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在哪里》谷泉yky

25、我们三个好好的，好一辈子！

　　第二天上完了课，回宿舍帮欧菱拿些东西。不一会儿，袁紫蕙也下课回来了。她看着我不解的问：“春天，你收拾什么呢？生活用品她妈妈不是都备齐了吗？”
　　我拿起欧菱的笔记本电脑，在她面前晃了晃，说道：“她要追剧。”说着，把笔记本装好，又装了一些电视剧的盘，“就这些，她还说不够，要我再买一些。”
　　“看来她是满血复活了，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说着，袁紫蕙马上收拾背包。
　　“怎么，不去约会了？”
　　“姜杉今天课多，没时间。还说我，你怎么没和袁野出去？”
　　“他和几个同学去网吧打游戏了。”
　　袁紫蕙一脸揶揄的表情，说：“没想到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也喜欢电子游戏呀！”
　　“这话说的，再温润如玉不也是男的吗？哪有男生不喜欢游戏的？”
　　等我们到了医院，已经是四点多了，外面的天，渐成暮色。
　　病房里只有欧菱一个人。原本我们送来的时候，定的是三人间的病房，她妈妈来之后，立马换成了豪华单人间。这条件，简直就是间豪华小公寓的配置，不禁感叹：“我都有点想生病了。”
　　袁紫蕙嘲笑我说：“你要是生病可没有这待遇。”
　　欧菱的气色好多了，看见我们来了之后，更是高兴，“看你们说的，生病是什么好事儿吗？我都无聊死了。要是住三人间，没准还能和病友聊聊天，现在可好，我这一天都没怎么见到人了。”
　　“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袁紫蕙四处看了看，问道：“阿姨呢？怎么没见到她？”
　　“我偷着给我姥姥打了个电话，让她把我妈叫回去了。”
　　“这也行？”袁紫蕙问。
　　欧菱点了点头，说：“我让我姥姥装病，我妈一着急就回去了。”
　　“那谁在这里照顾你啊？”
　　“没事儿，不用担心我。我妈走之前‘贿赂’了护士站的全体护士，零食水果买了好大一堆。人家都说不用买东西也会照顾的，那也不行，护士长推都推不掉。我妈要是热情起来你就会明白什么叫‘盛情难却’。”
　　她们俩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着，我帮着把欧菱的东西放好，然后坐在一旁看着她们聊天。自从我们开始疏远之后，见面就觉得尴尬，所以，袁紫蕙跟着来是对的，要不然，我可能会不知道怎么和欧菱单独相处。
　　这时候，外面进来一位年轻的医生，男的，大约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个子不算太高，瘦瘦的，眼镜和口罩把面部遮挡得死死的，根本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子。从他的胸牌上可以看出，他是这里的实习医生。
　　欧菱小声说：“这个人也在我妈的‘贿赂’范围之内。”
　　正说着，男医生已经走到了欧菱面前，递给欧菱一根温度计。欧菱解开两颗扣子，将温度计夹在了腋下。男医生忽然别过脸去，虽然动作幅度不是很大，但是我们都注意到了，他轻声的说了句：“把…扣子记好。”
　　欧菱翻了个白眼，把扣子系好。然后就是医生的例行检查。
　　“那个…上次月经是什么时候？”
　　“你是问来的那天还是走的那天？”
　　“来…来的那天。”
　　“20号。”
　　“排…排气了吗？”
　　“排了。”
　　“……”
　　一个紧张羞涩的问，一个生无可恋的答。看得我和袁紫蕙都要憋不住笑出声了。
　　最后，他接过欧菱手里的体温计，看了看，说：“体温正常。”就走了。
　　就走了！
　　对！你没看错，连个象征性的结束语都没有，就走了。我和袁紫蕙终于没忍住，大笑了出来。还没笑完，男医生又转回来，站在门口说：“对了，这几天注意饮食，只能吃流食。”然后，又走了。
　　然后，笑声继续。
　　“你们俩有完没完？把我逗笑了，伤口该崩开了。”
　　“怎么？这小医生是不是看上你了？这么害羞！”袁紫蕙问。
　　“什么呀？昨天我手术的时候，他给陆医生做助手。当时我印象特别深刻，当护士把我衣服扒光的时候，这个小医生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人家不都说病人在医生眼里就是一副骨架一堆肉的吗？他怎么能害羞到这个地步呢？”
　　“估计是‘修为’不够，境界不高吧？”袁紫蕙说。
　　欧菱看了看窗外，天已经完全黑了，说道：“你们回去吧！我这没什么事儿，医生和护士都在，放心吧！”
　　“没事儿，我们在这里陪你一夜吧！”我说。
　　袁紫蕙也说：“是啊！你这里这么宽长，又是沙发又是床的，比宿舍好太多了，我们也跟着享受享受。”
　　我看了看表，五点半左右，于是站起身来，说：“我们先去吃点东西，你想吃什么，给你带回来。”
　　“没听小医生说吗？只能吃流食。”袁紫蕙拉着我就往出走，边走还边说：“快点，我都饿了，看看医院里能有什么好吃的？”
　　医院里果然没什么好吃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味觉出了问题，我总感觉菜有点淡。不对，不是有点淡，是寡淡无味。袁紫蕙吃了几口，也觉得难以下咽。即使这样，买饭还得排队，这熙熙攘攘的人，络绎不绝，不由得感慨，这医院的钱可是真好赚啊！
　　这时候突然有人打招呼，一个男生，“哎！你们也在这儿啊？”然后坐了下来，手中的保温饭盒顺势放在了桌子上。
　　我和袁紫蕙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异口同声的说：“陆医生的儿子！”
　　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是我。”
　　“你怎么在这儿？给陆医生打饭吗？”我问道。
　　“不是，给我妈，她是这里的儿科医生。”
　　爸妈都是医生，厉害。然后，也就没话了，他自顾自地坐着，我和袁紫蕙自顾自地吃着，以为他一会儿就走了，没想到他竟主动和我们聊上了：“医院的菜不好吃，是吧？”
　　我点了点头，“不仅是菜难吃，米饭也不好吃，水水的，一点都不松软。没有我们家里的好吃。”
　　袁紫蕙说：“这米怎么能跟咱们家里的米相提并论呢？咱们安平镇的大米那可是全省都出名的。”
　　男生的眼中忽然闪现出一道光，问道：“你们是安平镇的？兰河县安平镇？”
　　他这一惊一乍的，吓了我俩一跳，袁紫蕙看着他，说道：“怎么了？你听过？”
　　男生也意识到了自己有些唐突，马上收敛了激动的情绪，说：“听过，安平大米很有名的。”他看着我们仍旧狐疑的表情，慢慢地打开餐盒袋，露出了一个四层的餐盒。然后抽出一层，打开，推到我们面前。虾仁腊肠炒西蓝花，看着色泽相当诱人，“我做的，你们尝尝。”
　　我们俩都看傻眼了，完全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操作？于是问道：“你不是来打饭的吗？”
　　他有些愣怔，继而马上说道：“我…忘记熬汤了，来买一份汤。”
　　生活可真精致啊！送饭还讲究三菜一汤。
　　但是我们俩谁也没敢伸筷子，袁紫蕙说：“你把菜给了我们，你妈妈吃什么？”
　　男生指了指剩下的餐盒，“还有两个，够了。”
　　那就不客气了。别说，这小子手艺可真不赖，色香味俱全。要不是只顾着吃，肯定要问问他是不是学厨师的。
　　还没吃完，袁紫蕙的电话响了。她接起电话，“我和春天在欧菱这儿呢……不回去了，今晚在这里陪欧菱……这样啊！那你来医院接我吧！”袁紫蕙撂下电话，说了句：“姜杉，家庭聚会，要我过去。我先走了，你在这里陪欧菱吧！”
　　说着，和男生点头致意，算是告别，起身就走。我无意见瞥见了男生失落的神情，不禁心里嘀咕：又是一位痴情的仰慕者。这种情况下，我也不好再吃人家的菜了，再说，菜已经被我俩吃得差不多了，我将餐盒还给男生，道了谢，给欧菱打了份小米粥，就回病房了。
　　欧菱得知袁紫蕙中途“跑”了以后，说了句：“见色忘友的家伙。”
　　“你可千万别跟她计较，她好不容易赢得了姜杉家里的认可，这种场合是一定要去的。”
　　“我就是说笑，我怎么会不知道这些事情？但是春天，我不是诅咒她，她要想在那样的家庭里生活下去，会特别特别艰难。”也许吧！希望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姜杉都可以护她周全。
　　那天晚上，我躺在沙发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真的是再好的沙发也没有床舒服。走廊里的灯整宿的亮着，偶尔有医生护士来回穿梭的声音。这陌生的环境，陌生的氛围，更让人毫无睡意。欧菱轻声叫我：“春天，你睡着了吗？”
　　“没有。”
　　“看吧！白天你们还说这儿比学校好，现在知道了吧！这儿再好，也是医院。再怎么都没有学校好。”
　　“嗯！”
　　半晌无语。
　　“春天……我们和解吧！”
　　“欧菱……”
　　“你先别说，先听我说。”欧菱顿了顿，然后继续：“我喜欢袁野，从看到他的第一眼开始，我就知道我喜欢他，我从来没有这么用心的喜欢上一个人。所以……即使到现在，我也敢说，是我，比你先喜欢上他的，而且，我对他的喜欢，比你更长久。在你和他在一起之前，我一直觉得我是有机会的。所以我很主动，我不怕别人说我是‘倒追’，可是后来我知道，我没有机会了，我和他没有可能了。我从来没有怨过你，我没有怨你的理由。我只是难过，为什么我不能够成为他喜欢的那个人？为什么我连自己都不喜欢自己？我讨厌自己的幼稚，讨厌自己整天无所事事，没有梦想，没有追求。我甚至想过，若我不是出生在这种家庭，若不是从小娇生惯养，我会不会更独立一些、更成熟一些？所以，我想改变自己，我想努力的上课、学习、泡图书馆……可是我仍旧找不到方向。吴蔓走的时候，我甚至羡慕过她，她能那么轻而易举的就放下这里的一切，可是我做不到。而且，我也没有怨恨出身的权利，我凭什么埋怨我的父母给我这么优渥的生活呢？在图书馆的时候，我看见过一个女孩，据说是化学系的，她每天都在图书馆收废品，你知道她吗？”
　　“知道。”那个穿着过于朴素的女孩，丝毫不畏惧别人异样的眼光，在图书馆里收集大家废弃的练习纸和矿泉水瓶。
　　“她很勇敢，从最开始的不理解、看不起，到现在主动的把手中的水瓶递给她，现在所有人都钦佩她。这段时间，我就一直在想，为什么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可以赢得大家的赞许？而我，什么都有却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后来，因为你，也因为那个女孩，我想明白了，没有人会嘲笑一个努力生活的人，而我的人生，不够努力，我所做的所有事情，不过是虚度光阴。”
　　欧菱的这一番话，竟让我有种想哭的感觉。这段时间以来，我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我觉得如果我解释，显得太矫情。毕竟袁野，不是我从她的身边抢走的，我不是插足的第三者，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可是如果不解释，这件事说到底也因我而起，我总觉得自己难辞其咎。但我始终没想到，欧菱竟是有如此心胸的人。她相信我，也相信我们之间的友情。
　　“在袁野之后，我可能很难再喜欢上一个人。但是，我不会堕落的，我会先努力做一个让自己喜欢的人。我也不能没有朋友，吴蔓已经走了，我们的小窝，不能再这么折腾下去了。”
　　“嗯，我们三个，好好的，一直好下去，好一辈子。”那一刻，眼泪顺着眼角划过。我以为，我和欧菱会一直别扭下去，没想到，我李春天如此幸运，喜欢的人，交的朋友，都那么优秀。
　　第二天，我坐了最早的公交车回了学校，正好赶上第一节课。时间安排得刚刚好。天气也好，公交车也好。以往越是着急，红灯越多，今天这一路，都没怎么碰到红灯。雪也挺好，刚好把大地蒙盖住，道路上还没有积雪，不影响交通。人也好，进校园以后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朝气蓬勃的。一切的一切，都很好，特别好。
　　我笑容满面的上完了一节课，旁边的袁野一头雾水。下课以后，人都散了，他坐到我身边，用手摸了摸我的额头，问道：“你没事儿吧？怎么一直在傻笑？”
　　“傻笑？有吗？”
　　“有吗！嘴角都咧到耳根了！怎么，在医院住了一宿，住傻了？你应该直接到精神科去看看。”
　　我拿起一本书砸在他的头上，“你才有精神病呢！”
　　这时候，古老师从外面返回来，自言自语地说着：“U盘好像忘拿了！”然后就看见了我们俩打闹的这一幕，吓得我一哆嗦，书就掉在了地上。
　　“我听说你俩处上了？”古老师装好U盘，问道。
　　“古老师您这话怎么这么不好听呢？什么叫‘处上了’？”袁野真是无奈至极，我更是把头埋在桌子上，又惊恐又想笑，“处上了”，好像是什么不正经的关系一样。
　　“好不好听的不重要，别耽误学习就行。”
　　“您放心！不能耽误，只能是强强联合。”袁野说。
　　古老师走了，终于不用再忍着了，我俩笑了好半天。古老师真的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最重要的是，他一本正经的说出来，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话有多搞笑。
　　“话说回来，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啊？”袁野问我。
　　我也收敛了笑容，问他：“袁野，如果不是我，会不会是欧菱？”
　　袁野想都没想，摇了摇头，说：“不会。”
　　“为什么？欧菱那么好的女孩子……”
　　“世界上好女孩多的是，难不成我都得喜欢吗？”
　　“也对。”
　　“所以，你是因为和欧菱和解了才这么高兴的？”
　　我点了点头，“终于，我收获了爱情，又保住了友情，真的是天底下最值得开心的事了。”
　　“既然这么开心，那必须庆祝一下。走，带你去吃大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