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他给你的是梦想，我给你的是现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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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春岩农业救助站”开业了。
“春岩”坐落在安平的最南端。再往南就是水稻田了。依马路方向而建，坐东朝西，前面是二层的门市，后面有一片空地，约二十平左右，再后面是一座仓库，用作存储种子化肥农药。空间足够大，这是肖岩最满意的一点。虽然位置有些偏，但是干这行的主要靠口碑，位置倒显得没那么重要。
它的前身也是一家种子化肥经销店，因经营不善而出兑。小小的安平，这样的小店共有五家，经营不易。
肖岩说：“买卖挑人。两家超市紧挨着，一家门庭若市，一家门可罗雀。经营是需要智慧的。”
既然是同类经营，店内装修大可不必，钱就应该花在刀刃上。
肖岩说：“‘人靠衣裳马靠鞍’，门面装修也是‘刀刃’。
所以，虽然叫“春岩”，其实我没什么参与感。因为我们互相不信任，他不信任我得的想法，我不信任他的为人。甚至到工商局申请营业执照的时候，我都执意不肯填上自己的名字。我还是怕的，我怕这是一场骗局，怕自己到最后无法脱身。肖岩是何等精明的人，不用细想就看透了我的心思，所以，他从不点破。
正值农忙季节，没人会在意这个小镇上多出来的这家小店。我们当然也知道现在不是做买卖的时候。我们现在首要的是“进货”。
我们统计了一下，安平主要有两大化肥代理商，前面的四家店都在卖这两种品牌。
肖岩说：“要想赚钱，就不能和他们一样，咱们得寻找一个新的化肥品牌。”
“怎么寻找新品牌？”
“那就得靠你了！这不是你的强项吗？”
“我的强项？”我楞了一下，“我只读过书，实践经验几乎为零，我都信不过我自己，你信得过我？”
肖岩苦笑：“真的是应试教育害死人啊！不管怎么样，你就是赵括，也得给我上战场了，店已经开起来了，咱们可是没有退路了。”
“就算是我行，店是新店，人是新人，品牌是新品牌，会有人信任我们吗？是个农民九个保守，人家以前的化肥用的好好的，凭什么相信我们呀？”
肖岩仍旧不慌不忙，“咱们两种品牌同时卖，选一个大家都在用的旧品牌，再开发一个新品牌……”
“哦！我懂了。”还不等肖岩说完，我就迫不及待的打断他，“旧品牌低于市场价吸引顾客，然后推广新品牌。”
我以为我开窍了，不想被肖岩泼了一盆冷水，“你这样不是砸同行饭碗吗？这是经商的大忌。”
“那该怎么办呢？”
“给你时间，慢慢想。你刚才说十个农民九个保守，我负责吸引这九个保守的，你负责搞定那一个胆大敢干的。”
往后的一个多月里，我和肖岩不断地奔波于兰河、春城、江城，寻找新的合作伙伴。按照安平的习惯，农民的秋收结束后，就会陆续订购下一年的化肥和种子，我们必须要在这短时间里挑选出新的合作品牌。所以，我们的时间显得格外紧张。
甚至是客车上的时间，都不舍得浪费。肖岩不停地联络厂商，我则是不断的分析各种品牌化肥的成分，以及与安平土壤特质的适配度。终于，我们确定下来两个化肥品牌，一个在江城，一个在春城。这两个品牌都有意拓展兰河的市场，无奈广告打的不响，再者受到“外来的和尚会念经”的观念影响，安平镇被两个外省的品牌“垄断”了。
“春天，”肖岩问道：“这两个品牌在你心里的排名是怎样的？”
“这个春城的‘亿丰化肥’更适合一些，我们上学的时候，古老师带我们去过这个化肥工厂，它更适合松江东部区域的土壤特质。我记得我还曾带过一斤回去做实验，效果不错。而且春城更近，运费更便宜，在定价方面更有优势。”
“那就奇怪了，这么好的化肥怎么就是在兰河没有市场呢？”肖岩有些不解。
我摇了摇头，“不太清楚，按理说农业频道的广告也没少做，就是推广不出去。就像你说的，做生意可能是一门玄学吧！”
“既然是玄学，就看看我们到底有没有这个命了，咱们试试看。”
“那要是咱们没这个命怎么办？”
“担心和焦虑是最没用的两种心态，因为它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喝水还有呛到的时候，吃饭还会咬到舌头。如果真的赔了……”肖岩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也是我赔，你有什么好怕的？”
这一通说得我有些惭愧。确实，开店花的是他的钱，贷款是用他父母房子做的担保。我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信任，他却将身家性命都压在我身上。我一直都认为他不是君子，而此时此刻，我却觉得我自己，才是真正的小人。
“想什么呢？”肖岩拍了拍我的肩膀，“走吧！我已经约好‘亿丰’的王总晚上8店见面谈合作。”
而我竟疏忽了，有些合作是在酒桌上谈的。我有些紧张，趁那个王总还没来，不得不再三跟肖岩确定一会儿的谈判方式。“一会儿就是我负责喝酒，你负责谈判，是吗？”
肖岩点点头，“咱们俩各自发挥各自的优势，争取这两天把这事儿给定下来。”
大约八点一刻的时候，这个亿丰的王总来了。我真的不太愿意用大量的篇幅去介绍这个令我反感的小角色，各位读者就尽情想象吧！想象你心目中中年油腻领导的样子，他就是那个样子。
一进门就笑眯眯与我们打招呼，“不好意思，两位，我来晚了。”闲聊了一会儿，嘴里说着我们与他的儿女一般大，看着亲切，手却不自觉的要搭在我的手上。我本能的缩回手，心中泛起一阵恶心。他却并不觉得尴尬，“李小姐能喝点酒吗？”
“能喝一点。”
“那正好，我车上有两瓶好酒，咱们……”
“王总太客气了，我们找您谈合作，怎么能让您破费了。我前两天托人弄了两瓶，我这个人不会喝酒，也不知道好不好喝，您尝尝，不行咱们再换。”
说着，肖岩从身后拿出两瓶白酒递给王总。这是他提前准备好的，他曾说，我们不能和对方的酒，怕酒里不干净。
王总拿在手里看了看，说：“这酒好是好，就是太辣，喝不惯。李小姐，咱们还是喝点啤的吧！”显然他也是信不过我们。
“我都行。”
王总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许是没见过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吧！
那一晚，我与王总推杯换盏，啤酒瓶散落一地，白酒各自喝了两杯。这期间，趁他还算清醒的时候，肖岩谈了我们的合作方式，等到他第三次从厕所吐完回来之后，就几乎不省人事了，最后被他的司机搀着走了。
看着包房里的一片狼藉，我有些恍惚。这，就是所谓的做生意吗？肖岩坐到我身边，看我满脸通红的瘫倒在桌子上，关切地问道：“你怎么样？”
“还行，就是有些晕。”
“想不想吐？我扶你过去。”
我摇了摇头，“咱们……这算是谈成了吗？”
“差不多了。我要服务员给你做一碗醒酒汤吧！”
我摆了摆手，“我又没醉，不用。我们出去吧！这里太压抑了，我想透透气。”
十一月的春城，寒风凛凛，吹在我脸上却是异常的舒服。
“肖岩，这离我们住的地方不远，咱们走回去吧！”
“你能行吗？”
我笑了笑，说：“别人说没醉，其实是醉了。我说没醉，是真的没醉。”
可是没醉，不等于不难受。头疼，疼的快要爆炸了，所以，想在这个寒冷的冬夜，吹吹凉风。
“春天，你心里……很不恨我？”
“为什么恨你？”
“他给你的是梦想，我给你的是现实。梦想都是美好的，而现实……都是残酷的。”
肖岩说的对，但是他忽略了一点，袁野是有些酒量的。如果今天他在，会帮我分担一些，我可以不用喝那么多。
三天后，在王总的办公室，我们签了合同。
心中悬着的一块巨石终于落了地。然而解决了一件事，另一件就接踵而至。
回到安平，我们利用一周的时间打扫卫生。你要问为什么效率这么低？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们现在，已经没什么钱了，这个院子里的每一件房，每一个角落我需要我们两个人干。一周，效率已经很高了。我们需要尽快做好基础工作，然后下乡挨家挨户地推广我们的产品。肖岩就住在店里，一边看店一边计划着怎样吸引那“九个”保守者，我把门店二楼最左边的空房改造成了建议实验室，通过亲身实验的方式介绍“亿丰”这个新品牌。
我是每天都要回家住的。
从家到安平，大约5、6 公里的距离。爸爸趁着收完地的间隙，把我读初中时骑得自行车翻出来，修了修，代步。
不得不说，以前的东西，质量就是好。即使搁置了很长时间，也不影响使用。我骑着它往返于安平和家中，仿佛又回到了曾经求学的时代。
妈妈一直不支持我回来，她认为读书就是要走出农村的。回来了，这书读的也就没有意义了。而且看着我每天风里来雨里去的，很是心疼。
“现在还没下雪，这要是过几天大雪封道了，看你咋整？”
爸爸一边收拾农具一边说：“没事儿，过几天在镇上给她租个房子，就不用这么辛苦的来回跑了。”
“在市里安安稳稳的找个班上多好？每年这个时候，镇上卖化肥的斗的跟乌眼鸡似的，也没看谁家赚大钱了，你一个女孩子折腾个啥劲儿啊？”
“婶儿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这时候，高杨从外面进来，“春天可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咱这儿一左一右的女孩儿，有几个把大学读成了？还是松江大学！你咋就知道她干不成这事儿呢？”
“种地讲究的是经验，谁会相信他们这两个毛孩子卖的东西？”妈妈总是这样一副破冷水的架势，我都无语了。
“我信！”高杨想也没想的说道：“春天卖啥我就买啥。”
“那感情好了，你可是个大客户啊！”我有些兴奋，但转而又冷静下来，说道：“不过你可得跟家里商量好，这不是小事儿，别到时候闹得家里人心里不痛快。”
“这个你放心，只要你保证你的东西好就行。”
“那是肯定的，你今天来不会就是要买我的化肥吧？”
“不是，我家地理的活已经彻底干完了，我听叔说你店里挺忙的，就想来问问有没有什么能帮上你的。”
“非常感谢，不过店里已经没啥活了，你要是想帮我，就帮我宣传宣传我们的化肥吧！”
往后的时间一直到春节前，我和肖岩都在忙着宣传我们的“亿丰”品牌。我们辗转于安平的各个村落，为此，不得不低价买了一辆二手小货车。我们拉着一代样品不厌其烦的宣传介绍，我把自己的实验每一天都做好记录，再做成视频一户一户地播放讲解。
肖岩“九个保守者计划”也已初步成型。那就是凡是订购老牌化肥的，赠送一袋“亿丰”。每订购二十袋“亿丰”的，加送一袋。在加之肖岩那一片能说会道的嘴，一进门就“大爷大妈”“叔叔阿姨”“大哥大姐”没完没了的喊着，把人家老乡的心都给叫化了。想法传统的订购老品牌的，买谁家的都是买，胆大敢干像高杨这样的，就直接定了“亿丰”。后面，就越来越顺利。
大约在正月十五前后，我们完成了预售指标。那是我毕业后，第一次觉得，我的人生，开始明亮了。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他给你的是梦想，我给你的是现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