将生死置之度外,我真的很佩服他们。楚阔,你知道吧?我从小被家里护着长大,但我后来才真正意识到,我也可以像那些前辈一样,不用依靠别人的保护,而是凭借自己的力量去保护其他人。所以我必须要努力,去成为一名真正的刑警。”

      楚阔看着她眼底的光,他打了一夜腹稿,那些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不希望陈岁去当警察,这份职业太危险,他无法接受眼前这个对一切都充满热情的女孩儿发生任何不测。
      楚阔踌躇良久,一句话在口中滚了好几圈,“可是……做这一行会受伤,甚至牺牲,连你平时的训练都可能会伤到脊椎,更何况未来你遇到的歹徒他们可能持有真刀真枪。你有没有想过……到时候陈叔叔和陈阿姨他们怎么办?”

      这番话并没有打击到陈岁的决心,她眼神坚毅,目光炯炯,“我会怕,但我不能退缩。等我真正成为刑警的时候,我身后不只是我父母,还有那些被歹徒伤害的人,他们可能是老人,是小孩,甚至是和我一样的女性,而我有足够的力量去保护他们,如果我退缩了,他们又该怎么办?”

      楚阔清楚记得某天放学后,一个身穿警察制服的男人从他们身边经过,身形挺正魁梧,走路带风。当时陈岁正舔着一根老冰棍,一脸羡慕地说:警察叔叔的制服太他妈帅了,我要去当警察!
      彼时他以为陈岁只是一句戏言,毕竟小时候的理想丰富而不切实际,长大后又有几个人能按照自己的理想长成自己想成为的那个人?
      但是他没想到陈岁真的报考了公安大学,更没想到,她从当时对制服的兴趣,转变为如今对这一职业的满腔热忱。

      陈岁瞧着他走神,打趣道,“看你这么关心我,都这么多年了,干脆直接答应我的表白,做我男朋友算了。”
      “好。”
      “啊?”

      陈岁愣了,呆若木鸡。她只是一时玩笑,这些年来这种话也或真或假说过几次,都被楚阔岔开话题,只是这次……他说好?
      楚阔舒了口气,勾起唇角自嘲笑道,“和你比起来,我顾虑太多而畏首畏尾,耽误了太多时间。昨晚来的路上,我想了很久,实话说我想阻止你当警察。但是在刚才,我打消了这个念头。岁岁,我突然理解为什么陈叔叔那么宠爱你,还会同意你选择这一行,他们太爱你了,爱到可以尊重你的任何选择。那么,我也是。”

      在陈岁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楚阔眼神中带着坚定,顿了顿接着说,“岁岁,我爱你,我会尊重你的职业选择,哪怕它充满危险。所以我想拥有一个合理的身份,可以一直陪着你,陪到你不需要我为止。”

      面对这般直白热烈的表白,陈岁心脏嘣嘣直跳,耳边嗡鸣,大气都不敢喘,不敢相信说出这些话的人是楚阔。
      她在楚阔的凝视下,一点点拉高被子,将整张脸埋进去,嘴里咬着被角,内心激动地笑出声。

      她就说受伤是件好事,如今连男朋友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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