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木奶夕

6、第 6 章

　　由汪戎主导的《簪缨世家》在一个星期之后开拍。

　　《簪缨世家》讲的是女将军和世家公子的故事，故事围绕朝堂后院展开。曾经征战一方的女将军被敌国俘虏，历经千辛万苦回到祖国，面对的却是来自朝堂和百姓的质疑。

　　皇帝害怕她被敌国策反，削去她的职位，表面上为她指了一门顶顶好的亲事——右相嫡子，实则暗暗打压怕手握兵权造反。

　　故事就是从这里开始，女将军嫁给世家公子。

　　戚桃自己租了一个几十平方的出租房，里面设施齐全，她的戏份一个月大概拍完了，很快就能结束，倒也不用太精细。

　　一大早戚桃就自己去片场候着了，她演的是女三号卢挽，比起群演来说还是好了很多。

　　化妆间里人多嘴杂，旁边几个化妆师围着女二号打转。戚桃身边一个胖胖的小姐姐戴着口罩，手里拿着几个刷头往她脸上扑。

　　见她眼神一直往那边看，小姐姐笑着开口，“羡慕了？”

　　小姐姐这几天一直跟在戚桃身边，闲暇之余和戚桃聊过几句，一来二往两个人的关系也渐渐亲密了些。

　　“没，”戚桃吓了一跳，抿唇笑了下，“她长的很好看。”

　　小姐姐忍不住笑了，“长得是好看，不过抢了主演的风头就不好了。”话到最后她的笑容淡了下去。

　　女二号是最近很火的演员苏黛，她靠着小成本网剧跻身二线。苏黛是典型的网红脸，瓜子脸配上一双勾人的狐狸眼，演技在线正好和女二号适配。

　　今年想借着《簪缨世家》冲一线，本来她试镜的是女一号，但是她出演女一号违和感太重。

　　这些天在片场她一直和女一号隐隐在较劲，给剧组的人买奶茶买午饭等等博人好感，女一号反而显得存在感极弱。

　　小姐姐是女一官零的粉丝，开了话头就止不住了。

　　等那边苏黛化完妆出去之后，那边几个妆造师围在一起聊天。

　　小姐姐则是轻轻和她八卦，“听说苏黛演网剧的时候，总是打压有实力的小演员，特别是长的好看的……”

　　戚桃默默举了举手，“放心，我很安全。”

　　“谁说你了，自作多情！”小姐姐长的白白胖胖，声音甜腻，一说话就有和人撒娇的嫌疑。她轻轻拍拍戚桃的肩膀，娇嗔地白了她一眼。

　　戚桃的长相偏清秀一挂，除了演戏在片场都不说话，几乎和背景板有的一拼。

　　也只有在镜头底下所有人的视线才会放在她身上。

　　戚桃挑眉，“不是吗？你居然不担心我！小甜甜，我不是你最爱的人了吗？”

　　“油嘴滑舌！好了好了。”小姐姐收起杂乱的化妆品，戚桃伸了个懒腰，跟着出去换了一身衣服。

　　今天卢挽的戏份不少，戚桃抓紧一分一秒开始看剧本。

　　片场人来来往往，一边的群演聚在一旁，身上穿着有丫鬟的小厮的还有乞丐的衣服。戚桃好歹还有一个坐着的地方，他们就只能委屈巴巴地蹲在一个角落。

　　“戚桃！”

　　到她的戏了。

　　戚桃放下剧本走过去，这场是她和苏黛的对手戏。

　　苏黛饰演的是男主段裴苏的小妾，这个小妾是段裴苏母亲强塞给男主的，但是因为他是个痴儿，什么都不懂，所以小妾还是完璧之身。

　　卢挽是庶子段裴安的妻子。

　　卢挽是户部侍郎的嫡女，嫁给段裴安也算是门当户对。她性格跋扈强势，总撺掇段裴安挤下段裴苏这个痴儿继承相位。

　　这场戏是卢挽掌管家里的中馈发现有大笔支出流向不明找苏黛对峙的戏。

　　汪戎手拿着剧本给她们讲戏，“卢挽高傲又盛气凌人，这段戏她跑去质问小妾，语气要咄咄逼人，眼神也要到位。苏黛，你演的秦伊要妩媚，秦伊在丞相府浸.淫多年，对府内的弯弯绕绕了熟于心，她看不起卢挽。”

　　戚桃点点头，苏黛一撩头发，笑得极其妖娆，仿佛已经进入角色，对周围的一切都不屑一顾。

　　“第一场第一次。”

　　院子里瓢泼大雨哗啦顺着房檐落下，一幕幕像是厚重的雨帘。

　　身着绛色镂金云锦长裙的卢挽气势冲冲地走在回廊上，她脸皮不停地抖动，压低眉梢嘴角抽搐。

　　身后丫鬟婢子低头跟着她眼观鼻鼻观心一身不吭。

　　“秦伊！”

　　砰的一声，卢挽踹开房门，满脸怒容。

　　汪戎：“摄影组，镜头推进，拍下她的面部表情。”

　　秦伊“呀”了一声，掩唇笑道：“二夫人好大的架子，有什么事等奴家换好衣裳再说。”

　　她眼角眉梢俱是红润，身上半掩着白色丝质里衣，红唇勾起。

　　卢挽怒不可遏，她在家时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主，威严极重，怎忍得一个小小的婢子对自己抬架子？

　　她一抬手，身后的人将账本即使的递过去。

　　“你且看看，里面一大笔银钱去向不明，烦请你给解释解释。”

　　“二夫人听不懂人话吗？等奴家换好衣裳再说。”秦伊眉梢眼角都是风情万种，举手投足皆是妩媚，只是说出来的话大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意味。

　　卢挽可不管，她直接上前，在一众劝解声中一把将秦伊拉起。

　　戚桃的力气不小，她脸上浓妆艳抹，已然看不出原本素白的模样，反而咬牙切齿将卢挽的情绪表达的淋漓尽致。

　　“你弄疼我了。”秦伊被攥住戏腕，眉头轻蹙。

　　苏黛手腕一圈都红了，她被带到桌前，砰一声一本厚重的账本劈头盖脸而来，吓得她尖叫起来，转脸怒视着戚桃。

　　“卡！”

　　“这里再来一遍。”

　　汪戎喝了一口水，现在只NG了一次，效果还不错，他也不至于大发雷霆。

　　可是苏黛确是结结实实被吓了一跳，剧本里虽然有提到，但是她以为只是轻轻巧巧地放下，谁承想戚桃直接摔在桌子上，差点砸到了她。

　　苏黛心里不爽，接下去的拍摄里她对戚桃更加不满。

　　卢挽虽然拿捏不了秦伊，但是在气势上将她彻底碾压。

　　这笔钱是从秦伊这里拿出去的，几千两的银子去向不明，卢挽限她在三天之内把钱拿出来，不然就让家主评评理。

　　苏黛从戏里出来依然是被气得心肝都在疼，她看向戚桃。

　　戚桃从情绪里出来，妆容虽然还在脸上，可是安安静静站在一旁像是个人形牌一样毫无存在感。

　　一想到是被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给压住了，她心里对她更加忿忿。

　　下午顺便把她们之间不少的戏份给拍了，期间NG了多次，多数是因为苏黛临时加词或是表演不到位。

　　戏外戚桃安安静静活像个假人一样，可是一进入到戏里她的张力就不止于那张脸上，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是戏，简直将卢挽演活了。

　　汪戎对她的表演很满意，虽然是投资人塞进来的，可是脾气也好，演技不差，一点不耽误剧组的进度。

　　他简单夸奖几句就转去给男女主讲戏，毕竟戚桃只是个女三号，汪戎对她的关注点到为止。

　　结束时她脸上带着妆，看她演戏的工作人员见她脸色阴沉，下意识就止住脚步不太敢靠近。

　　直到卸妆时小微过来，她看见戚桃时也是一愣，她面无表情像尊泥塑。

　　小微：“绝啊姐，你演的太棒了！”

　　她一边给戚桃卸妆一边和她闲聊，脱了妆戚桃就变回了不爱讲话白白净净的小姑娘。

　　她靠着椅背揉了揉眉心，“还要继续努力。”

　　小微还想说什么，就听见外面苏黛的助理大声吆喝，说是苏黛请大家喝奶茶。

　　现在是晚饭时间，大家没有工作时气氛紧张，松快的气氛加上白嫖的奶茶，大家都嘴甜地说苏黛人美心善，是小仙女。

　　戚桃也想白嫖，但是她不敢。

　　下午演戏的时候她就察觉到苏黛对她表露的那一丝丝的不满，苏黛掩藏的极其小心，还耐心地教她有些地方要怎么演才更好。

　　只是她遭受社会多次毒打，对这种莫名奇妙的示好总带着三分怀疑。

　　小微：“我去给你拿杯奶茶！”

　　“不……”

　　话还没说完，戚桃顺势闭上了嘴。

　　化妆室内现在空无一人，大家都在外面吃饭。

　　不多时，有人进来了。

　　戚桃耳尖地听到了关门的咔塔声，她闭着眼大脑放空，以为是小微回来了，张开就是：“小甜甜，喂我喝。啊——”

　　她和小微之间关系亲密，这种话戚桃也经常对她说。

　　来人一顿，看了一眼手里的奶茶，只听“啵”的一声，吸管戳入。

　　她将常温的奶茶递到戚桃的嘴巴，轻笑一声道：“啊——”

　　！

　　这声音……戚桃一惊，她猛然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英气十足的脸。眉若刀裁，双眼深邃幽暗，鬓边两绺长发，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官零！

　　艹啊，怎么会是官老师！

　　戚桃没想到官零会来这里，毕竟她是女主演，一个人一间化妆间，不和其他演员共用。

　　“官……官老师。”戚桃垂眼看递到嘴边的奶茶，又抬眸看向官零。

　　官零挑起眉毛，“不喝？”

　　“谢，谢谢官老师，我还以为是……”戚桃欲哭无泪，是她自己说要喝奶茶，官零递给她了她又不喝，显得非常的刻意。

　　戚桃接过奶茶拿在手上，“不好意思啊官老师。”

　　官零摇摇头，“没事。”

　　“您是来找苏老师的吗？”

　　这个化妆间不止有她和苏黛，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演员，但是估摸着官零也都不认识。联想到官零和苏黛之间的明争暗斗，戚桃默默地想，自己会不会就是其中的炮灰？

　　官零摇摇头，她起身在这个不大的化妆间转悠了一圈。

　　“不是，我来找你的。”

　　“我？官老师找我有什么事？”按理说这么大名气的演员在眼前，长点心的人都该知道去讨好一下，以后的路途会走更加顺利。

　　可是戚桃脑子转不过弯来，在不认识的人面前她总是会自闭。

　　关于这件事萧菱不知跟她说过几次，看见大咖不至于讨好，认识一下总是没错的。

　　“就是讨论一下剧本，”说着官零拿出手机，她转悠到戚桃面前，出示微信二维码，笑说，“加个微信吧。”

　　戚桃面上一片淡定，心里已经是惊涛骇浪！

　　妈妈，我加到官零的微信了！

　　她忙打开手机，哆嗦着手去扫二维码。

　　官零说是来找她讨论剧本，可是等戚桃加上微信之后就离开化妆间，没有过多停留。

　　外面导演在找她，晚上也要继续拍戏。

　　助理跟在官零身边。

　　“姐，你认识戚……她？”助理卡到一半，发现自己根本不记得戚桃的名字。

　　官零摇摇头，“不认识。”

　　“那您怎么……”助理不解，她刚刚在门外将里面的对话听了大半，不明白官零为什么要去加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小演员。

　　官零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有些人，天生就是主角，即使现在毫不起眼。”

　　助理摸不着头脑，姐说的是那个戚……什么的演员？

　　虽然她的演技好，但是在娱乐圈这个地方，演技抵不上资本，美貌比不过人脉，大浪淘沙，留下来的也不一定能出头。

　　助理不知道，官零知道。

　　早年戚家投资过一部电影，当时官零还是籍籍无名的小演员，每天去影视城找戏演，过着一天和尚敲一天钟的日子，根本稳定不下来。

　　官零无意间见到过戚桃，那个时候她十八岁，戚桃十二岁。

　　电影是戚家投资的。

　　或许真的有冥冥之中这种说法，不久她就出演了那部电影的女二号，名声大噪。

　　兜兜转转在十二年之后她又遇见了戚桃，当年万人簇拥的场景已是一片浮云，戚家破产的事在娱乐圈的热度不过一个月，其他人忘记了，可是官零不会忘记。

　　总归是受人恩惠，还是多多提携一下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