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在哪里》谷泉yky

24、整容？太疼了，我要留长发！

　　吴蔓走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感觉宿舍里的氛围怪怪的。虽然欧菱不像之前那么排斥我，但我们也再没有像最开始的时候那么亲密。欧菱像是变了一个人，因为她的疏远不只针对我一个人，她好像在跟所有人刻意的保持距离。她努力的上课、泡图书馆，完全不像从前那个无所事事、没心没肺的小公主。
　　袁紫蕙和姜杉之间也别扭了很久，但她始终不愿和我们倾诉。在她的班级理，有些爱八卦的女生开始说三道四。
　　“袁紫蕙爱使小性子，傍上了姜杉这样的富二代，还不知足，整天因为小事斤斤计较。”
　　“说不上哪天人家烦了，就把她给踹了。”
　　“这年头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美女到处都是。”
　　袁紫蕙每天都在这种流言蜚语中度过。她和姜杉甜蜜的时候就有人嫉妒，现在她们之间出现了问题，看热闹的人就更大有人在了。袁紫蕙本是一个倔强地女孩，她受了什么样的委屈，都愿意强压在心里，自己默默地承受。
　　我记得高二那年，兰河县举办首届市民艺术节，各单位都要报送节目参加。一中准备了两个节目，一个小品，一个舞蹈。原本袁紫蕙是没有参加的，因为她从小就被父母强制的学了很多特长班，参加了太多比赛，已经厌倦了。可是领舞的女生动作一直不过关，就被老师给替换下来，要袁紫蕙顶上。然后就传出了袁紫蕙因为是因为长得漂亮才会被选上的谣言。可是她不为自己辩解一句，之后的那一个月，拼命的练习。最后为学校捧回了一座一等奖的奖杯。即使那样，也有人偶尔会说“评委也看脸”这样的话混淆视听。
　　我真的是不太明白，人们明明都很喜欢美人、美景，可什么时候开始，美丽开始被人诟病，似乎成为了一种原罪。
　　终于，她还是撑不住了，在“昨日重现”向我倾诉。
　　开始，她也不说什么，只是捧着一大杯奶茶不停地喝。
　　“紫蕙，你这是要消愁吗？喝这个多贵啊！你要想痛快，不如咱们去喝酒吧！”
　　袁紫蕙差一点没喷出来，说道：“没看出来，会开玩笑了，看来你跟袁野在一起真的是‘近朱者赤’了。喝酒，我哪里能喝得过你？”
　　“我开玩笑了吗？你是有多久没听到笑话了？”
　　“是啊！我最近听到的话都太刺耳了，所以你说了几句正常的话，我都觉得非常可笑。”
　　“怎么，伤心了？”
　　“哎！”袁紫蕙重重的叹了口气，“话不伤心，人伤心，事伤心。”
　　袁紫蕙突然打住，我也没有继续问，看现在的情形，她是要组织语言，酝酿情绪了。
　　“他妈妈来找过我了。”半晌，袁紫蕙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什么时候？”
　　“一个多月之前吧！记不记得有一次周末，我说和同学去爬山，其实不是，是他妈妈约了我。”
　　是吴蔓出事的那一天。
　　“他妈妈是不是跟你说了些……不太好听的话？”
　　“也还好，偶像剧的常规操作，无非就是我配不上他儿子，门不当户不对之类的。难听的话我听过太多，都麻木了。可是，我到现在都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姜杉会是那个态度？”
　　“姜杉什么态度？”
　　“我跟他提起这件事，也没有想过要他反抗他妈妈。只是想和他沟通一下，想想什么办法，可以让他妈妈明白我与他在一起的诚意，怎么才能让她接受我。可是他呢？只说了一句‘不可能，我妈很温柔的，不可能说出那么尖酸刻薄的话’。他爱他的妈妈没有错，可是，我没想到，在他心里，我是不值得信任的、可以为一己私利去污蔑他至亲的人。”
　　袁紫蕙倾诉着她的苦恼，我也有些糊涂了。她与姜杉，相识相爱，一切都是按照偶像剧的剧情发展的，这种情况，男主角不是应该为了心爱的女孩与自己势利眼老妈死磕到底甚至不惜与家族断绝关系的吗？怎么，是哪里出了问题吗？难道袁紫蕙拿的是前女友的剧本？不管怎么样，从来都不示弱的袁紫蕙能把心底里最隐秘的事情对我说，说明她真的有些扛不住了。只是我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就像我不知道怎么教导文帅，不知道怎么缓和与欧菱的关系一样，我始终只善于倾听，不善于沟通。只能看着她一个人苦恼地唉声叹气。
　　“春天，你知道吗？我喜欢他，跟他的家世真的没有关系，我喜欢他的时候，还不知道他家这么富有呢！可是最近发生一些事情，让我总有种感觉，他很陌生，好像不是我认识的姜杉。”
　　“你不要想太多，两个人在一起哪有不吵架不闹矛盾的？你不要一有点事情就总往消极的地方去想。”
　　“你和袁野吵过架吗？”袁紫蕙很认真的看着我，问道。
　　“我们俩才相处几天啊？你不要胡思乱想。”
　　“我没有胡思乱想，春天，我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小女孩，我和姜杉这么长时间，从没有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吵过架。可是自从他妈妈知道我们的关系以后，争吵就没有停止过。他妈妈不喜欢我，我也没有想过要挑拨他和家人之间的关系，可是他不信我，你说，如果两个人之间没有信任，要怎么相处下去？”
　　袁紫蕙的一番话让我无言以对，因为以我现在的情况，还没有能力解决这么复杂的关系。“紫蕙，你有没有想过，你和姜杉，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听我这么一说，袁紫蕙陷入了沉思。她怎么能不知道最坏的结果，也许她在想，不至于，不可能。
　　这个时候，我的电话响了，是袁野。语气里透着满满的难为情：“春天，你现在忙吗？”
　　“不忙，怎么了？”
　　“我在食堂对面的理发店，我忘记带钱包了，你能不能过来一下？”
　　撂下电话，不觉得有些好笑，没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他是一个成熟稳重的暖男，没想到有时候竟憨憨的有些可爱。
　　袁紫蕙见我挂了电话，问道：“袁野吗？”
　　“理发忘带钱包了，叫我去一趟。”
　　“那你快去吧！”
　　“一起吧！天也不早了，给他付了钱咱们就一起回宿舍。”
　　走到理发店门口，碰到了尹松，简单的闲聊了几句，就让紫蕙先进去。等我进去的时候，场面竟有些混乱。姜杉也在里面，正吵嚷着：“下次看准了再说，”然后一把搂过袁紫蕙的肩膀，说道：“这是我家的，”又指了指我，“那位是他女朋友。”
　　理发小哥看了我一眼，尴尬地笑了笑，对袁野说：“不好意思，认错人了。”原来他以为袁紫蕙和袁野是一对。
　　袁紫蕙见到姜杉，有些气不顺，掉头就走，姜杉紧随其后追了出去。我和袁野相视一笑，正要付钱，店长就说：“刚才那位帅哥已经付过了。”
　　外面，天已经黑透了，十一月份的春城，星星点点的飘起了雪花，在路灯昏暗的灯光的映衬下，竟显得有些浪漫。我侧过身微微仰视，望着袁野的侧颜有些出神，脸部的轮廓与鼻骨的线条恰到好处的融为一体，真的特别好看。
　　“我是先给姜杉发的短信，毕竟这件事情有点丢人，不想让你知道。但是他没接，实在没办法了才叫的你，没想到他竟然来了。”他可能是感觉到了我不太正常的目光，有些不自在的捋了捋自己的头发，说道：“怎么了？是不是特别难看？都说刚剪完的头发会显得有些愣头愣脑的，过几天看顺眼了就好了。”
　　我踮起脚尖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下意识的嘟哝了一句：“我的头发竟然跟你的差不多一样长。”
　　“说什么呢？春天，从理发店出来我就感觉你怪怪的。”
　　“难怪那个店员看我的眼神有些微妙，因为我不像你的女朋友，倒像是你的兄弟。”
　　“怎么了？春天，不带你这么小心眼儿的，人家只是认错人了。”
　　“还不是因为袁紫蕙长得漂亮他才认错的。”我虽然声音不高，但是也能感觉出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了。
　　“谁说袁紫蕙漂亮？我就觉得你比她漂亮，在我心里你最美、最漂亮。”
　　“你撒谎！”我突然站住，盯着他，“你这些话等我变好看了再说。”然后继续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袁野脸色一变，马上追上我，问道：“你要干什么？我可警告你，不许去整容。”
　　“整容？我哪有钱整容啊？再说，太疼了。我要留长发，我要做一个淑女。”
　　袁野舒了一口气，“随便你，只要不自残，干什么都行。”
　　等我回到宿舍的时候，袁紫蕙已经回来了，她躺在床上，听着音乐哼着歌，跟刚才在“昨日重现”的时候判若两人。我摘掉了她的耳机，问道：“怎么？雨过天晴了？”
　　袁紫蕙翻过身来，说：“他跟我说，他‘反抗’了他妈妈的‘暴政’，他妈妈也已经不反对我们的事了。”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
　　“是啊！他终于可以为我着想了。春天，你知道吗？军训的时候我扭伤了脚，就是他扶我去包扎的。那时候，我就喜欢上了他，我就在想，天底下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好看的男孩。我是真没想到我们还有相爱的缘分。刚才你问我有没有想到最坏的结果，我想过，但是不敢去细想，现在好了，我终于知道他是真的在乎我了。希望我们以后好好的吧！你和袁野也要好好的，咱们都好好的。”
　　这时候，欧菱从外面进来，右手捂着肚子，面色苍白，很难受的样子。
　　我问道：“欧菱，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儿，就是有点闹肚子，你们是要睡了吗？用不用我关灯？”
　　大约凌晨两点半左右，欧菱一声尖叫把我和袁紫蕙从睡梦中惊醒。只听她不住的呻吟：“不行了，太疼了，我受不了了。”
　　我们俩赶紧下床，走到欧菱的床边，摸了摸她的额头和身上，都被汗湿透了。袁紫蕙赶紧拿出电话，“你先忍一忍，我打120。”
　　“别打！”欧菱马上制止，挣扎着说道：“120一来，整栋楼都睡不好觉了。”
　　善良的欧菱，疼成这样了还在为别人着想，我和袁紫蕙赶紧把她搀下来，帮着她穿好了衣服，她说：“我能挺住，咱们出去打车吧！”就这样，我们一路搀扶着欧菱，到了校门口，叫了出租车，直奔松大一院。
　　凌晨的医院，没什么病人，只有值班医生和护士。一位女医生检查了一下，开了一堆检查项目。而这时候的欧菱，已经疼得不能站立了，我们找了一张病床叫她躺下。袁紫蕙拿着检查单，不禁有些生气，她尽量语气平和的对医生说：“医生，这怎么还有妇科彩超啊！她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妇科病啊？”
　　那医生头也不抬的说了句：“这和是不是小姑娘没关系，赶紧检查，要不然不知道什么病。”
　　欧菱在一边，呻吟的声音越来越弱，看来她已经疼得没有力气了。别看袁紫蕙平时淑女一枚，遇到事情是真不含糊，当时就炸了：“你这什么医生啊！她都疼成这样了，你都看不出来，明明是肚子疼，你还开了胸透的单子，等检查完了，都疼死了，你会不会看病啊？”
　　“你怎么说话呢？不检查怎么知道她什么毛病？再闹事我叫保安了！”
　　“你叫保安我就投诉你，庸医！”
　　我这边顾着欧菱也无暇分身劝阻，正焦急的时候，门外进来一个男生，目测跟我们差不多的年纪，手里端着保温饭盒，应该是病人家属。他赶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把袁紫蕙拉开。袁紫蕙仍旧不服输，叫嚷着：“病人都要疼死了，你们都不管的吗？赶紧给我们换个会看病的医生。”
　　我赶紧走到那男生身边，拉过袁紫蕙，对他说：“麻烦你帮忙沟通一下，我看她疼的位置像阑尾，会不会是阑尾炎？她已经疼得不行了，真的经不住那么多检查。”
　　男生点了点头，正要去沟通，这时候电梯门开了，出来一位医生，头发有些花白。男生赶忙走过去，说道：“爸，你过来看看，这有一个病人。”原来他不是病人家属，是医生家属。
　　医生姓陆，他的工作牌上写着，是主任医师。陆医生走到欧菱面前，在她的肚子上按了按，欧菱便像杀猪一般惨叫着，医生淡定的说了句：“急性腹膜炎，应该是穿孔了，赶紧送手术室。”
　　接下来就是一通忙活，手术要签字，欧菱家在江城，家属不能马上过来，我们又没有签字的权利，只好打电话叫了辅导员。等坐在家属休息室的时候，我们已经累瘫了。
　　我看着袁紫蕙安静地趴在桌子上，说道：“真没想到袁大美女也有这么彪悍的时刻，霸气！”说着向她竖起了大拇指。
　　袁紫蕙拍掉了我在她面前晃悠的大拇哥，说道：“别嘲笑我了，我做得也不对，就是太着急了，欧菱疼得都快没命了，还要给她做一堆没用的检查。估计都是刚毕业工作没多久的小医生，你看刚才的那位老医生，按了两下就确诊了，厉害！”
　　这时候，我们发现不远处的角落里，坐着刚才那位帮我们解围的男生，他安静地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看他一身书卷气息，与我们年龄相仿，估计也是学生。我和袁紫蕙走过去，坐在他旁边，说道：“同学，你这是……”
　　他并没有睡着，听见我的话，睁开眼睛，看见我们两个，着实吓了一跳，马上正襟危坐，说道：“哦！我等我爸，算上这一台，他已经连续做了三台手术了，我给他送点吃的。”
　　听见他说陆医生连续做了三台手术，不禁有些敬佩。果然，有医术不精的，也有医德高尚的。袁紫蕙说：“我俩替我们的朋友谢谢你，也谢谢陆医生。”
　　没想到男生的脸，竟“刷”的一下红了，还是个腼腆型大男孩。
　　这时候手术室的灯亮了，我和袁紫蕙跟着辅导员马上迎了上去。欧菱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观察，陆医生给我们看了一下被切割下来的折腾欧菱一夜的“罪魁祸首”，一块拇指指甲般大小的小肉揪，没想到医院还有这种重口味的“售后”，辅导员当时就吐了。她交代了我们要好好照顾欧菱，然后就离开了。这个辅导员小姐姐，是刚刚毕业的松大学生，比我们大不了几岁，平时挺雷厉风行的，当时维护吴蔓的时候把院领导都吓了一跳。刚才欧菱手术前还一副大家长的姿态安慰我们，没想到被一块儿“人肉”给PK了。我和袁紫蕙看着她的背影，相视一笑。袁紫蕙说：“你们的辅导员好可爱呀！”
　　大约凌晨五点多的时候，欧菱的妈妈从江城赶来。那时候，欧菱已经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了普通病房。欧妈妈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女儿，眼泪扑簌簌的就流了下来，一边哭还一边说道：“当初就不该让你来春城，你看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
　　欧菱有些无奈，“妈，你别这样，我就是在江城，该得病不也得得病吗？现在不是没事儿了吗？”
　　“那能一样吗？三点多，我的电话一响，就知道你出事了。你知道妈妈有多担心你吗？”
　　显然，欧菱有点吃不消这泛滥的母爱，说道：“妈，你差不多得了，我同学还在这儿呢！”
　　欧妈妈这才意识到我们的存在，转身对我和袁紫蕙说：“今天真是多亏了你们俩了，等过几天凌凌出院了，阿姨请你们吃饭。”
　　我们俩不好意思的说着“谢谢阿姨，不用了”，然后推出了病房。长舒了一口气，相视一笑，这一切，终于结束了。袁紫蕙急着回校，赶着上八点钟的课，我第一节没课，想在这里再等一会儿，袁野刚刚打电话说要和几个同学过来看望欧菱。
　　袁紫蕙走后，我窝在病房走廊的椅子上打起了瞌睡。袁紫蕙在的时候，两个人还能说说话，也不觉得困。现在剩我一个人了，眼睛就睁不开了。
　　我是被袁野叫醒的。看着他坐在我身边，身上还披着他的外套，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说道：“快进去吧！欧菱和她妈妈在里面。”
　　袁野笑了一下，说道：“已经看望过了，看你睡得香，没忍心叫你。走吧！送你回去。”
　　从医院出来，我给袁野讲述着这一晚惊心动魄的经历，这也算是我平淡人生中为数不多的紧张时刻，“当时欧菱的样子真的是太吓人了，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连哭都哭不出声了。”
　　“你们也真是的，是欧菱的命重要还是大家睡觉重要啊？还不叫救护车。再说了，即使不叫救护车，你们也可以打保卫处的电话啊！他们也会负责把你们送到医院的，总比你们自己从宿舍走到校门口打车要好得多。那么远的路走过去，欧菱得多疼啊！还好没耽误病情，要不然你们就后悔去吧！”
　　我恍然大悟：“保卫处还有这个作用呐！学到了，等以后我有什么事情就直接打给保卫处。”
　　“你不用，”袁野停住脚步看着我，说道：“你有什么事情，打给我就好，我24小时开机，随叫随到。”
　　我看着他的眼睛，星星一般熠熠生辉，说道：“这么肉麻的话，说！在哪个偶像剧里学的？”
　　他一把搂住我的肩膀，说：“无师自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