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木奶夕

5、第 5 章

　　晚上七点的盐城，天穹处是橙红色的夕阳伴着形状各异的云朵。城市里车水马龙，鳞次栉比的大厦像是皮影戏里的剪影坐落在远处的苍穹下。

　　夕阳透过落地窗折入办公室，落在温栎的脚边。

　　他的手机突然响起，温栎分神瞥了一眼，是汪戎。

　　这才放下手中的事接起电话。

　　“温先生？”

　　“是我。”他的声音透过电话传入那边，低低的声音仿佛电流钻入耳朵，汪戎耳朵一麻，心说这小子的长相倒是娱乐圈的菜。

　　“女三号的角色定了，是戚桃。”

　　“好，我知道了。”温栎简短的一句话让汪戎卡了壳，这人真的是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

　　汪戎：“我还以为投资人塞的人都是绣花枕头呢。”

　　这话也只有汪戎才敢当着投资人的面说呢，要是一般人，听到导演这样说自己的关系户，面上没表示，心里也是拉黑名单了。

　　汪戎私下和温栎关系不错，他以前也和温栎合作过。不过以前他从来不插手专业上的事，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投资人。这还是温栎第一次插手。

　　不过他还是很相信温栎推荐的人的。

　　“我相信她，如果她不行，我也照样会给你投资。”

　　“行行，我只是通知你一声。”说着汪戎就要挂了。

　　“等等……”温栎突然出声，沉默了片刻道：“不用给她优待加戏，她只是在工作。”

　　“……好的。”汪戎挑了挑眉，对温栎的好感又上去了一点。

　　他很看不上走后门这件事，但是戚桃的演技在线，温栎这个金主还不提过分的要求，他对温栎的好感又高了一点。

　　懂投资，会做人。

　　女三号只是女三号，到底不是女主，也不是女二，她的戏份摆在那里，不会再多了。他的印象里，关系户总是要喧宾夺主。

　　不由自主的，汪戎对戚桃的印象也更上一层楼。

　　.

　　这边戚桃正跟着萧菱买衣服，她自己的衣服在家里穿穿还行，剧组里都是演员，怎么样都不能给别人看瘪了去。

　　戚桃手里拿着一套简单的碎花连衣裙，她手里捏着吊牌，眼神往价格那边瞟去——三万二。

　　戚桃心一抖，若无其事地放下裙子，“姐，你哪来这么多钱？”

　　乌城的物价虽然比不上盐城，但是她们拿的衣服都不便宜，她刚刚还看见萧菱眼睛都不眨的拿下了一条十多万的裙子。

　　她演戏的钱都拿去还债了，剩下的都用来租房了，所以生活拮据。

　　萧菱毕竟从业多年，工资不少，可是也不可能一下子拿出几十万吧。

　　萧菱说瞎话不打草稿，“公司的钱，你不用管。”

　　其实是温栎的吩咐，让她给温栎置办几身好一些的衣服。

　　戚桃狐疑地看着她，公司哪会拿这么大一笔钱投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十八线小演员？

　　面对戚桃的目光，萧菱展现出了多年社畜的笑容，脸不红心不跳地刷卡走人。

　　回了酒店，萧菱有和戚桃讨论起另外一件事来。

　　“桃桃，要不要给你雇一个助理？”萧菱问道。

　　“不用了姐，我的戏份又不多，演好自己的戏就好了。”戚桃小心翼翼将衣服挂起来，转头说道。

　　“行，等你做了女主演姐再给你找。”

　　“估计没有这一天。”戚桃耸耸肩，送萧菱出去。

　　晚上十点，戚桃还没有睡着。

　　黑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她睁着眼睛什么都看不见，这寂静的空间里她还能听见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

　　戚桃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要出演女三！

　　怎么可能！

　　她抱着被子一阵翻来覆去兴奋的不行，可惜她没什么朋友，也不知道和谁分享喜悦。

　　她摸到床头的手机，开屏的一瞬间差点亮瞎了她的双眼，戚桃下意识紧紧闭起眼睛，等了一会儿开起床头昏黄温和的小灯。

　　戚桃翻出微信的联系人，可以说上话的寥寥无几。

　　白嫩的指尖突然停在一个联系人上——【今天也想把债主捶出地球】

　　她的贝齿在下唇左右摩挲，有些纠结要不要和温栎分享这件事。她趴在柔软的大床上，双脚在半空中一晃一晃的。

　　毕竟是我的债主啊！听到我赚钱肯定很高兴吧？

　　在戚桃还在纠结的时候一条消息跳了出来，吓得她直接把手机掉到床下去了。

　　不知是不是心有灵犀，戚桃发现给她发消息的居然是温栎！

　　【今天也想把债主捶出地球：衣服不要了？】

　　附带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是满柜子的华丽礼服。

　　戚桃干脆直接给他打了个视频电话过去。

　　微信视频铃声响了几秒就被接起。

　　“温栎！”

　　“这么晚还不睡？”温栎已经退出了戚桃的房间，他走到客厅坐到沙发上。

　　戚桃无语，这才十点！

　　“这么早睡什么睡！起来嗨！”

　　两个人面对手机，戚桃能清楚看见他卷翘的睫毛，上眼睑微微遮住眼球，显得困倦而慵懒。他穿着丝质睡衣，斜斜靠在沙发上，喉结上下滚动。

　　灯下看美人，戚桃有些晃神。

　　“怎么了？网卡了吗？”温栎一晃手，见戚桃双眼有些呆滞，出声道。

　　“没。”戚桃回过神摇摇头，陡然兴奋起来。

　　戚桃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自己趴着面对手机，昏暗的灯光照在她莹莹的脸上，她兴奋地显得有些语无伦次，“我跟你说，我，龙套专业户，今天居然拿到了女三的角色！我的妈，这是真的吗，我现在还觉得紧张。”

　　她说起下午表演时双眼发亮，声音忍不住拔高又渐渐放轻。

　　“真绝了！当时导演看着我，我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好怕他当场骂我，听说他脾气挺差的，我吓死了。没想到我戚某人也有走上人生巅峰的时候！”

　　戚桃一刻都不带停的，她颇有些骄傲地扬起自己的下巴，过一会儿又忍不住偷偷眯着眼笑出声，慢慢俯下身把自己埋在胳膊里。

　　她抬头，看见镜头那边的人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温栎对她拿下这个角色的事一点也不惊讶，气定神闲的。

　　“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

　　“是吗。”他抬眸，思忖片刻勾起唇角懒懒地笑道，“我相信你。”

　　温栎的笑容有种奇怪的魔力，像是玫瑰盛开的暗夜，深邃而迷人，使人沉陷。

　　“啊？”戚桃一怔，有些移不开眼睛。

　　“啊什么？快点还钱才是王道。”

　　刚刚还迷人的笑容又扩大几分，瞬间变成恶劣的笑容，挑衅般地看着她。

　　戚桃：“……”

　　果然，不该对他有什么期待。

　　不知不觉戚桃就说了二十分钟。

　　温栎耐心地听着，时不时给她一些鼓励，又叮嘱她哪些需要注意。在她忍不住骄傲地翘起小尾巴的时候又出声把她打回现实。

　　“拜托，我演戏演了五年了！剧组里的事不比你懂？”

　　“到底是女三号了，地位不一样了。”

　　“滚啊，阴阳怪气什么！”

　　床头昏黄的灯打在她的脑袋上，白净的脸莫名的妖艳起来，眼角细长略带魅惑。她翻来覆去打滚的时候将睡裙弄乱，衣襟敞开大片，露出白皙脖颈。

　　温栎心头猛的一跳，耳尖有些红。

　　他瞥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出声打断她，“好了，别再幻想你以后的生活了，重点是当下。”

　　戚桃下意识哼唧一声，她胳膊撑在枕头上，听温栎这样说，她掩耳盗铃般整个人埋进去，声音齆齆的，“睡不着睡不着~”

　　“快去睡，”温栎看她打了个哈欠，皱着眉催促她，“晚睡对皮肤不好，本来就接不到戏，还熬夜？也没钱买护肤品。”

　　戚桃几欲抱头痛哭，这是什么悲惨人生啊。

　　和温栎聊完之后戚桃忽然就来了困意，抱着枕头心满意足地睡过去了。

　　或许她不是睡不着，而是在没有一个能让她心情平复下来的朋友，才会在一个普通的夜晚将这件事和温栎说了一遍又一遍。

　　他们之间的关系说亲密倒也没有那么亲密，说疏离但却又比其他人好那么一些。

　　戚桃从幼儿园就认识温栎了，和他一直打架到大。直到戚家破产之后，他们之间那种打打闹闹友谊瞬间破碎，反而温栎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高考欠债之后，她又成了温栎名义上的女朋友。

　　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的别扭，特别是在一起的前三年他们几乎没有怎么交流过，每次戚桃和温栎处在一室之中的，她就不自在。

　　这种状况直到他们住到了一起，温栎对她不是冷嘲就是热讽，反而戚桃心里好受了一点，戚桃时常怀疑自己是不是受虐狂。

　　平常的时候他们是能不交流就不交流，一开口就是火药味十足，戚桃的脾气也差，只是想想身上背的债，还是要对温栎笑脸相迎。

　　可是……真当这种分享快乐的时候，也只有他，能在第一时间接起她的电话。

　　温栎靠在沙发上，他一手落在沙发上，一手搭上双眼眼前一片漆黑，从指缝里漏出一点光亮。

　　他长长舒出一口气，声音低迷悠荡在空气中，“真是败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