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以后，我们转型做米厂好不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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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爸爸收回了我们家的土地，他说，农民离开土地，就没了根基。尤其是他这一辈人，是靠土地谋生存的。只有把地攥在自己手里，他的心才踏实。
我向他要了山坳里的一亩田来做实验，春天插下的秧苗此时已经开始抽穗，我顶着草帽在田里忙活，心里有些忐忑。这是去年孙教授带领我们培育的新品种，很显然，与其他农户种植的品种相比，抽穗情况并不可观。一个水稻的品种，不管你有多大的优势，不能增产就势必会被农户抛弃。
肖岩在岸上喊我，我顺着田埂走上岸。他递过来一瓶水，问道：“怎么？情况不好？”
“还行，”我喝了一口水，“跟预想的有点差距。”
“没关系，咱们主要卖的是化肥，这不影响我们的销量。”
“肖岩，你有没有想过转型？”
“转什么型？我又不是明星！”肖岩打趣道。
“什么呀！我说的是店铺转型。”
“哦？”肖岩收敛了玩笑的姿态，神情严肃起来，“怎么转？”
“卖化肥本就不是我的想法，当初我和袁野的梦想就是培育出优质的水稻，让人们能够吃上更好吃的大米，让我们所学的知识体现出它的价值。以后我们转行开米厂好不好？”
“我没太听懂，开米厂和培育水稻有什么关系？卖化肥也不耽误你研究水稻啊？”
“卖化肥也好，卖农药也好，都与我的研究方向相悖。我是研究生态农业的，可就是刚才，我在田里的时候，遇到任何问题我都会想产量低怎么办？种子卖不出去怎么办？而如果我卖的是大米，我就只考虑一个因素：那就是我的大米好不好吃？有没有营养？是不是健康就可以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研究生这两年，我曾跟着孙教授到各地调研。凡是某地区的水稻种植基地多半是依托米厂，这样可以做到生产销售一条龙，我们用自己的土地生产自己研究的水稻品种，通过自己的工厂加工售卖，这也是一种营销模式啊？安平是香米稻种植区，只不过因为兰河县政府还没有重视这一块，所以现在全县并没有一处成熟的水稻种植基地，但我相信，不久的将来肯定会有的，我们现在不应该未雨绸缪吗？”
听我说了这么多，肖岩陷入了沉思。他席地而坐，顺手摘下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说的这些都是畅想，首先转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其次，你怎么能够保证我们转型以后一定会赶上政府设立种植基地？即使赶上了，机会也未必就是我们的，又或者说，在我们转型之前，这个基地就已经建成了也是有可能的。”
“我知道你说的这些都是事实，但我还是想试试。而且，就算没有种植基地，米厂的效益也比卖种子化肥要高很多，不是吗？”说着，我也坐了下来。
“效益的对比是相对的，到目前为止，我们卖化肥已经有了比较成熟的产销链，在这个领域我们未必不能做大做强。而且，春天……”肖岩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春天，我不太懂你的专业，从一个外行的角度来看，生态农业，不过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即使是现在的市场上，也有无公害的大米蔬菜，可是生产成本过高，导致价格昂贵，那不是普通老百姓能承担的起的。我觉得我们的实力不足以支撑你的这个梦想。”
“不是这样的，肖岩。我说做米厂，并不是只做生态农业。我们可以一面进行常规的生产销售，一面搞生态农业的研究。我也知道生态农业大众化这个目标比较遥远，但是不能因为它有难度就不去尝试。而且这不是个全新的领域，我们已经有很多的前辈……”
“好了好了！”肖岩制止了我的想法，虽然语气很轻，但是我知道他的情绪不是很好，“春天，我觉得我们这样争论下去毫无意义。生态农业也好，种植基地也好，那是你……和他的梦想，不是我的。我的梦想就是赚钱。眼下化肥店的根基刚刚扎稳，我不想折腾。”
我有些灰心，“你说得对，是我太急功近利了。而且，化肥店是你的，你有决定权。”
“我从来没说过化肥店是我一个人的……”肖岩有些急躁，但最终还是忍住了，“算了，我不想因为这么一点小事跟你争吵。你刚才说的不过是一个初步的想法，如果真的想做，等到我们三个有时间聚到一起的时候再好好谈吧！”
肖岩走了，其实我知道他说的得在理。转型，哪有那么容易？我只不过是需要有人认同我的想法并且愿意和我一起努力。很显然，他不同意。尹松，也不会同意的。他虽然和我有同样的志向，但是他有家庭，有需要他承担的责任，他应该不会愿意放弃安稳的生活甘愿与我冒更大的风险。他媳妇儿又怀孕了，在不满三个月的时候被公司辞退。尽管劳动法明确规定在女性怀孕期间，用人单位不得单方面解除劳动合同，但是现实社会总是不尽如人意。尹松一个人要养活一家人，他的人生不允许出任何意外。袁野，或许，我们的梦想，只能是梦想了。
晚上回到店里，空荡荡的，只有我一个人。尹松回春城看老婆孩子去了，肖岩晚上有一个校友会，在松大。白天他是去和我告别的，没想到却闹了个不欢而散。
我从前厅走到后面的仓库，沿着场院一圈又一圈的绕着走。这么大的院子，做米厂正合适。肖岩做生意是把好手，当时用30多万盘下了这个小镇边缘的偏僻院落，没想到去年春天政府公布了公路规划图，在我们的门口会有一条国道穿过。不到一年的时间，公路修建已经接近尾声，我们这一带的房屋也随之身价暴涨，这也是刘田要做套陷害我们的最主要原因。肖岩说，再过一两年，我们的这个院子会比春城市中心的房子还贵。
我应该相信肖岩的，可是，我不甘心。袁野，我们小心翼翼维护了那么多年的梦想，就这么让它搁浅了吗？
半夜，我正在睡梦中，就听见楼下“哐哐”的砸门声。吓了我一跳，赶紧起身，走到大厅里拿起角落里的铁锹，轻轻地走到门口，听外面的动静。
只听一个陌生的声音喊着：“里面有人吗？我是肖岩的朋友，他喝多了！能不能开下门呀？”是女声，听声音，年级不大，“快点行吗？我快要撑不住了。”
我仍旧不敢开门，有轻手轻脚地走到大厅旁边的储藏室里，小心的打开窗户往大门这一侧看，没想到开窗声音太大，惊动了外面的人，她往这边一看，吓了我一跳，“姐姐你倒是快点开门呀！怕我抢劫吗？”
我看见肖岩人事不省地倚在她的肩上，马上应了声：“哦！稍等，我马上过去。”
我开了门，把他们迎了进来。在肖岩衬衫口袋里掏出了钥匙，打开了他的宿舍。再把肖岩放倒在床上的那一刻，那女孩立马瘫坐在地上。
我马上把她搀扶起来：“别坐地上，凉！”然后给她拿了一瓶水。
那女孩坐在对面尹松的床上，大口大口地喝着水，说道：“这喝醉酒的人是真沉啊！累死我了。”
“喝醉？他也不会喝酒啊？”我说道。平时交际应酬的，都是我来。赚钱的酒都不喝，校友会的酒他能喝成这样？我实在不敢相信。
还没等那个女孩说什么，只听着肖岩嘴里嘟哝着：“没机会了！真的没机会了！什么都没有了。”
看他这个样子，女孩说道：“谁说不是呢？给我们做辅导员的时候，滴酒不沾，今天倒好，坐下就喝，三瓶啤酒吐了两次，再喝再吐，然后就嚷嚷着‘没机会了，没机会了！’也不知道什么机会这么重要。”
我联想到白天的事情，心想着是不是惹他伤心了。女孩见我有些出神，问道：“姐姐，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伤心吗？”
我马上摇头，“不知道。”然后转移话题，问道：“你刚才说他做过你的辅导员？”
女孩这才想起自我介绍：“姐姐你好，我叫花蕾，是松江大学企管系10级学生。”
“你好！我叫李春天，你这是……”我看着她，又看了看肖岩。
她马上会意，说道：“我喜欢师哥，从他做我们辅导员的时候就喜欢。”她明亮的眼神中带有一丝捍卫主权的意味。
“哦！那挺好的，那现在你是留在这里还是回去。”
“我得在这儿照顾他。”
我心里是百分百的欢迎，她要是走了，照顾这个“酒鬼”的任务就落到我身上了。“那好，我就在二楼，你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
“你在二楼？”她问。
“是呀！”我不知道这有什么值得问的。
“你们平时就这么住？”
我恍然大悟，赶忙解释道：“小妹妹你千万别误会，我们之间就是纯洁的合作关系，特别清白。”
“真的？”
“不能再真了。而且你看，”我指了指她做的床位，“这里还有一个人呢！是不过今天有事没回来。”
这个叫花蕾的女孩稍稍安心，说道：“姐姐，你有多余的床单吗？我不习惯用男生的床单。”
“有，你等一下。”我马上上楼给她取床单，尹松媳妇要是知道有另外一个女孩睡在她老公的床单上，估计又是一场大战。
第二天，我被一阵吵闹声惊醒，马上穿衣下楼。
“你一个女孩子怎么随随便便在男生宿舍里过夜？你懂不懂什么叫矜持？”肖岩喊道。
“我怎么不矜持了？我是在照顾你。”这是花蕾的声音。
“我用不着你照顾，你赶紧回去。”
“回去就回去，我还会再回来的。”说着，花蕾起身开门，看见门外的我，把床单塞到我手里，说道：“谢谢你，姐姐。”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弄得我都没来得及尴尬。
我走到肖岩的屋里，看他使劲儿地揉搓着脑袋，问道：“怎么样？头还疼吗？”
“还行，好多了。你怎么让她留下来了？”肖岩的语气中略带责怪。
“大半夜的我还能把人家轰出去？再说，小姑娘挺好的，人长得漂亮，性格又豪爽，最主要的是对你一片痴心。你可得学会珍惜呀！”
肖岩没说什么，半晌冒出一句话：“春天，昨天我……”
“你不用解释，我都知道，是我太急功近利了，害得你聚会都没能玩开心。”
“我不是那个意思，昨天我也一直在琢磨你的话，我觉得如果时机城市我们可以试一试。”肖岩说道。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中更是惭愧，“肖岩，其实一直以来，我都觉得挺对不起你的。不管怎么说，你是因为认识我才来的安平，在安平有吃了这么多的苦头，这家小店能经营到这种地步，你的功劳最大。而我却太自私了，总是想着自己的那点心思，从来也没考虑到你的不容易。这么多年也没什么放松的机会，就昨天放松一天，我还给你找不痛快，让你喝醉了都放不下这些事情，我真的很抱歉。”
我是真心道歉，没想到肖岩突然紧张起来，问道：“你说什么？我放不下什么？昨天……我是说了什么吗？”
我有些摸不到头脑，“就是什么‘没机会，什么都没了’之类的。肖岩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的努力都白费的，也不会让你失去现有的一切。米厂的事，我们从长计议。”
“我……还说什么了吗？”肖岩好像并没有听我解释什么，而是执着于自己酒后吐了多少真言。
“没有了！就是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也没关系，谁都有喝醉的时候，都能理解。”
“没说就好，没说就好。”他喃喃自语。
或许，他只是怕别人看到他酒后失态的样子吧！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以后，我们转型做米厂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