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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亦真亦梦 ...

  •   谁也没料到,xxx会持续了十年之久。
      xxx后期,红山村主要形成了贫下中农之间的帮派斗争,以胡国栋为首的革命派和以张立民(张全德的儿子)为首的保皇派,整天互相揭发,贴大字报……打得不亦乐乎!再后来,按照党中央文件精神,要正确对待干部,彻底消除派性斗争,尽快实现\"革命大联合\",被打倒的程凤山仍当了五队的队长,张全德又当了大队副书记。
      我在这漫长的日子里,人不人鬼不鬼地苟延残喘的活着,就像长在路上的一株野草,千人踩万车碾,遍体鳞伤,粉身碎骨,可没有死……
      一九七八年,那一年风调雨顺,庄稼长得非常好。到了秋天,无风无霜,太阳炎炎地照着,庄稼虽然都成熟了,人们都舍不得割。老人古语,到了秋天,庄稼养一天上一天,一天一个成色,所以,总想多养一天是一天的。中秋节,因为天火阳阳似的,无风无火,便放了一天假,让社员好好休息过个中秋节。
      可是,谁也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夜里忽然起了大风,而且越刮越大,直听刮得\"呜呜\"山响。刚刚鸡叫,就听程队长满村里喊:\"起风了,快起来都割地去!\"人们便都纷纷起来,下了地,开始割起来。
      天亮一看,垄沟里已是黄黄的谷粒或黍粒子,看了让人心痛,那可是社员们辛辛苦苦一年劳动的成果,一场大风就会化为乌有,能不心痛吗?大家使出浑身的力气,可与老天比,却是杯水车薪。风越刮越大,眼睁睁地看着垄沟里的粮食粒子越刮越多,干着急,而没办法。上午一割到十来点钟,人们太饿了,才回家匆匆地吃了早饭。
      吃了饭,又赶忙回地里割。割到下午两点多,大队王营长来到地里,见到程队长,和他说了会儿话,便把我叫去,对我说:\"现在,各大队都缺老师,公社决定统一考试招聘老师,大队党支部研究决定,让你参加考试。我和程队长说了,你就不用割地了,回家准备准备,明天去公社参加考试。\"
      我听了,先是一愣:这是真的吗,让我参加招聘老师的考试?莫非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让一个\"□□\"参加老师招聘考试?
      程队长说:\"你小子回去好好准备准备,这回有你用武之地了。\"
      王营长又说:\"说考语文、数学、物理、化学和政治。\"
      我看王营长那认真的目光,知道这是真的。可是,我已高中毕业十七、八年了,数理化一点儿也没看过,早忘得干干净净,还怎样参加考试。便说道:\"我数理化早扔光了,还考什么试?考试也不会,我不参加了。\"
      程队长笑着道:\"我说才子啊,你这块金子埋地里十几年了,也该挖出来放放光了!\"
      我也笑着说:\"我根本就不是金子,是一块废铁,埋地里十几年,早生锈了。\"
      王营长说:\"这可是大队党支部的决定,你自己思量着办吧?\"
      程队长又道:\"都知道你是个才子,原来没被重用,就可惜了。这大队党支部看着你了,你就别老鹰的屁股--撅起来了。\"说着,便推着我,让我回去准备。
      后来,我才听说,为了让我参加考试,大队党支部还大动了干戈。大队提出三个参选人,其中有我,在大队党支部讨论会上,原党支部书记张全德,xxx后被结合进大队革委会,担任副支部书记。他极力反对我参加考试,他说:\"这是阶级斗争的大问题,是关系阶级立场的大事,我们不能让一个地富子女参加选拔人民教师的招聘考试。\"
      当时党支部正书记是刘峰,他当时才四十几岁,因为工作积极,为人公正,坚持正义,得到公社党委的重用,被提拔为大队党支部书记,他也是全公社最年轻的支部书记。他说:\"我们重视阶级斗争,但不能无限上纲上线,地富子女不同地富分子,他们是我们团结的对象,我们该让他们发挥才能的就得让他们发挥才能,不能老是压制他们。高志远从毕业回来后,就热心教夜校,全心全意为贫下中农服务,把自己的文化知识贡献给家乡,使五队成了全自治区的扫盲先进单位。他积极听党的话,跟党走,我们还压制人家,这是不公平的。所以,这次选拔聘用民办教师,应该让他参加。\"
      可是,张全德极力反对:\"不管怎样说,我们必须以阶级斗争为纲,在阶级立场上,我们不能犯原则性的错误。\"
      刘书记说:\"该报考的必须让人家报考,我是\'一把手\',如果因为这件事犯了错误的话,我负完全责任。\"
      张全德仍不服地说:\"那好,我保留意见。\"
      就这样,我才得以参加考试,我能够改变命运,刘书记是我的贵人,我一生都感激他的知遇之恩。
      我回到家,已下午四点多钟了,又累又乏,还准备什么啊!扔了十七、八年,这一会儿半会儿能拿得起来吗?考啥样算啥样吧!考不好,也正好免去了大队以后对我的期待。
      第二天,我起早去了公社,到公社要走十六、七里山路。上午考语文、数学;下午考政治和理化(物理化学一张卷)。题答得什么样,连我自己都觉得是笑话。语文分析词性时,\"你、我、他\"都写成名词,连代词都忘了。数学公式早忘得一干二净,只根据题意,能列算式做的就做,不会的就扔。政治还根据理解写上些,物理化学就更不会了。物理我觉得有把握做对了一道电学知识的题,那是头一年生产队发电机坏了,去公社找人修,去了好几趟也没请来。我说了句玩笑话:\"放着高人不用,还一天天往外跑请人去,就知道远来的和尚会念经。\"程队长听我这样说,就让我修,我在中学学过电学知识,又到书店买了本修电机的书,照葫芦画瓢,还真把电机修好了。因而,复习了一下电学知识,做上了那道电学知识的题。化学卷就更笑话了,不用说写化学反应方程式,连元素符号都不会了,钙怎样写,钾是什么符号……统统想不起来。一边做着题一边想,这不是纯粹来出洋相来了吗?
      考完试回到家,我倒觉得很安心。心想:等分数一下来,就知道我确实什么也不是了,这样大队以后也就把我忘了,我也就省去了\"才子\"的虚名了。
      回来后,程队长问我考得怎么样,我说:\"我说不去不去,非得让我去,简直是出洋相去了,啥都不会了。\"
      程队长不相信地摇着头说:\"你别过河牵胡子--谦虚(牵须)了,你这才子还能考差了?\"
      我真诚地说道:\"你不信,等出来成绩就知道了,不落大尾就烧高香了。\"
      韩文义大哥也来我家,问我考什么样?我如实相告:\"我不瞒你,是考得不好,四份卷子四百分,我连二百分也答不上,你说考上考不上?\"
      他也为我惋惜地说:\"你扔得时间太长了,又从没看过,考不上也不怨你。\"
      我便又安心地在生产队里干活。可是,一个星期后,大队学校捎来通知,说我被大队学校录用了,让第二天去大队学校报到。
      程队长说:\"我知道你就考上了吗,还小孩拽苞米缨--谦虚(牵须)呢!\"
      我诚恳地说:\"真不是谦虚,我答得真不好,这录用也不一定是按分数,可能是大队照顾我。\"
      程队长说:\"这是全公社统考,大队敢随便照顾,还是你考的好。\"
      第二天,我去大队学校报到,老师们见了我都向我祝贺,说我考了个全公社第一名。我不相信,他们拿出来全公社统考的成绩单给我看。我一看,我的名字竟赫然写在第一名的位置,总分是196分。语文和政治都六十多分,数学四十来分,物理化学总共才三十来分。看了这成绩,我不知说什么好!我平均每科还不到五十分(每科总分一百分),还考个第一名,可看全公社的莘莘学子都是什么水平啊!
      大队学校校长叫任如海,四十多岁,老成稳重,一看就知道是个心慈面善的老好人。还有贾长岭老师,三十多岁,大高个,长脸,看去憨厚朴实得像个农民。而和他年龄相仿的陈玉卿老师,五短身材,精爽干练,一看就是个聪明绝顶的人物。除了他们三人之外,还有两位年青女老师,一位叫杨如玉,一位叫马晓芬。再加上新考上的我和麻建国,共七位老师,教小学五个年级,一个年级一个班,共五个班。
      第一天报到,果然没什么事,任校长给大家分了分工,发了教材和教案,明天开始备课,后天学生上课。这天主要的活动是庆祝开学,也祝贺又增加了我们两位新老师。
      大队对学校非常重视,特意送给学校一只羊,庆祝开学。所以,这天主要是杀羊吃肉喝酒。贾长岭老师会杀羊收拾,大家给他打下手,等把羊杀了,剔了肉,再煮熟,吃饭时已三点多钟了。
      全体老师和大队委员会的,一共十多人,围坐一个大圆桌。刘书记首先致了祝酒词,他说:\"新学期开学,学校又增添了新的老师,我代表大队衷心地表示祝贺!大队也没什么表示的,只拿出一只羊来,表示一点儿心意,希望学校在新的学期取得更大的成绩!今天希望大家吃好喝好!\"
      任校长也表示感谢大队对学校的大力支持,一定不辜负大队和父老乡亲们的期望,把学生教好,争取取得好成绩!
      接下来大家便尽情地吃,尽情地喝,高兴地说,开怀地笑,一片欢声笑语。
      我却觉得很不适应,想想,以前,我还是\"□□\",是无产阶级专政的对象,一泡臭狗屎,怎么突然摇身一变成了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了呢?我像做梦一般,一阵一阵地老觉得这不是真的。可我就坐在桌旁,吃着肉,喝着酒,怎么不是真的呢?再看看刘书记,正巧他也看向我,我看到那眼里满是真诚和期待,像是在说:你可不能辜负乡亲们对你的期望,一定要证明自己给大家看!我也暗下决心,绝不辜负大队的重托,一定要付出全部精力,争取把教学搞好。无意中看到坐在刘书记旁边的张书记,他正用不屑和鄙夷地眼光看着我:像是说:你别高兴得太早了,走着瞧!我心不禁一颤,他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不禁又想到xxx前,他大儿子张立民当小学老师,暑假全公社老师集中在乡集训时,张立民竟在光天化日之下,勾引一名女老师在宿舍乱搞男女关系,被当场抓获,两人被双双开除。他被开除了,社员们非常高兴,因为都知道张立民是个无景不干的没德之人,他小时候就曾把着井杆,往井里屙过屎。那是全村人的唯一一口吃水井,再说他家也吃这井里的水,他竟做如此缺德之事。这样的人教学生还能教好?他被开除了,学校没人教了,那时,正是我教夜校通过了自治区的验收,取得非常好的成绩的时候。社员们一致推荐我教小学,说连孩子的爸妈都教那么好,教孩子一定教得更好!可当时作为党支部书记的张全德说:\"这是阶级路线的大是大非问题,不能让地富掌握我们的文化大权。\"结果,他让在大队教学的他的二儿子张立国回村教学--他以仗手中的权力,把两个儿子都安排了教学工作。这次大队允许我考老师,说不上进行多激烈的斗争呢,刘书记担多大的风险,才给我争取来这个机会,该怎样感谢刘书记呢?只有好好教学,教出成绩来,才不辜负他的厚爱。
      大家越喝越高兴,越高兴话越多,天南海北的聊个没完,等酒足了,饭饱了,已近晚上十点,我只得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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