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难为》翻斗园长

15、第十五章 神秘女声

　　天太过于黑，河流内里究竟是个什么情形他俩还真不知道，只能凭借声音听到这水势凶猛。等真的下了水，才发现这河可不是一般的深。

　　两人脚没碰着底，头已经尽数淹进了水里。夏处安没有准备，咕嘟咕嘟疯狂从嘴边往外吐气泡，这副惨样让人见了，还真是狠不下心。

　　梁沣自然也是如此。

　　他半搂着夏处安的腰，另一手捂住他嘴，把人往水面上拖。

　　才刚冒头，梁沣道：“深吸口气。”

　　夏处安连气都还没喘回来就听到这话，下意识用力吸了一口，勉强睁眼又看见河边有人影在动，明显是活尸发现他们在水里后更加焦躁起来，甚至有一两个已经半只脚踏进水里，马上就要摸过来。

　　他被吓得没存住气，就又被梁沣带着往水下拖。因为嘴里不断吐出气泡，梁沣没法，把人完全包在怀里，手紧紧捂住夏处安的口鼻，不让他因慌乱而把河水吸进鼻腔。

　　夏处安缺氧到几乎两眼翻白，他想挣脱梁沣的桎梏，却死活都逃不开。

　　终于在他快失去意识时，梁沣又带他往上飘。

　　“快呼吸。”

　　夏处安眼睛睁不开，五官皱在一起像是要哭出来。这实在太过痛苦，活生生因呼吸不了而差点死去的绝望他不想再经历第二遍。

　　他尽量调整呼吸，马上，梁沣就看着他身后道：“你再深吸口气，我们又要继续了。”

　　夏处安叫苦不迭，却乖乖地深吸口气，自己捏住自己的鼻子，靠进梁沣臂膀间。即使两个大男人这样的姿势未免实在奇怪，却也是无法，毕竟得免得他俩被河流冲散开去。

　　接着他又被拖进水里。

　　现在保持镇静了他才发现，原来梁沣一直在带着他顺着水流往下游。两人一路游去，梁沣时不时抱着县令让他上水面喘口气，可岸边活尸零散分布，哪儿哪儿都有，夏处安每每都被吓到，可谓是惊险至极。

　　中途梁沣带他出水面时不知看见了什么，望着岸边的几具活尸突然出神。夏处安自顾自调整了半天呼吸，用手抹了把脸道：“你看什么呢？”

　　梁沣回过神来，颇有些震惊地怔愣道：“没事……没看着什么……”

　　水流太疾，中间甚至有个小小的跌落，梁沣发现这处跌落时已经来不及了，他和夏处安在湍急的水流中被冲了下去，摔进了一片小湖。

　　梁沣死死搂住县令的人，尽量避免磕到碰到。可难免还有疏忽，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怀里的人不再动了。

　　他小声说了句什么，背后肉瘤竟诡异地开始蠕动起来，缓缓向他胸前爬去。

　　他低头轻抚着转移位置爬到前胸的肿块，面上难得温柔，没摸两下后，又把夏处安手臂环在自己脖间，背着人游到岸边。

　　梁沣快要上岸的时候却突然发现了不对。借着月光的照映，他隐约看见前面有人。在一处灌木后面，坐着一个人。

　　他警惕地看了两眼，突然开口：“还活着吗？”

　　在场唯一能回答他话的夏处安已经晕死过去，趴在他肩上毫无知觉。本以为他是在自说自话，可下一瞬，却突然有柔和的女声响起。

　　“死了。”

　　梁沣完全没有惊讶的神色，他反倒是松了口气，背着夏处安爬上岸，把人安置在离那具灌木里的尸体还有段距离的地方躺下。

　　夏处安醒来时就感觉自己出现了幻听，听见女声甚至以为自己回了府里。他迷糊睁眼道：“……几更了？”

　　梁沣和那女声本在闲聊，现在立马住了嘴。看见夏处安清醒过来，茫然地看着周边环境，梁沣身上的肉瘤瞬间爬回背上。他道：“天快要亮了。”

　　“嗯？”夏处安发现自己在一个不知道的地方躺着，更加迷糊起来，“你刚刚在和谁说话？”

　　梁沣无辜摊手：“这里哪儿有别人，我能和谁说话？”

　　夏处安觉得他说的有理，况且他脑子又实在混沌，或许真的只是自己幻听，也不再坚持问。

　　手臂伤口泡水，是火辣辣的疼，夏处安瘫回石头上，打了个哈欠道：“好困。”

　　梁沣在试图用干木枝点火，一边仔仔细细地折腾，一边回复道：“困了就先睡会儿吧，天亮我叫你。”

　　夏处安点点头，靠着石头闭上眼睛，却始终无法忽视臂上的疼痛。他很快发起烧，全身蜷缩在一起发着抖，嘴唇紧抿颜色苍白。

　　梁沣凑过来摸了摸他的额头，“大人感觉怎么样？”

　　夏处安口齿不清道：“要死了……我要死了……死了……”

　　他抱着自己身体，全身难耐地在地上扭动。手指隔着衣服深深嵌进手臂肉，梁沣还看到他伤口那处竟是已经黑透，肿胀不堪。

　　他把人撑着坐起来，可夏处安太过于痛苦，总忍不住要往一边栽。

　　梁沣只好把人环抱住，让县令靠在他臂弯里。他咬破手指，似乎极为痛苦地开始在夏处安后脖上画符。

　　可这符歪歪扭扭始终也无法成型，因为这个姿势，他的手臂正好撑在夏处安下巴那里。夏处安迷迷糊糊闻见了肉香，嘴巴半张就抱着这手啃，又因为没有力气，落到梁沣手上的触感就像是调-情，像是情人之间的腻歪。

　　梁沣一下僵住，他甚至感受到夏处安的舌也伸了出来。

　　他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又捞住县令把人坐直，“大人，大人……大人醒醒！”

　　夏处安彻底晕了过去。

　　梁沣抬头看天，太阳从山头升起，照在身上暖洋洋。他把人放到地上，自己走到那具尸体旁边翻找起来。

　　尸体没死几天，全身上下只有后脖一处伤口，还是泡过水的模样。此时上面已经腐烂，爬行着蠕动的蛆。梁沣面不改色在他衣服上摸来摸去，最后在尸体袖子里摸到了一张纸。

　　纸上血迹斑驳，泡完水后基本看不清什么内容。他皱着眉头努力辨别，又原地思索了会儿，转身去把夏处安扛过来。

　　奇怪的是，夏处安明明已经晕倒，却莫名地开始无意识挣扎，像是不愿意靠进尸体一样。

　　梁沣发现蹊跷，又扛着他走近了几步。

　　“啊——啊……额！”

　　夏处安突然猛地呕了一口血，尽数喷洒在梁沣背后的衣服上。

　　梁沣崩溃向后看：“好家伙啊好家伙！”

　　——
　　夏处安醒过来，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手臂，发现伤口竟正被一块粗布包扎着，梁沣还坐在火堆旁边，跟他晕倒前的姿势没什么两样。

　　他问：“我没死吗？”

　　梁沣道：“都说大人福大命大了。”

　　夏处安四处张望着，视线触及那具尸体，下意识手撑着地往后挪了挪，还不忘扯着梁沣一起。

　　“没用了，”梁沣哀叹，表情奇怪道，“我也被他咬了一口，大人，我们估计就要一起死在这儿了。”

　　夏处安连忙跪坐起来，皱眉问：“怎么会这样？”

　　梁沣道：“大人……唉。”这声哀叹像是要叹进夏处安的骨头里，把人都给叹傻了。夏处安不敢相信，凑近过去拉着梁沣站起来，找他身上的伤口，随后看到背上那一滩血，震惊道：“你流了这么多血！”

　　“是啊。”

　　夏处安听他说完就立刻要去扒他衣服，梁沣死死扯住后背的布料，道歉道：“大人大人，停下！我错了我错了！”

　　“你就贫吧。”

　　夏处安知道他不愿意让别人去看他的背，便也不再坚持。等反复观察发现他身上什么伤口都没有后，知道梁沣又在唬他，夏处安没好气地走开，到尸体身边去看，梁沣连忙追过去。

　　夏处安蹲在地上，问：“这个你已经看过了？”

　　梁沣道：“是。”

　　夏处安把纸几乎都要贴脸上看，才勉强看清上面是什么内容。

　　“我为什么……又活了……”

　　夏处安一愣，抬头看向梁沣，梁沣点头，抬眉示意他接着看下去。

　　“我吃了人，我变成怪物了……这……还不如让我……让我……”夏处安看不清血字，眉头皱的都快要夹死一只蚊子。

　　梁沣在一旁插话道：“还不如让我去死。”

　　夏处安愣道：“所以他就是第一个。”

　　“对。”

　　“但是为什么？”夏处安也发现了尸体身上除了后脖再无伤口，更何况后脖子上的伤，也明显不会是咬伤，他倒像是自己莫名其妙变成活尸的样子。

　　梁沣道：“大人你可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那个故事，他应该就是和将军手下第一个活尸一样的法子做成的。”

　　夏处安疑惑：“所以他才有意识？但胡克呢？”

　　梁沣偏头：“胡克？”

　　“就是上次大牢，本官……”夏处安想起自己斩下的刀，想起胡克滚落在地上的头颅，情不自禁捏了捏手指指根，勉强道，“那个后来活回来的，还讲了几句话的。”

　　梁沣想起来是谁，哦了一声，低头看县令表情不对，立刻转移话题：“不管这些，这尸体很有用处，总之我们先把他运出去。”

　　“什么？运出去！”

　　夏处安不敢置信地看着梁沣，又转头看见那具已经开始腐烂发臭的尸体，“你背？”

　　梁沣笑：“怎么可能。”

　　夏处安看着他背后肉瘤，恨不得当即找个大夫来给他切了。不过马上他想起来件事，指着自己手上的伤道：“可本官快没命了，本官不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