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纪末的重生者》果灯阿珀

12、第 12 章

　　虽说是后来才接过来的妻子，沈淑云却也和医院里不少人的太太熟识。
　　对杨关武来说，也是必须讨好的丈母娘。

　　“不好意思啊，阿娅。”杨关武对阿娅笑道：“你们下午不是要去贸展会？想买什么，姑父都给你报销了。”

　　“买东西的钱我有，不用你出。”沈淑云一直对杨关武怪严厉，好像看他不顺眼。

　　宁阿娅也是后来才知道，她觉得杨关武长得不好看，从一开始就反对把宁然嫁给她。

　　但沈淑云毕竟不是宁然的亲生母亲，在宁然的婚姻上是人微言轻。如今丈夫走了，她才能摆出一家之主的模样，说上几句。

　　“我们和纪主任的爱人约好了，找了三辆车挤一挤，阿娅来了估计坐不下，你想想能不能再叫辆车怎么样？”宁然给了个台阶。

　　“车没问题。”杨关武立刻说道：“我打个电话让小吴送你们去。晚上你们也可以在外面吃，不用管我。展贸会旁边新开了家西餐厅吧，待会儿我给你们订几桌？”

　　宁阿娅不做声地扒饭，看杨关武怪尴尬的，干脆捧了下场：“是嘛，那麻烦姑父了。”

　　杨关武回百米开外的自家午睡，沈淑云和宁然也回屋里打盹。
　　宁阿娅睡了半个早上，此刻精神振奋。

　　要独立必须有钱，最快的赚钱方法就是找份工作。贸展会上都是米尔大大小小的公司，也是找工作的好机会。

　　在宁然的帮助下，宁阿娅找了件和她身形差不多的大姑留在房间里的旧花裙。
　　宁然有几顶软帽，给了她一顶米色的。

　　唯有脚上发黄的运动鞋换不了，但展贸会会场很大，她们去逛也穿不了高跟，运动鞋正合适。

　　宁阿娅打扮好了，就和两人一起去集合点。

　　纪主任家有个快到七十的妈妈，所以集合点是纪主任家门口，就在宁家小楼斜对面，走过去不到二十步。

　　十二个女人陆续到了，全是多年的邻居，也算是看着宁阿娅长大的。

　　宁阿娅见着每个都打招呼，一派大方模样，看得沈淑云和宁然都交换了视线，一边觉得这丫头变性子了，一边又有些感动她的成长。

　　“阿娅，你们家阿娅真是好，愿意陪你们一起。我好不容易才把湘湘叫出门。”纪太太拉过自己的女儿：“阿娅来了，你有伴啦。”

　　纪湘和宁阿娅年纪差不多，和木头似的站着，听到妈妈的话也冷着张脸。她看了宁阿娅一眼，但没打招呼，似乎对宁阿娅没什么兴趣。

　　宁阿娅记得纪湘还有个双胞姐姐。
　　几人小时候一起玩过，她假期节日来米尔，也打过几次照面。

　　没想到生分了这么多，宁阿娅这时没有贴冷的心情，也就没说话。

　　纪太太安排着座位。多了辆车宽松些，每辆车正好坐三人，但人也不算少，未免稍显聒噪混乱。

　　一个邻居拉开前座的门坐进去，沈淑云和宁然上了后座。宁阿娅还没跟着进去，就被纪太太拉住了胳膊。

　　“那边还有空位。”纪太太对车里说：“阿娅就和我们坐一起吧。”

　　三人稍显挤了，宁阿娅也就跟着纪太到了后面的车。纪湘正好推开车门。

　　“干嘛啊，”纪太问道，“还不进去，要走了。”

　　不知怎么的，纪湘一脸不情愿。

　　纪太拉开前座，让宁阿娅坐进去，自己进了后座。

　　宁阿娅弯身进车里，见到司机愣了一下，反应过来。

　　“阿川？”她疑惑地看了眼驾驶座上的人：“你是湘湘的哥哥？”

　　“是啊。”纪太说道：“一男一女，加在一起就是个好字。”

　　听到这话，后座纪湘的脸色沉了下去。

　　人的记忆会随着时间变化，并不可靠。

　　宁阿娅想大概是自己记错了，纪家并不是两个女儿。

　　但她记得纪家姐姐叫纪潇，连这都脑补了出来，她的记忆未免太敬业了。

　　“说了我会来找你。”

　　纪川低声打断了宁阿娅的思绪。

　　他边开动车，边扫了眼后视镜：“妈，你看湘湘满脸不开心，她就想要个姐姐。”

　　阿娅侧头看去，余光中纪湘紧咬嘴唇，狠狠地瞪着纪川，眼珠好似都要掉出来。
　　不像亲兄妹，简直像有世仇。

　　可是宁阿娅却记得他们家关系融洽，看来每家都有每家的难事。

　　“要我能选，我也想要个姐姐。”宁阿娅想起还没报上午的不快，抱臂道：“哥哥就只会开妹妹玩笑。”

　　纪川笑而不语，纪太太插话道：“你还记得吗，阿娅？小时候你和我们家阿川一起玩，你还说要嫁给我们家阿川呢。”

　　提起过去的事，就算她想不起来，也幼稚得让现在的她尴尬。

　　宁阿娅的脸颊顿时染上了浅红：“阿姨，都是小时候的事了。”

　　“是啊，阿娅你和湘湘差不多大，也快十八了吧。这年头，像阿娅你这样开朗的好姑娘可真不多见。”

　　“妈。”纪湘受不了自家妈妈过于热情。

　　纪太太却没停下，继续八卦。

　　“有些小姑娘，实在太傻了。景院长的儿子，看上去刚从学校里毕业的小护士，院长家里怎么可能同意。那小护士为了嫁给院长儿子都割腕了，最后还不是压了下去，一拍两散。”
　　纪太太说起这事，连拍胸口。
　　“阿娅，还有湘湘，你们都要知道，门当户对很重要，人要认清自己……”

　　纪太太滔滔不绝，宁阿娅不自觉地抬起右手，按在左臂上。她没忘，但已很久没听别人提起，也就以为自己忘得差不多了。

　　景澈，如今米尔四九医院院长的儿子，她的第一任前夫。

　　两人是在宁阿娅高中毕业工作后，才第一次打了照面。两年的追求后，宁阿娅嫁给了景澈，又是两年，景澈将他的初恋带到他和宁阿娅的卧室，睡在了一起。

　　在那之前，初恋的事在景澈的口中，不过是轻描淡写，到他重新和初恋睡在一起后，才告诉阿娅初恋为他自杀过，他一直觉得很对不起她，同时也觉得对不起阿娅。

　　当时宁阿娅就想拔出菜刀，扔到景澈的脚下，让他与其说对不起不如去死算了……

　　若干过往，如今成了还没发生的未来。

　　从别人的口中听说这段事，也还真是奇妙。

　　“——男人就不一样了，”纪太太还在说，“看景院长的儿子，分手后转眼就做起了生意。以事业为重总不会有错，女人啊，却只能靠嫁个好人家——”

　　“怎么了？”在纪太太的滔滔不绝中，纪川看向宁阿娅：“你的脸色不太好。”

　　“空调太大。”宁阿娅伸手，看向后座：“我关小点哦。”

　　“——”

　　爆炸式的音乐在车里响起，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正唠叨着的纪太太抬手拍着胸口：“快点关掉。”

　　“别关。”纪湘说道：“阿娅，调小点就好。”

　　纪太太又想再说，但还是放任这几个年轻人去了。

　　车里放着的是摇滚，宁阿娅听过，但在她的印象里，这非这个年代的歌，而是要更晚一些。

　　有些小小的违和感，但也没那么在意。

　　车子很快开到贸展会会场，路边停满了车，还有给大巴的空位。
　　他们绕了一圈，找到位置。

　　九十年代的贸展会还刚刚起步。主办方没什么经验，商家便各显神通。

　　在这偌大的场地上，来自全国各地的贸易商支起大大小小的摊子，摊位商品琳琅满目，现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也实在不少。

　　与其说是展览会，更像贩卖会。

　　从宽敞的室外进了展会内，道路一下缩减到只容三人通过，开始了长龙般的推搡。

　　这帮太太们来贸展会，纯粹是凑凑热闹，想看看有什么新奇玩意儿，找个地方花钱。

　　如今见着热闹了，离开人潮却不容易。

　　沈淑云和年纪大些的两三个，在门口张望了一眼，登时摇了几下头，瞄准了旁边的茶餐厅，准备去那儿小坐，等其他人逛。
　　她们带了两个大哥大，还有拿了BP机的，联系也方便。

　　年轻的勇往直前，宁然已进了人流里，回头嘱咐宁阿娅：“跟上。”

　　宁阿娅还站在摊边靠门口的位置，也在犹豫。

　　看着这人头攒动，难以接近两边场摊，商家看上去都是来赚钱的，哪里有心思找实习生。

　　她抬手拿着帽子，挡在身前：“二姑，这边人太多了，我从后面开始逛。”

　　“你一个人怎么行。”宁然拧眉，要走过来拉宁阿娅：“人这么多，容易走丢。”

　　“我都多大了？”宁阿娅苦笑。

　　“二姑，我也一起啊。”身旁响起一个声音。

　　纪川和几个司机负责将沈淑云她们送去茶餐厅，不知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他站在宁阿娅旁边，碰了下腰上BP机的绳子：“二姑，我会照顾她，有事联系你。”

　　好歹纪川也二十几了，比阿娅有社会经验。
　　宁然压根儿没法从人流里走出来，反被推得离宁阿娅越来越远，只能点了头。

　　“阿川，麻烦你了。人多，你自己注意些。”她看了眼宁阿娅，就被纪太太拽着往前走。

　　“阿川，也要看好你妹妹。”纪太吩咐道。

　　纪湘站在宁阿娅的另一边，像是故意要和纪川分开站。

　　“没问题。”纪川回道。

　　纪湘嗫嚅着嘴唇，无声地说道：“我没有哥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