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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Chapter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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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钟雨走出门来,站在门旁的竹林边。太阳已经升起来,阳光有些刺眼。她抬手遮在额前,微眯着眼睛朝远处张望了一会儿。
这一圈竹子是新移植过来的,虽然也做了一番精心护养了,但到底还不怎么精神,太阳一晒,看着蔫蔫的。
钟雨在看丘壑容房间的方向。
这些天来,她发现了这老道长有个习惯,早上起来之后会把屋子的窗户推开来。她现在就靠这个判断他起床没有。
很好,窗户是开的。
钟雨就拿着手机过去了,堵完了徒弟堵师父,她准备今天高低得让丘壑容给她推两个他们道门高人的微信。
拖不得了。丘壑容还说让她靠自己,却不说他徒弟靠自己都修了这么多年了,啥也没修出来,这怎么靠得上?还是找几位现成的大师比较稳妥。
“叩叩”。
钟雨站在门前,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儿,里面才传出来一声:“请进。”
钟雨推门进去,一眼就看到丘壑容穿了身青灰色的练功服,手持他那柄短须拂尘,盘膝坐在桌边的蒲团上。
蒲团边的桌上放了一尊巴掌高的小铜神像,神像前摆着一个小香坛,里头插了三炷香,烧了已经有大半,烟雾淡淡萦绕在桌畔,带着股艾熏混着柏叶的味道。
丘壑容的眼睛是半闭着的,坐在那儿一动不动,银白的须发沐浴在从窗户照进来晨光里,瞧着很有几分像画上画着的那些仙风道骨的老神仙。
钟雨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神色一时显得有些复杂。
丘壑容如今的样子,之所以说是仙风道骨,因为他瘦了,瘦得实在是太快了。一周前刚见面,这老道长身形看着还是十分富态的,面庞红润,双目明亮有光,是一个一看就精神头十足的老人家。
可如今,他真的是肉眼可见的在消瘦,可以说是暴瘦,整个身体肉眼可见地在萎缩,两颊平凹下去,原本的衣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越发显得人佝偻、不精神。
把张冠霖都吓到了,这几天老说老要带他去看病。
丘壑容不去,总是说:“你少气我点就够了。”
他现在还是每天下午都出去,只有上午和傍晚能见到人。
钟雨知道丘壑容的习惯,每天起来要打坐完这三炷香才会开始做事。于是进来后也没开口,自己在旁边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那香坛里的香不知道是加了些什么材料做的,隐约有点安神镇静的作用。钟雨在椅子上坐了会儿,本打算浏览会儿新闻,但不知不觉竟感觉有些犯困了,眼睛慢慢地闭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听见耳边“咳咳”地两声咳嗽,钟雨才一下醒过神来,猛地睁开眼,就看见丘壑容站在旁边仰着脑袋喝他的养元茶。
钟雨站起身来:“丘道长。”
“嗯。”丘壑容擦擦嘴,“坐着吧,今天来得这么早?我继续给你讲讲心法吧。”
钟雨说道:“丘道长,要不你还是给我推两位有点能力的道长吧。”
她斟酌着说:“我觉得吧,我好像没有什么这方面的天赋。”
“没天赋?你这么觉得?”丘壑容转过身来,两只矍铄有神的眼睛盯着她。这几天,他身上唯一没变的就是这双眼,依然还是很明亮,甚至可能因为瘦了,显得几乎有些锐利。
他语气沉沉地说:“你这女娃,才修几天,就跟老道说没天赋?修道,可不是你这么修的。”
钟雨心说我本来也不是为了来修道的,咱压根也不信教啊。
当然,说肯定是不能这么说的。她只能说:“丘道长,您也知道我这情况,它确实比较紧急了。您说要我学着自己解决,可就我了解,这要学成,咱们说实话,这实在也不是短期能见效的事儿啊。我是拖不得了。”
“这你就错了。”丘壑容听了,反倒笑了,摇摇头说:“修行其实并不是难事,短期也未必成不了。”
“………”不是难事儿?
钟雨沉默了一下,说:“那张师兄……”
“……那是他蠢!”丘壑容提起张冠霖脸色便是一黑。
随后,他又对钟雨说:“但我看你,是个聪明的。你不妨猜猜,老道我当初入门用了多久?”
钟雨问:“多久?”
丘壑容说:“仅仅七日。”
七日,才一周?钟雨眸光一闪,这倒是真的非常快了。
不过她当然也不会真认为人人都能像他一样。钟雨说:“丘道长天资出众,道缘深厚。”
顺便也恭维了他一句。
丘壑容听了笑了笑,拿手指点点她,说道:“道缘深厚?丫头,你也不浅的,老道自认还算有几分看人本事的,别不信。若不是如此,我也不会非要硬拉着你叫你学。无缘无故的,我还会害你不成?”
钟雨没说话,不过她确实是有点不信的。她心想,你要真能看出这个,也不至于收个徒弟收了个张冠霖这样的。
好像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丘壑容叹了口气,说道:“我那徒弟……不是你想的那样。他父亲,是我早些年一位正一道的道友,在他出生没多久就出了事,无人可托,才把他交到了我手上。我没办法,只好一路带着。唉,老道我啊,原本也知道自个儿性情不好,又常年居无定所的,是不打算收徒弟的。”
原来如此。钟雨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想来也是两位道长命里有缘分。”
她现在已经非常适应这种玄学式的交流了,耳濡目染,如今张口也能来几句命数、缘分什么的了。也许再过不久,也能出去拉点人,给人讲讲什么“心法”之类的。
丘壑容看着她,说:“这样,你也学了这么多天了,老道就给你交个底吧。你啊,只需学到入了门即可。”
钟雨问道:“什么是入门?”
丘壑容说:“找到气感即可。”
钟雨:“………”
好,所以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可到底什么是气感?”她说,“您说的感受经脉里有什么内气在流动,除了疼痛、不适等强烈的变化,人怎么能感觉到自己的体内?说句实话,我连我的血液在我血管里流我都感觉不到,而它至少还是切实存在的东西。”
“这就对了,”丘壑容说,两手比划着:“内气,它就像是你体内血液一样,人人都有,只是或多,或少。你要做的就是感受它,使它流动,进而使它在流动中增加。”
对什么了……
钟雨有点头疼,她耐下心来,继续问:“那问题是怎么能感受到它呢?我又怎么判断我是不是感受到它了呢?”
“这就要靠你自己领悟了。”丘壑容捋了捋胡子,“这事啊,人人的感觉都是不同的,难以言传。”
钟雨:“………”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揉了揉脑门,将头往后一仰:“丘道长,你要么还是给我推个……”
“你今天跟我出门走一趟,就今天下午。”丘壑容忽然说,打断了她。
钟雨搓脸的动作一顿,抬眼问道:“去哪里?”
“哪里还不知道,还没收到消息。不过反正也是去抓鬼,哪里都一样。”丘壑容笑了笑,“你不是要找气感吗?那就跟我去试一趟吧,到时候你就明白了。也许……”
他捋了捋雪白的胡子,没有再往下说了:“总之,试一试就知道了。”
去干什么??去抓鬼?
“………”钟雨内心是拒绝的,她见鬼都快见出心理阴影了。
她张了张口,正想说些什么回绝掉,却又听丘壑容说道:“钟雨,你是不是还没明白,我跟你所说过的那句,‘你已经不算一个完全的活人了’,是什么意思?”
这是老道士头一次喊出她的名字,那双苍老而明亮的双眼严肃地凝视着她:“你还记得我说过的吗?”
“你,”他拿手点着钟雨的面容,“已经是一只活着的鬼了。”
钟雨面色愕然。
她愣了一会儿,问道:“……您的意思是?”
丘壑容叹了一口气,看她的目光里带着一点怜悯。
“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明这件事,我曾经已经告诉过你了,在我们这些‘能看见’的人的眼里,你浑身阴晦之气,非常的浓郁,丝毫不夸张的说。你,在我们这些人看来,就像夜里的一颗发光灯泡一样显眼。”他说,“但你好像还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当然,这也很正常,你总觉得你自己还是个正常人——也许你确实也是。但,我必须要提醒你。”
他的望着钟雨的眼睛:“我已经说过多次了,现在,这是一个很特殊的时期。大家的神经都绷得很紧,可以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这对你是非常危险的,你知道吗?如果当我的同门们看到你,毫无疑问的,他们会把你当成一只鬼,一只恶鬼。进而,毫不犹豫地,他们会在第一时间选择攻击你。”
钟雨眉头紧皱:“怎么会?我是活人,我可以解释,我受法律所保护。能怎么攻击我?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丘壑容摇了摇头,低声道:“情况越来越坏了,现在还好。以后,要是到真的乱起来的时候,谁听你解释?”
“你总说,想让老道我介绍我的同道们给你认识,你想要得到他们的帮助。可女娃啊,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真的见到他们,可能恰恰面对的会是另一个截然相反的局面啊。”
钟雨放在膝上的五指收紧,又松开,她说:“可我确实是个活人。您不是说,这只是因为我的命格……”
作者有话要说: 有读者问到剧情进度,嗯如果以副本开启为主剧情算的话那确实还没开,不过也快了。
文案就已经讲了这文很长……哎,慢慢来吧。为爱发电我也不在意,反正这本确实是我想写的,写到哪里算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