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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我不能让他有坐牢的可能 ...

  •   三年了,很多事情都变了。袁紫蕙和陆苇有了女儿开始牙牙学语了,名字是袁紫蕙生产过后的第二天定的,叫陆遥。尹松的女儿跟着妈妈回春城上幼儿园了,尹松过上了通勤的生活,好在安平离春城不算太远,客车火车都还方便。尹松说他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攒钱,买一辆车。
      可是对于我而言,好像什么又都没有改变。我们的小店,经营得还算可以,没有多成功,但是也赚到了一些钱,银行的贷款在努力的还着,只是依旧没有还完。我依然不知道袁野安眠在哪里。我去过他家里几次,他的父母不愿多说,只说把他留在了日本,说是那样可以假装欺骗自己他还在。我不太相信,他们怎么会忍心让他漂泊在海外,死后都不能回归故里?
      又忙过了一个春天,我稍有一点时间准备课题论文。哦!对了,刚刚忘了说,我在研二的时候申请了硕博连读并且已经顺利通过。现在不需要硕士答辩,直接成为博士。现在参与了孙教授有关生态农业的课题研究,这时候正在准备结题论文。
      生态农业是一项意义深远的课题,它不是通过某一项课题就能研究透彻的,必须不断在实践中摸索总结。今年年底,家里承包出去的田地就到期了,我跟爸爸要了两块做试验田,实验室实在是无法满足我和尹松的研究需求。
      尹松真的是全能型的好帮手,对外可以跑市场,对内可以搞研究。这不,今天帮我下田去了,店里只留我和肖岩两个人。
      我和肖岩之间,一直保持着君子之交。没有刻意,就是顺其自然。妈妈说,读了博士的女孩子很难找婆家了,我不予理会。后来,她相中了肖岩,有一段时间,跑店里的次数非常勤。因为这,我们还闹得很不愉快、后来,她便不再提了。
      肖岩也是一门心思的扑到赚钱上。虽然我和尹松都很满足现在的状态,毕竟初出茅庐,可以这么平稳的经营一家店铺,已经很不容易了,可是肖岩一直都不满足,他一直在琢磨着怎样才能赚得更多。
      这时候店里来了一个人。
      “都忙着呢!”这人叼着根烟,三摇两晃的晃到了柜台前,把手里的两瓶农药摔在桌子上,“在你这儿买的,也不好使呀!你们看怎么办吧?”
      这人我们都认识,大名不知道,只知道满安平街都叫他刘大牤子,虽说叫“牤子”,但是身材又干又瘦,是这一带出了名的地痞无赖。这种败类最是让人头疼,他们大罪不犯,专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报了警抓了去也无非就是批评教育一番,严重的关两天,放出来依旧祸害相邻。
      “你在我们这儿买过药吗?我怎么不记得你来过?”肖岩看见是他,赶紧绕到柜台外面,挡在我的身前。
      “小子脑袋挺好使啊!你就说这药是不是你家的吧?”
      “要是我家的,但是不是你买的,也不是你家任何一个人买的。”这种人就是化成灰都能认出来,肖岩当然有底气说出这样的话。
      “你别管谁买的,你家的药我用了,不好使,你说怎么办吧?”刘大牤子一副无赖的嘴脸真的是让人厌恶。
      “你想怎么办?”肖岩依旧不卑不亢。
      “赔钱!”
      “怎么赔?”
      “我家5埫地,按到秋的收成赔。”
      肖岩冷笑一声,“不可能。”
      夏季炎热,大家都是开着门做生意的。刘大牤子这一通吵嚷,吸引过来一堆看热闹的人。我的心里有些烦躁,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虽说“看热闹不嫌事大”多是用来调侃搞笑的,但是细想,被别人的窘境当做“热闹”来看,真的好吗?我一言不发,依旧由着肖岩一人应对。
      “不赔也行,”刘大牤子拧开了一瓶农药,伸到肖岩面前,“你把它喝了,喝了就不用你赔。”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肖岩瞪着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滚!”
      “你说啥?”刘大牤子瞪圆了他那一对牛眼。
      “我让你滚!再不滚我就报警!”肖岩一字一句说得明白。
      刘大牤子气急败坏,“我他ma活到这么大还没人敢他ma让我滚,他ma给你脸了是不是?”说着拿起药瓶冲肖岩泼过来。
      那一瞬间的肖岩应该是懵的,他不会想到刘大牤子会做这么危险的事,农药泼到人的身上可是会要命的。在肖岩还没做出反应之前我本能的伸手一栏,赠瓶药飞到了柜台里面,砸碎了一面橱窗。破碎的玻璃和农药撒了一地,肖岩这才反应过来,他怒目圆瞪,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也是在我打飞药瓶的那一瞬间,刘大牤子恼怒我丢了他的脸面,一巴掌甩到我的脸上,我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上,头撞在了椅子角上。整个人晕了过去。椅子上堆放着几箱刚到还没有来得及入库的农药,我晕倒的那一刻,额头被纸箱的棱角擦破,渗出一道道血印。
      见此情景,肖岩彻底怒了,看着刘大牤子挥舞着另一瓶农药,极尽嚣张的样子,抄起柜台角落里我做实验用的罐头瓶朝着他砸去。刘大牤子来不及闪躲,整个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我迷迷糊糊地醒来,看着一群看热闹的人炸开了锅四散开来,看着肖岩被警察带走,他出门前回望我的眼神,充满了担忧。他嘴里含着什么,可是我根本听不清。我还看见刘大牤子家来人把他给抬走了,救过我身前的时候骂骂咧咧了几句,我依旧没听清。我躺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彻底清醒。我赶紧打电话叫回尹松,商量着处理接下来的事情。
      “我刚刚出门问了,”我把刚刚发生的事一字一句的说给尹松听,“有人说警察把肖岩带走了,刘大牤子被被拉到县医院去了,他家里人走的时候骂骂咧咧的,说要我们吃官司。”说这些的时候,我的话都是颤抖的。
      尹松一边收拾着地上的血迹,一边听我说。最后,他坐了下来,说道:“这事儿不简单。刘大牤子这种人没大能耐,多数是为了谋财,怎么会故意激怒肖岩,让肖岩动手呢?”
      “现在先别考虑这些了,还是想想怎么救肖岩吧!”我的脑子里很乱,无暇顾及这里面的前因后果,我所能想到的,就是一定不能让肖岩坐牢。
      我和尹松去了派出所,了解了一下肖岩的情况。民警说,现在还不知道刘大牤子伤得怎么样,所以不好对肖岩的行为定性。我们又赶忙打车去了兰河县医院。
      好在刘大牤子已经醒了,医院诊断为脑震荡,不算太严重,出血是由于玻璃碎片割伤,一般不会影响正常生活。但是当我们去病房看望的时候,刘大牤子的状态就好像快要死了一般,躺在床上“虚弱”得一言不发,他老婆也是骂骂咧咧的要我们“偿命”,“我告诉你们,没二十万这事没完。”
      终于还是提到钱了,我有些无语,“医生都说了,人没事儿,医药费我们可以付,但你讹人可不行。”
      “我讹人?”她老婆的声音瞬间提高了好几度,跟周围的患者嚷着:“你们大家给评评理,我男人好模好样的出去的,躺着回来的,这脑袋的病谁说得准?以后要是瘫了死了我咋活?我要100万救讹人了……”
      她还想滔滔不绝,被进来的护士制止,“病人家属小点声,这里是医院。”
      她重新坐了下来,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说:“没有100万,咱们就法庭上见。”
      从医院出来,我和尹松都长舒了一口气,只要人没事儿,这是就好办。
      “100万!”我冷笑了一声,“还真是漫天要价。”
      “该咱们承担的咱得花,其余的咱不管。反正他没事儿,肖岩就没事儿。”
      但是,我们想得还是太简单了。两天后,就传出了刘大牤子家找律师的消息。
      “我们太小看他了,”尹松说,“一开始我就觉得这事儿不简单。”
      “是啊!刘大牤子不可能想到找律师。”最终,我们还是去找了肖岩。
      这两天,肖岩清瘦了许多。高傲如他,怎么会受得了这样的屈辱。在他看到我的那一刻,露出了一丝欣慰,问道:“头还疼吗?”
      “不疼,没事儿。”我回答道。
      尹松无暇与他嘘寒问暖,直入主题的说了自己的担忧。
      肖岩听完,冷笑了一声:“这是同行下的套儿。”
      只这一句,我们俩便恍然大悟。诚然,如尹松之前的分析,刘大牤子不过是个图财的街溜子,不可能想到闹到今天这步再讹诈我们,他也没必要因为一点钱毛这么大的风险,背后一定是有“高人”指点。
      “春岩”成立以来,虽说不上生意火爆,但却实在安平的口碑很不错。所以明里暗里招惹同行的嫉恨也是情有可原,但是我真的没想到人心竟能险恶到如此地步。
      “不管怎么样,”肖岩说:“你们俩都要稳住,别被别人牵着鼻子走。既然刘大牤子没事,就由着他们折腾,他们想怎么样我奉陪就是。”
      接下来的两天,我们一如往常开店迎客。可是因为这事儿闹的,也没什么生意。听说刘大牤子的律师约见了肖岩,看来这一回,他是铁了心的要闹事了。我又去过一次医院,刘大牤子的身体状况出现反复,偶尔出现呕吐症状。医生说通过检查没发现什么问题,有可能是脑震荡的后遗症,也有可能是别的原因,还需要进一步观察。他们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坚定:没有100万,就法庭上见。
      那天从医院出来,我在兰河找了一家律所,咨询了一下,回到家后,我考虑了很久,做出了决定:我不能让他们起诉。
      “春天,那可是100万哪!”尹松担忧道。
      “钱的事先不提,我们绝不能让他们起诉。”我说道:“我今天去看了刘大牤子,他的病情有些反复。如果一旦他申请了司法鉴定,这事儿就一点转还的余地都没有了。你看他成天吃喝嫖赌的混样,攒了多少病还不知道呢,如果都赖在肖岩身上,肖岩就太冤了。”
      “你说得对。如果他以后真的因为我们落下病根,我们可以再解决,目前决不能让他们算计我们。既然知道是阴谋,100万是不可能给他们的。”
      “是的。可毕竟他挨了肖岩一瓶子……先按照10万跟他谈吧!我看他那个样子,低于这个数是不会罢休的,毕竟他是见了血的。”
      “10万……”尹松琢磨着,“这差不多是我们的全部家当啊!”
      是啊!这两年的盈利多数都是一年压一年的投在了进货上,加之上个月又还了些银行贷款。可供周转的,也就只有这些。那我也要拿出来救肖岩。我不能让他吃官司。律师说,如果对方死咬着不放,结果很难预料。尤其是伤及脑部,如果真的按照故意伤害罪量刑的话,是要坐牢的。
      打一场官司的过程是很漫长的,刘大牤子和他背后的人是要对我们赶尽杀绝的,我们谁都无法预料到这其中的变数。或许对我们有利,或许会直接把肖岩推向万丈深渊。我不能让肖岩有坐牢的可能,更不能给他的人生留下这样的污点。不管怎么说,他是因为我才来的安平,他在这里出了事,总有我的原因,我需要对他付一定的责任。
      去和刘大牤子谈判的那天,是肖岩出看守所的前一天。尹松本来是要来的,被我拒绝了。我们三人中,我是明显的弱者,一直以来都被他们两个照顾。这一次要不是肖岩为了护着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不能一直这么怯懦,我告诉自己,我必须要成长起来。
      这天真的是天赐良机,刘大牤子的老婆不在,这对我来说是再好不过的。
      他见了我,一脸的不屑,就如我见他的心情一样,“100万,拿不来别他ma跟我废话。”
      “别跟我放这些狠话,同在安平,谁不知道谁呀?我尽量压制着心中的紧张和恐慌,尽量摆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刘大牤子,你别以为你们的那点勾当我们不知道……”
      “别他ma吓唬我,老子也不是吓大的,我他ma跟谁勾当了?”
      “刘田种子化肥经销店是你老婆的三叔开的吧?”
      刘大牤子一声不吭,眼珠贼溜溜的转着。
      “他们为了挤兑我们拿你当枪使,结果人家没怎么样,你弄了一身的伤。”我继续说道:“100万也是刘田给你出的主意吧?他明知道我们拿不出来还让你这么做,就是为了把我们逼上绝路。他是不是让你用100万逼着我们把店兑出去?彻底把我们挤出安平?”
      刘大牤子一声不吭。
      “你们这么干无非就是两个结果:一是如果我们被挤走了,他刘田目的达到了。那时候他能给你多少钱?你都这样了他还不忘记利用你对付我们,他能把你当回事儿吗?他要是真把你当回事儿还会让你干这么危险的事吗?二是如果肖岩被你送进大牢,法院是不会判给你100万的,受益的还是刘田。你忙活了一通除了挨了一瓶子还能捞到什么好处?”
      “别他ma……”
      “还有,”我立马打断他,继续说道:“你这么多年伤天害理的事儿没少干吧?你要是起了诉立了案,你觉得法院会只查肖岩不查你吗?真要是哪一桩哪一件触犯了法律,你再把自己赔进去,估计你连那么一点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都得不到。即使得到了,你人都进去了也没那个命花了。你可得想清楚,你老婆除了是你老婆,还是人刘田的亲戚,你要是进去了,对他们可没啥坏处。”
      刘大牤子半天不说话,我看着他,他是开始动摇了。
      “不告也行,拿钱!我不能白遭罪。”刘大牤子气囔囔的说。
      “10万!你把你这边的事儿处理好,我立马把钱打给你。”
      “啥?十万?你打发要饭花子呢!”他急了,“20万,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后来我们拉扯了很久,定在15万。15万就15万吧!钱是次要的,人没事儿就行。出了病房,我瘫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手捂着胸口,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但仍旧鼓励一下自己:李春天,表现得不错。
      可是回到店里,我有发起愁来。10万对我们来说已经是极限了,我上哪儿去借那五万呢?真的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哪!
      “为什么要给他涨到15万呢?”尹松不解的问。
      “他也不是傻子,知道我们怎么都能凑到15万。”
      “也是,讹人是他的‘特长’,这种人,少占一分便宜都像吃了亏一样。什么时候要?”
      “明天上午10点。我们已经签了协议,如果10点见不到钱,他就马上起诉,跟咱们鱼死网破。”
      我长叹了一口气,家里最值钱的也就是那几亩田地了。当年为出国爸爸把它给承包出去了,现在还没有到期。即使到期了,我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再承包出去。紫蕙呢?也不行,她成了家有了孩子,花销本身就很大……
      就在我无计可施的时候,尹松从他的钱包里拿出一张卡,递给我说:“里面有10万块……”
      “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上个月我去北京出差,碰到了一个咱们院的师哥,他毕业很多年了,开了家小公司,很遗憾当年因为赚钱没有坚持自己的梦想。听了我们创业的事儿就……挺感慨的,说是佩服咱们的勇气和坚持,就……给了我这张卡,说就当作他的投资,以后赚大钱了给他分红。”
      “你说的……是真的?”我怎么听怎么像是一个故事。
      “我骗你干什么?你不会是怀疑这钱来路不明吧?”尹松问。
      “那倒没有,对你我还是很信任的,我就是想,这不会是你自己的钱吧?”
      “我的钱?”尹松无奈的笑笑,说:“我要是有这些钱,早就付首付了。”
      当下也顾不得想太多,第二天上午,打给刘大牤子15万。下午,去看守所,接肖岩回来。
      那一刻,我重重地叹了口气,这一切,总算是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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