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女主剧情灵异副本文》唤云

31、Chapter31

　　第三十一章

　　“是，是，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丘壑容说，“但是他们都却并不了解这一点。有很多人，他们甚至根本不知道世上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不妨告诉你，老道我虚岁三十有九入的道门，距今已经有四十三年了。自问，也算有些见识。可那天就连我见了你，都一眼把你认作了鬼物，又何况是别人？你通身的阴晦，就像乌云一般，里面的生气、阳气全被掩盖住了。别人一眼见到，怎么会觉得你是人？”

　　钟雨苦笑了一声，好么，这下是真的被开除人籍了。她想了想，朝丘壑容问道：“那您，是否可以为我……做个担保？”

　　“担保？担保什么？”丘壑容神色讶异：“担保你是个人？”

　　“哈哈，这说法倒是新鲜，亏你想得出来！”他笑了两声，遗憾地冲她摇了摇头：“不过其实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可惜，你没有来对时候，也没有找对人。”

　　钟雨面带不解地看着他。

　　丘壑容倒也没有再卖关子，接着就解释道：“这其一，我说了，现在是一个很特殊的时期，你可能理解不了，我就给你打个比方吧。就比如说，这就像两军混战之际，你穿着敌军的衣服出现在战场上；又比如，在疫病正肆虐之机，你忽然表现出了相应的症状。你说你不是敌人，你说你没有生病，这谁来得及分辨？谁又敢信你？肯定都是以防万一再说。就像那黄泥巴落在□□里，不是——咳，反正就那意思。”

　　钟雨：“………”

　　她现在的心情有点沉重，是那种发现自己好像被迫换了个阵营的沉重，沉重之中又有一点无语。

　　丘壑容咳嗽了几声，喝了口茶，又接着道说“这其二呢，我说你找错了人。实话告诉你，老道我啊，不仅是名气不大，连名声也不好，没几个朋友，有的也死得差不多了。就算我愿意为你担保，也没几个人信，没准他们还以为我因为受伤太重，临死之前疯了、傻了、中邪了。再说，我啊，也没那么多时间啦。”

　　钟雨微微抬了抬眼。

　　丘壑容的目光也在望着她，四目相对，他将声音压低了一些，银白的胡须在微光里根根分明。他说：“我告诉你，就是这两天了。我有预感。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得抓紧问我啦。”

　　他说起这个时，表情既不悲伤，也不沉重，平平静静的，就像是一堂课中的老师在下课之前例行公事的一问。

　　钟雨目光复杂地看着他，过了会儿，才说：“我的确有一个问题。”

　　“你说。”丘壑容说。

　　“您说，死亡会是什么感觉？”钟雨问，“死后，又会是什么样子？我们还会存在吗？又或者——会变成鬼吗？”

　　老道士被她问得愣了一愣，显然没想到她会问出这样的一个问题来。

　　死亡，一个每个人大概都曾思考过的话题。我从何处来，要去往何方？死后的世界，一个人类永恒恐惧，又绝对未知的领域。

　　其实钟雨一般是不会去思考这种没有意义的哲学问题的。因为确实没有什么意义，而且她一直很忙。但也许这几天前所未见前所未闻的事情发生得太多，让她应接不暇的同时又奇异地有点闲——主要是因为放在工作上的心思少了，于是不知不觉的，她也就开始思考起了这些从前从不会去想的东西。

　　丘壑容大概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愣了片刻后失笑道：“我虽然要死了，但目前也还是活着的，所以回答不了你。你不是总见鬼吗？不如你去找它们问一问。”

　　他甚至开了个玩笑。

　　钟雨也笑了，目光掠过丘壑容端起杯子时隐隐抑制不住在发着颤的手。

　　丘壑容应当是察觉到了，放下杯子时，将手缩回了袖子里去。

　　“好吧，”钟雨说，“那换一个问题吧。你捉的那些鬼，都是怎么处理的？你会杀了——超度了它们吗？我上次带来的那个人头鬼，死了吗？”

　　“鬼是不能被杀死的，因为它已经死了。”丘壑容摇摇头，“你只能把它放在那里，任由它自己消散掉。我通常把它们抓过来之后，用袋子盒子装了丢地下室里。往门上贴个符，它们就出不来了。”

　　“地下室？”钟雨问道：“咱们观里还有地下室？我怎么没见过，在哪里？”

　　“茅厕后边的那个活动板底下。”丘壑容说，“你又不往那边去，当然没见过。你上次弄来的那个大头鬼也在里头，丢进去好几天了。”

　　“……茅厕。”钟雨沉默了一下，问道：“是有什么讲究吗？”

　　她下意识想到了在网上看到的那些什么晦气啊、镇压啊之类的说法。

　　“有什么讲究？”丘壑容说，“当时同时挖茅厕和地窖，两个坑嘛，我想着并着挖方便点。”

　　钟雨：“………”

　　“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丘壑容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站起身来：“该走了，来，你今天跟着我出门。”

　　说完，他转过身，取过架子上的一件褐色绣八卦图外袍，一边往身上披，一边伸手从书柜旁的架子里抽出他那柄长长的拂尘握在手里，又从窗旁的桌子下边拎起一个装得满满当当的布袋子，转头对钟雨说：“走吧。”

　　钟雨下意识跟在了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门去。

　　她虽然不想出去撞鬼，但有丘壑容一起的话，倒也不是不行。早晚要面对，逃避也不是办法。

　　转过弯就到了外边的走廊上，丘壑容一边走，那布袋子里东西一边叮咚碰着响。走着走着，他忽然回过头来看了眼钟雨，问道：“你东西呢？”

　　钟雨面露不解：“什么？”

　　“出去捉鬼，你不拿个家伙什？”丘壑容眉毛一扬：“我不是看你俩每天在练剑吗，剑呢？拿上。”

　　钟雨于是回房间去拿了剑。拿在手里走了两步，觉得好像就这么干拿着一把剑——虽然是木头的，走在街上是不是也不太对劲，于是又折回去想找个什么东西来遮一下。

　　这剑虽然只是木头的，但毕竟也有那么长。拿普通袋子装——太小了，包就更小了，现在又是夏天，也不能往外衣里藏。钟雨无奈之下，找了个大号的垃圾袋，把剑外面裹了一层，包着拿出去了。

　　外头等着的丘壑容看见她出来，眼睛盯在她手上，狐疑地道：“这是什么？总不会是我那把剑吧？”

　　老道士勃然大怒：“你拿垃圾袋装我的剑？！”

　　“是裹，没有装。被别人看到不好。”钟雨解释道，把手往后背了背，“暂时的，我明天，不，我今天回来就去定制一个剑套。”

　　丘壑容这才没再说了，犹自不满地瞪她一眼，转身朝道观大门走去。

　　钟雨赶紧抓着剑跟上。

　　这剑原本是丘壑容的，之前只是张冠霖说暂时给钟雨用一用，后来他没提叫她换别的，钟雨也就一直拿着用。她原以为丘壑容不知道这回事儿，原来是知道的。也是，就张冠霖那小子的性格，肯定是要问过的。

　　这几天以来，长春观的院墙拆了又修了一次，面积扩大了数倍，以前出房门几步就是大门，现在要走一百多米。现在还在弄绿化和各种宗教造景，到处乱糟糟的。

　　两人一边走着，钟雨忽然想起来朝丘壑容问了一句：“对了，我听张师兄说，您在师门里行十二，别人才叫您‘丘十二’。那您岂不是有十一个师兄，又怎么会说没朋友呢？”

　　“年轻人，少点好奇心。”丘壑容在前头哼笑了一声，说道：“我是行十二，但我那师父，他后来啊，逢人都只说自己有十个弟子。”

　　这是有段故事了，而且听着结局多半还不怎么好。钟雨识趣地不再多问，只在心里暗想着，等会儿回来就去问张冠霖，他总该知道。

　　正想着呢，已走到了门口，一出门，就看见张冠霖站在外边，背对着大门的方向。身旁是许助理，两人正在说话，面上都是笑着，很是亲近的样子。

　　许助理正对着这边，一抬头先看见钟雨他们出来，忙喊了声：“钟总！”

　　“我来给您送点水果。”他扬了一下手中的袋子，“顺便还有几份文件需要您签一下。”

　　这话说的，好像送水果才是他的主业。

　　“进去放我桌上吧。”钟雨说，“这会儿要出去，等我回来再看。”

　　许助理点头道：“好的。”

　　“师父？你们？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张冠霖听见声音，也转过头来，看着钟雨和丘壑容走在一起，一副要一起出门去的样子，一脸惊诧。

　　他手里也拎着个袋子。钟雨瞥了一眼，看见袋子里是个挺大个的榴莲。她顿时有些嫌弃地往旁边站了站。

　　这小道士不知道什么口味，特爱吃榴莲。这东西卖得不算便宜，他以前吃得可能也不多。但现在自从她这助理跟着她天天来道观报道之后，隔三差五就要给他带上一个大个儿的过来。

　　丘壑容也不喜欢闻这榴莲味儿，钟雨住进来之后就时不时能从窗子里看见张冠霖跟个松鼠似的，抱着一个躲到院子里去偷偷地开了吃，吃得风里头都带着那股臭气。

　　“能去哪儿？抓鬼！管起你师父的事儿来了。”丘壑容对张冠霖一向是凶里凶气的，张嘴就说了他两句，一低头，也看见了那榴莲，顿时骂道：“你又吃你这粪蛋果子，回头熏把你祖师爷熏着！”

　　“啊……那、那有师弟陪您，我就不用去了吧？”张冠霖一缩脖子，拎着他那榴莲一个滑步溜进观里去了，进去了才敢回头喊一句：“师父师弟慢走！”

　　丘壑容拿手指了指他，回来再跟他算账的意思。

　　许助理在一旁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微笑着，喊了一声：“丘道长。”

　　丘壑容目光落到他身上，瞟一眼，点了点头。

　　钟雨说：“走吧。”

　　两人就离开了。

　　许助理站在道观门口，目送了他们一会儿。

　　钟雨跟着丘壑容走，走了有百来米的样子，丘壑容停下了，她也就跟着停下。

　　然后就见丘壑容站在路边，两手一抱，眼睛半眯，一副等待的模样。

　　钟雨：“………”

　　她左右看了看，虽然没有坐过，但她也认识，这分明就是一公交站台啊。

　　钟总的表情里此刻甚至带了几分震惊，她问道：“你不会要带我坐公交吧？”

　　“嗯？怎么了吗？”丘壑容把眼一睁，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说：“很快的，这车七八分钟就有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