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花客》远山雾

49、花落

　　局势呈现出一边倒的形势，赵传派的人死伤无数，御内锦卫所存无几。
　　李长歌将剑交到左手，指间夹着一柄飞刀，机会只有一次，越过人墙将赵现击杀，以他现在的体力能否做到？
　　宫门传来巨响，木头断裂的声音传来，地面一阵晃动，宫门塌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宫门，就连赵现都未例外，就在他转头露出侧颈的一刹那，李长歌的刀出手了，昏暗的夜色中寒芒一掠而过，穿过重重人海。
　　赵现只觉脖颈一痛，伸手摸去，满手温热，喉咙“格格”作响鲜血上涌，说不出话来。
　　待所有人从宫门惊变中回过神来时赵现已经双目圆睁，面带不甘倒了下去。
　　李长歌大喊道：“文王死了！”
　　“文王伏诛！”
　　叛军无不人心溃散，四处奔逃。
　　地面轰隆作响，虎头黑甲的骑兵涌进城来拦住了叛军，手起刀落将反抗之人尽数诛杀。
　　当中一骑快马赶到赵传身前翻身下马，跪倒在地，道：“臣救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这人身高八尺，威风凛凛，不是之前说被毒死的端王吗？
　　赵传松了口气道：“再迟些朕也恕不了你的罪了。”
　　文王已死，叛军如无头苍蝇一样，片刻功夫便被控制住。
　　宋沧海、贺连城等叛臣跪在赵传身前，贺连城面无惧色，厉声道：“抓了我也没用！现在恐怕胡人已经入关了！哈哈哈哈哈！”
　　赵传一干人面色剧变，端王上前拎起贺连城，厉声道：“你说什么？”
　　贺连城疯疯癫癫地笑道：“哈哈哈哈！胡人入关啦！没人守关！胡人入关啦！”
　　李长歌忽然道：“你说的胡人，是让孙雄去联系的胡人吗？”
　　贺连城笑声噎住，尖声道：“你怎么知道。”
　　李长歌道：“因为他告诉我了。”
　　“恐怕那些胡人还没接到孙雄的消息呢。”
　　贺连城状若癫狂，厉声道：“不可能不可能！”他奋力挣扎，却被端王一拳打得昏死过去。
　　赵传松了口气道：“多亏有长歌……”
　　李长歌目光扫过地上叛臣，愣道：“孙文呢？”
　　众人一看，果然没有孙文。
　　李长歌推开拦在面前的人，目光看向城门处，有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想要摸出去，此时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皇帝身上，哪有人去看孙文？
　　“长歌！”
　　不顾身后人的呼喊，李长歌翻身跃上马匹，狠狠一拍马屁，马儿嘶鸣一声朝孙文追去。
　　“孙文！”
　　孙文奋力奔跑，听到身后传来李长歌犹如厉鬼索命的声音，跑得更快了。
　　在赶上孙文的那一刻，李长歌从马上飞身扑下，抱住孙文脖颈，将他扑倒在地。
　　两人翻滚数圈停了下来，孙文已是满脸血污，哀声道：“李大人……放过我！我错了！放过我！”
　　李长歌扼住孙文脖子，厉声道：“你害我全家！害我家破人亡！害我无家可归受尽侮辱！现在竟然求我放过你！”
　　孙文被扼地呼吸困难，两眼翻白，吐着舌头说出话来，只有双手双脚在四处乱蹬。
　　此时的李长歌双目赤红，满身戾气，如同从地狱爬回来复仇的恶鬼。
　　他的确是回来复仇的恶鬼。
　　“啊！！！！！”随着李长歌撕心裂肺的吼叫，孙文脖子“咔嚓”一声被掐碎，至此，世间再无孙文此人。
　　这一掐仿佛用尽了李长歌全身的力气，他跪坐在孙文身前，缓缓朝后倒去。
　　两行清泪顺着他脸颊流下，说不清是喜是悲。
　　但不管怎样，一切都结束了。

　　清算逆党、重振朝纲，赵传要忙的事还很多。
　　百官杀的杀、死的死，留下许多空职无人在岗。
　　贺连城、孙文等为首的叛臣被诛了九族，至于宋沧海，念他心有悔意、多年来尽职尽忠，判了流放。
　　端王在京勤王，叶秋谢鸢等一干因保护飘香阁幸免于难的御内锦卫也回宫护驾，皇帝的安全已无须担心。
　　待广场上的血迹洗干净，宫门重修后，赵传第一次召集百官上朝。
　　往日拥挤的大殿如今只站了不到一半人。
　　留下来的，无不是对赵传忠信之人，这可比往日混杂着逆臣贼子强多了。
　　论罪前日已经论过了，今日是论赏的。
　　赵传目光看着阶下众臣，道：“魏忠，开始吧。”
　　魏忠躬身道：“是。”
　　他捧着圣旨朝前多站了一步，念道：“逆臣谋反，诸位救国有功，特此论功行赏。”
　　“李长歌数次救驾有功，查破文王阴谋，居功至伟，特此封李长歌为护国龙威将军，官居一品，赐免死金牌，特许配公主为妻……”
　　殿下众臣默默听着，不觉意外。
　　意外的是，待魏忠念完，喊道：“李大人，上前领旨吧！”
　　连喊三声，却不见有人出列。
　　这时有人跑到赵传耳旁轻声道：“陛下，太子公主不见了。”
　　赵传点点头，此时魏忠面露难色，目带询问之意看向他，那意思在问：李长歌不在啊？大家伙都等着呢？咋办？
　　赵传只得无奈道：“下一个。”
　　魏忠连忙应是。
　　殿中魏忠的声音犹在回荡，赵传的心思却已不在殿上。
　　城外，李长歌一身白衣站在马车前，衣袂飘飘，说不出的英俊潇洒。
　　一辆装满香料丝绸瓷器，运外塞外，上面还有李长歌的一封信，署名耶律雄收，心中邀请他来年春暖花开，到江南饮酒赏花。
　　另一辆坐着美人家眷，去往江南。
　　此时王雪柔就站在李长歌对面。
　　李长歌道：“王小姐，你若愿意跟我回江南，李某愿明媒正娶，给你一个名分，若你不愿，李某赠黄金万两，祝你早寻良配，你意下如何？”
　　王雪柔轻轻挽了挽耳后发丝，低声道：“世上还有愿明媒正娶我这个青楼女子的人么？”
　　李长歌不禁绽开笑容，过去牵住她的手，道：“那我们便回江南。”
　　王雪柔声若呢喃：“嗯。”
　　前面马车探出霍胜男的头，问道：“你真不进宫面圣？”
　　李长歌笑道：“爱美人，不爱江山。”
　　霍胜男翻了个白眼，做了回去。
　　怡人的头又探出来，笑嘻嘻地道；“姑爷，恐怕你不爱江山也不行咯！”
　　身后一阵车马声，呼啦啦过来一队士兵。
　　为首的不正是太子赵思铭？
　　赵思铭策马过来，沉声道：“李长歌！不接圣旨，目无尊上，你眼里还有皇上吗？”
　　李长歌笑道：“殿下，你这戏演的太假了，连我家怡人都骗不过。”
　　怡人朝赵思铭做了个鬼脸，缩回车里去了。
　　赵思铭下马过来，苦笑道：“李兄，你这不进宫面圣，我父王很难做啊。”
　　李长歌将王雪柔扶上车，回身对赵思铭笑道：“殿下，你知道我对做官是没什么兴趣的，行个方便，放小弟一马，有空到江南来，请你吃大餐。”
　　赵思铭背手道：“唉，以后我可有的忙咯，这江南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恐怕我是去不了了。”
　　李长歌腹诽道：那就别去。
　　还未等李长歌说话，赵思铭又接道：“不过我给你找了一个好理由。”
　　好理由？给我？给你吧？
　　赵思铭凑过去在李长歌耳旁道：“你还不知道吧？陛下已经将瓷儿许配给你了。”
　　李长歌闻言脸色大变：“这车中是……”
　　赵思铭大笑，拍了拍他肩膀道：“不错，就是你想的那样，以后，我可得叫你一声妹夫了。”
　　李长歌苦笑道：“我能拒绝吗？”
　　赵思铭道：“可以，不过你先见过瓷儿再说。”
　　李长歌叹口气，来到车前，道：“瓷儿公主……”
　　车黎传来赵瓷儿闷闷的声音：“你走吧……我不勉强你……”
　　这语气中的哭腔，李长歌哪里还忍心走？
　　他打开车门一看，果然，赵瓷儿正红着眼抹泪，一见李长歌再也忍不住，哭得更凶。
　　赵思铭来到李长歌身后，幽幽道：“李兄，选一个吧，是我把你绑回宫里，还是你把瓷儿接去江南。”
　　这不是明摆着的么？
　　李长歌上去将赵瓷儿拦腰抱起，柔声道：“哭什么，也不怕别人笑话。”
　　赵瓷儿伏在李长歌胸前，埋着头不愿再起。
　　不远处马车里怡人忽然恨恨道：“姑爷这花心大萝卜！竟然连公主也拐来了！”
　　众人齐齐失笑，薛婉萍道：“他啊，就是这样的人。”
　　“驾！”一声呼喝，马车缓缓启动，驶出城外。
　　赵思铭望着远去的马车，眼睛微微湿润，良久后才转身道：“回宫！”
　　身前是回江南那温柔乡的路，身后是心爱女子的嬉笑声。
　　李长歌不禁抬头望向远处，忽然风儿吹动，漫天都是飞舞的花瓣，李长歌伸手去接，恰好有几片落在他手上。
　　一瞬间，李长歌神情恍惚，仿佛回到天台上的那天，风也是如此喧嚣，天台的花也是如此芬芳。
　　这一切就好像做梦一样。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惊呼：“好漂亮的花雨！”
　　李长歌回过神，微微一笑，轻轻扬起马鞭，马车在这花雨中渐行渐远。

作者有话说

　　结束了朋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