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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我欠他的人情,可人情不是爱情。 ...

  •   回到店里,就想做了一场梦一样。这十天,好像十年一样漫长。看着冷冷清清的小店,每个人心里都百感交集。谁也不说话,只是默默无语的收拾着,也不知道要收拾些什么,就好像不做点什么,就没办法呼吸一样。
      高杨来了,说是买农药,其实就是来看肖岩的。不过他这么一来,瞬间打破了我们之间的尴尬气氛。一阵寒暄过后,总要说点实际的。
      高杨说:“这几天,刘田没少造你们的谣。”
      肖岩:“我在里面就猜到了——春天,你们没让他们告我是对的。普通的一场官司没个一年半载的都结束不了,他们铁了心要整我,肯定是要下死手的,咱这小店根本承受不起。只是花了那么多钱,连累你们了。”
      我说:“我们三个本就是一体的,说什么连累不连累?这店本来就是你开起来的,你是我们的福星,只要有你在,15万,没多久就赚回来了。”
      尹松也附和着说:“春天说的对,只要人没事,什么都不是问题。刘大牤子虽然浑,但是也不傻。他也知道把咱们逼急了,最后捞不到好处的只有他。等他过几天回来了,所有的谣言就都不攻自破了。到时候灰头土脸的是刘田。”
      高杨也说:“等他回来,刘田有罪受了,那是个混不吝,刘田诓他讹钱,没想到遭了这一通罪。”
      大家在一起说说笑笑,直到天黑。高杨起身要走,我出门送送,看他支支吾吾的样子,就知道他有话要说。
      我问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咱们俩还用这么客气吗?”
      “其实你们出事前就想说来着,”高杨说道:“若楠不是怀孕了吗?前一阵子我妈找村子里的老人给看,说是女孩儿。我爸一听就不乐意了,这几天都没好脸。她在家里不好受,我就想着给她在街里租个房子,然后看看你能不能给他在店里找点活干。她是个闲不住的人,有点事情做估计会开心点儿。现在你们遇到这样的事儿,我也不好提了。我就寻思着,你能不能帮我劝劝我爸?以后日子长着呢,也不能因为生女孩就总这样别别扭扭的啊!”
      若楠是高杨的媳妇儿,很要强很能干的女孩子,我与她一见如故,很聊得来。可惜她的人生并不如意,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她户口上的名字叫尹盼弟,从这就能看出她在家中的困境了。她中考是考上了高中的,可是家里为了省钱供弟弟上学,死活没让她读高中。她一气之下去了外地打工,自己改了名字,叫尹若楠。
      若不是碰上高杨,或许她是不会结婚的,她对婚姻不抱任何希望。她与高杨24岁相亲认识,那个年龄在农村已经是大龄青年了,找对象已经很难了。这也许就是缘分天定,两个人婚后也是很幸福的,就是一直没孩子。
      年初的时候发现怀孕,一家人都乐坏了。现在估计已经6个多月了,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说实话,与高家相处了这么多年,我也是现在才知道高叔重男轻女的思想这么严重。
      “等有时间我会劝高叔的,可是这种老观念都是根深蒂固,很难说通的。别说我现在店里没什么活,就是有,若楠现在挺着大肚子,也干不了什么呀!”
      “哎!”高杨叹了口气,“我是真心疼她呀!娘家又回不去,上次回去两天,就让她妈给送回来了,说是嫁出去的姑娘总回娘家让人家说闲话。她这一年就回去这么一次!明明成了家,却好像是无家可归。”
      “我觉得,你们俩还是搬出来吧!别总听村里老人说的什么分家就是不孝,搬出来对谁都好。”
      “你以为我不想吗?也怪我,之前糟践了那么多钱,这几年粮食不值钱,种地底子(成本)又大,还没有什么积蓄。我寻思着先租套房子,再种一年地就差不多了。到时候肯定是要搬出来的,这两边都是亲人,我不可能让他们总是憋着气过日子。”
      “你打定主意就好,租好房子以后,你可以让若楠上我这儿待着,干不了什么活,见见人也好,总比一个人在家里闷着要强。”
      送走了高杨,回到店里。肖岩在店门口等着我。
      “你站在这里干嘛?”我问道。
      肖岩冲着宿舍的方向努了努嘴,我顺势看了过去。尹松正躺在床上和媳妇儿煲电话粥自从尹松媳妇儿回春城以后,尹松又从二楼搬回了一楼肖岩的宿舍。
      肖岩悄声问道:“春天,尹松说的那个师哥你认识吗?”
      他这是要确定那十万块的来历。“不认识,”我说:“但是我相信尹松,这笔钱绝对是可靠的。”
      肖岩有些迟疑,“我不是怀疑尹松,我就是担心他会上当受骗。”
      “放心吧!我们同学四年,我太了解他了,他可不是能随便上当受骗的人。”
      就这样,靠着尹松带回来的仅剩下五万块的投资款,我们撑到了局势逆转。
      刘大牤子出院以后,天天到刘田的店里闹。把刘田的算计连喊带骂的吵嚷了出来。说刘田害得他差点没了命,还害他差点捞不到钱。他媳妇儿过来拉架,又骂骂咧咧的说他媳妇儿外边有人,才联合别人一起算计他,把他害死了或者蹲了局子然后花他用命换来的钱,说他们的心都让狗吃了。刘田成了安平的笑话。有人笑他多行不义;也有人笑他不该拿刘大牤子当傻子用;还有人说刘大牤子就是傻子,不傻能干出这种事?刘田被气病了,他的店也关门了好一阵子。他子女虽多,但都撑不起买卖,只能看着店里的损失一天比一天大。
      这一场同行的内斗,没有人是赢家。要不是那位不知名的师哥的援助,我们可能真的挺不过来。别看只有十万块,对于那个时候的我们,就是雪中送炭。它让我们成功的化解了危机,让肖岩避免了牢狱之灾,让我们知道,还有人珍视我们的梦想,有了坚持下去的动力。
      秋收过后到春节之前,各家各户都忙着卖粮,然后偿还春季的化肥钱。是的,别的地方不了解,在安平,大多是春天赊购化肥,秋天卖粮再还钱。这也就是为什么当时肖岩出事,我们拿不出来钱的原因之一。
      很多农户都是很遵守这份约定的,但也总有例外。
      金老小子,我们同村人,四十来岁,因为是家里的小儿子,大家都这么叫他。粮食卖了一个月了,就是不还钱。我们三个轮番去过,就是百般推脱。
      眼看着快过年了,直接就破罐子破摔了,不管我们怎么商量,就是两个字,“没钱。”
      我爸说他是要耍赖,因为明年要把地都承包出去,反正也用不着化肥了,就想赖账。
      我们回去商量了一下,他们两个是想就这么算了。
      肖岩说:“这又是一个无赖,跟这种不要脸面的人耗不起,尤其是咱们刚刚经受刘大牤子那件事,不能再让人造咱们的谣了。”
      尹松也附和:“做生意的,哪有一点不吃亏的?咱们就当是吃一堑长一智,来年好好想想怎么对付这种人。”
      我不同意,“那可是两万多块呀!如果让他占了便宜,他更会到处显摆,到时候岂不是会有更多的人效仿他?难道咱们以后都要白送吗?”
      “不会有人学他的,”肖岩说:“整个安平能有几个没脸没皮的?”
      “肖岩!”我有些生气,“你怎么……怎么变得这么懦弱了?当时刘大牤子那么横你都没惯着他,怎么现在这么怂了?”
      听我这么说,肖岩也急了,“那是因为刘大牤子对你动手了!”
      他这话一出,场面瞬间安静了。没人知道接下来的话要怎么接,肖岩平缓了一下情绪,说道:“刘大牤子那事儿,是我冲动了,连累了大家。所以到现在,店里也没缓过来。很多老顾客都跑别的店里去了,营业额一直上不来,我比你们谁都着急。金老小子赖掉这两万,我也心疼,可是咱们现在折腾不起了。他们这种小人,做糖不甜做醋酸,咱们跟他们扯不起,咱不能因为这两万块让别人对咱们店说三道四。就像尹松说的,有了这次教训,咱好好想想怎么防这种小人就行了。”
      于是,我们吃了金老小子的暗亏。大过年的,看着他拿着本应该属于我们的化肥钱豪吃豪赌,气得我郁闷了好久。
      可是没想到峰回路转,正月还没过完,金老小子自己就把钱送到店里去了。弄得我们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他这是顿悟了吗?
      后来才知道,是高杨干的。过了年,金老小子张罗着出租自家土地,最合适的就是高杨。他家的很多地都是和高杨家连着的,因为这一点,高杨也很有承包的意愿,但是高杨的条件就是要他还清欠我们的化肥钱。金老小子起初是不同意的,村子里那么多家,没必要非在高杨这一颗树上吊死。可是他家的地着实不少,很少有人能全承包下。毕竟村子里还在种地的年轻人,可以说只剩下高杨一个。没有青壮年的劳动力,只靠着家里的老人是根本忙不过来的;少数几家想包的,嫌他家地块儿太分散,不好经管;在者就是有压价的;或者有的想包却包不起,加之这几年,粮食价格普遍不高,种地的人越来越少。就连金老小子自己都是打着出租土地外出打工的主意。最后实在没办法,还了我们的钱,才和高杨签的承包合同。
      只是这种小人,到什么时候都不忘了咬你一口。没几天,就听村子里开始造我的谣。
      “高杨凭啥帮着李春天呀?还不是他们两个有一腿?那李春天凭啥这么大岁数还不成家呀?不就是有勾搭的人吗?”
      “高杨媳妇儿还虎超超的给人家生孩子呢!自己老爷们儿都跟人家跑了。”
      “我听说好像就是因为高杨媳妇儿生了个丫头片子,高杨才不收心的。你看吧!没准儿指着老李家那丫头给生儿子呢!”
      “别瞎说,老李家的可是博士,能相中高杨?人家店里还有两个小白脸呢!还都是大学生。”
      “博士咋了?大学生又咋了?还不都是男男女女那点事儿?上过学的更乱,咱们当成是磕碜的事儿人家都不在乎。”
      “……”
      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在村子里众多父老乡亲面前勾画出了一幕幕少儿不宜的故事。主要“宣讲人”及“传播者”就是我的大伯母和金老小子媳妇儿。
      其实我们还好,一直在镇里,眼不见心不烦。若楠就不行了,她在村子里坐月子闷坏了,好不容易挨到出月子,就听见他们这样编排自己的老公,气得火冒三丈,穿着棉拖鞋裹着大花袄就跑到金老小子家去了,高杨妈在后面紧赶慢赶地追上她给她带好棉帽子,怕她受风。金老小子媳妇儿吓得不敢开门,若楠在院子里就开骂了,据说骂了整整两个小时。当然,我大伯母也没能幸免。只是若楠说,毕竟是我的长辈,她没有说太多的重话。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说三道四了。
      忙过了春耕,终于有些空闲,买了些东西需看紫蕙。遥遥已经快两岁了,肉嘟嘟的小模样可爱极了。
      “这孩子刚出生那会儿还挺像她爸爸的,现在越来越像你了。”我拿着玩具逗弄着这个可爱的小宝贝。
      “像她妈妈好,她妈妈好看。”陆苇做好了南瓜粥,过来抱起遥遥,“走,看爸爸做什么好吃的了?”
      陆苇抱走了遥遥,给我和紫蕙留出了一点空间。
      我四处看了看,问道:“保姆呢?回家啦?”
      紫蕙点点头,说道:“这不是五一嘛!给她放两天假,回去看看家人。”
      “你可真享福呀!公婆花钱雇保姆,孩子生病了还有专业的家庭医生,老公又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你只管又美又飒的搞事业就行了,一点后顾之忧都没有。”
      “也是没办法,双方父母都没退休,只能雇人。不过我婆婆说了,不管有没有时间都不会来帮我们带孩子,她说两代人在一起就会有矛盾,宁愿雇保姆。等遥遥上幼儿园了,我们就自己带。”
      “能忙得过来吗?你们的工作也不轻松。”我说。
      袁紫蕙不怀好意的笑笑,说道:“这不还有她春天阿姨呢吗?到时候我们要是忙不过来就送到你那里去。”
      “你这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好。”我无奈地说道。“真是没想到,我们还能有今天的境遇,还能生活在一个小镇上,看着你结婚、成家、做了妈妈。”我有些感慨。
      “春天,说实话,你不羡慕这种生活吗?”袁紫蕙问道。
      “你这是在像我炫耀吗?”我故作不满的问道。
      “怎么会?其实我早就想找你聊聊。去年的那件事,你就没有一点触动?”
      “你是说肖岩吗?”
      “你说呢?”袁紫蕙反问。“春天,有时候幸福可是转瞬即逝的,你不抓住,早晚会飞到别人的手里。”
      幸福?我的幸福早已飞走了,早已随着那场地震烟消云散了。“我知道,不管怎么说,他来到这里,遭了那一次难,与我脱不了干系。没有他,我也不可能这么快的做成我想做的事。我欠他的人情,可是……人情不是爱情。”
      “春天,一定要分得那么清楚吗?”
      不是要分清楚,是一直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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