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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Chapter26 ...

  •   第二十六章

      张冠霖惊呆了。

      “啊?”他看了看钟雨,又看看丘壑容,张口结舌,半晌才道:“可……可师父你不是说您不收弟子了吗?”

      “只是皈依,算不上正经弟子。”丘壑容说,“再说,你多个师弟,不也好得很?以后要担起师兄的责任来!”

      刚过去帮着搬了两回砖回来就发现自己忽然变成了“师兄”的张冠霖:“………”

      丘壑容看他这副呆呆愣愣的样子就心烦,摆了摆手说:“你赶紧带着人去把证办了,老道累了,先回去休息会儿。”

      “啊,好,好的师父。”张冠霖赶紧点头答应。

      丘壑容又朝钟雨微微颔首,转身进屋里去了。

      于是屋檐下只剩下了钟雨跟旁边的张冠霖这两位新鲜出炉的师兄弟面对面地站着,面面相觑。

      “呃……那什么,这个,呃,办/证是吧。”张冠霖说,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那钟信士您请跟我来哈。”

      钟雨就跟着他去了。

      因为今天道观也算是在搞装修,所以没营业,观里没香客,几间神殿里都是空空荡荡,也方便了钟雨两人。

      张冠霖带她来到正殿门口,一边对她说:“因为咱们这儿是长春观,咱们长春一脉主供的正是长春演道主教真人、长春子丘处机。在咱们这办皈依证呢,是得拜他老人家的。”

      钟雨点点头,表示她知道了。

      张冠霖便将她领进去,两人站在长春子神像前。静立了片刻,气氛又开始变得有些尴尬。

      钟雨心里是挺尴尬,这殿里摆设她还挺熟,因为就在两三天前的晚上才跟丘壑容搁这儿二人转了小半个小时,那视频都还留在手机里没来得及删呢。不过钟总到底也算个久经历练的老江湖了,脸上绷得住,没露出什么异样来。

      张冠霖就不行了,小道士脸皮薄,肯定也是想起了那天的情景,一时间脸都尬红了。望天望地望祖师,好半天才想起来跟钟雨说:“你,你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去拿东西。”

      说完一溜烟跑了。

      留钟雨自己一个人站在殿里,也略松了口气。

      她掏出手机,先迅速把那段视频找出来,删了,这才重新抬起头来,看向殿中那尊神像。

      据张冠霖说,这就是冠中主供大神,长春子、丘处机像。

      这是尊泥像,脚踏祥云,手持拂尘,头戴月牙冠,长眉垂目,面目庄严,高约两米。大约是时间久了,上头的彩绘隐约都已经有些褪色了。

      还是换成铜像好些,钟雨想着。

      片刻后,刚跑出去的张冠霖又跑回来了,手里抱着一堆东西。

      钟雨看了看,香炉、一捆香,几个盘子,还有……几袋水果?

      张冠霖把这堆东西放在地上,一边蹲下身整理着,一边在她的目光里羞涩地笑了笑,对她说:“这些水果都是许信士买的,特别好吃,我想着刚好这会儿可以拿来供给祖师爷。”

      钟雨点了点头,就见他开始小跑着来回摆贡品。三瓜两枣、葡萄橘子的,每个碟子里摆几个,在供桌上摆了一大圈。

      张冠霖摆完供盘,又把带来的一顶香炉拿到正中间放好。那香炉是个铜鼎样式,看着还挺精致的。然后他回过头,把手里的香捆递给钟雨,又给了她一个绿色的塑料打火机。

      钟雨低头看了看。这香入手光滑,略有些份量,木签上裹的是种淡绿色的香泥,气味闻着十分清幽。小指粗一根,模型压得非常整齐。

      她问:“全点上?”

      张冠霖说:“对,皈依仪式规定是要点七星香。”

      钟雨点点头,拿着打火机正准备挨着开点,突然听到旁边张冠霖开口来了句:“这个香比较贵的,材料很贵因为,嗯,所以要二十八一根哈。”

      ?

      钟雨缓缓转过头,看着他,沉默了一下,说:“我记得,我才刚给你们道观捐了五十万。”

      “……”张冠霖顿时也沉默了,然后说:“对不起,我是说习惯了,顺嘴说的。您继续,继续哈。”

      钟雨有点无语,她转过头,把七支香按照张冠霖的指示依次整齐地插进那尊鼎形香炉里,一一点着。

      张冠霖示意她在蒲团上面朝神像跪下来,说:“请行三礼九叩。”

      他示范了一下:“就像这样,打一躬,三磕头,单独三次。”

      钟雨照着做了。不过额头磕在蒲团上的时候,她心里想的是:“祖师爷好,过两天,不,今天出去我就给您塑一座金身,希望您看到我的诚意……”

      袅袅升起的烟雾之中,钟雨听到身后年轻的小道士语速缓慢而清晰地念道:“今有长春第十六代弟子张冠霖,代师十五代长春一脉传戒律师丘壑容收纳信众钟雨为皈依弟子……”

      躬身,叩首。

      “第一皈依,无上道宝,当愿众生,常侍天尊,求脱轮回。
      第二皈依,无上经宝,当愿众生,生生世世,得闻正法。
      第三皈依无上师宝,当愿众生,学最上乘,不落邪见……戒杀生,戒邪淫,戒偷盗,戒妄语,戒嗜酒……”

      整个仪式大约用了有十来分钟,内容……反正钟雨磕完头就跪那儿等着,听小道士张冠霖在后面不停地念。念的些什么,太长了,她也没刻意去记。

      张冠霖好像全程挺紧张,声音压在嗓子里都有点发紧,但好在到底没打磕巴。一直念到炉里那香差不多烧完,他才长舒一口气,小声叫钟雨起来。

      然后递给她一个紫红色的小本本:“来,您把基本信息填一填。”

      钟雨拍拍裤子站起身,接过来一看,封面烫金的“皈依证”三个字。翻开这本子,里头一共有三页,空白处需要填些姓名、年龄、住址之类的。

      小道士粗心大意,没拿笔过来。好在钟雨这些年来都习惯了随身在衣兜别上两支笔,抽出来就着供桌刷刷几下就填好了。

      然后她发现旁边需要贴张她的二寸照片,于是打了个电话让许助理去公司里拿过来。

      接着,张冠霖领她去了杂物间。也就是原本丘壑容口中要指给她住的那一间。

      杂物间是在院子东边的神殿后面。路上,张冠霖告诉她,这间是叫七真殿,殿中供着王重阳祖师。西边的是三清殿,供的是三清道祖。

      三间屋子里,这处杂物间果然是最小的。里边香纸蜡烛等杂物堆成山,箱子叠柜子,没放床,只有张桌子,上边还堆着不少盒子。

      张冠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哈哈,有点乱哈。”

      他走到桌子边,把那皈依证摊开放好,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里头有一块木雕方印和一盒红色的印泥。

      “这是我师父的印。”张冠霖说,拿那章在钟雨写过资料的一页印了一下,“等许信士把您的照片带过来贴上过后,我在给您的照片角上印一个咱们道观的钢印,就算完成了。”

      钟雨点了点头,瞥了一眼,发现丘壑容的印上刻的是“丘十二”三个字。

      “我还以为这是丘道长是第十二代门人的意思。”她说。

      “不是,师父是十五代弟子,我……和你都是十六代。”张冠霖说,“十二是因为师父说他师父收了一共十二个弟子,他刚好就是那第十二个,所以才被这么叫的。”

      说完,他偷偷瞥了一眼钟雨,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你现在……既然皈依到师父门下,已是我们观的一名居士了,按理,从此我就是你师兄,你就是我师弟了。”

      钟雨挑了挑眉,问道:“师弟?为什么不是师妹?”

      “我们道教是没有师姐师妹一说的,只有乾道坤道,无论男女,都是叫师兄师弟的。”张冠霖解释说,“师……钟居士。”

      他和钟雨的目光对视了有好几秒,最后还是没能把那句师弟给叫出来,慌里慌张地别开了脸去:“呃,我给您拿件道袍吧!”

      “没关系。”见他这样,钟雨被逗笑了,甚至现学现卖,像模像样地给他行了个揖礼,叫道:“师兄好。”

      张冠霖吓得当场给她回了一个,两人一前一后都弯腰,差点把头给撞上。

      钟雨笑着看着他。张冠霖脸色顿时一个爆红,匆忙转身过去,一阵翻箱倒柜,从一个柜子里找出一个装着新道袍的塑料袋子回头递给她。

      “……你试试大小合不合适。”说完,急急忙忙夺门而出。

      钟雨摇头笑了笑,低头开始拆那袋子的包装。

      然后她发现这样一个小袋子里,居然还塞了有两件袍子。样式都差不多,跟张冠霖身上穿的一样,只是颜色是一件皂色一件青色,非常简朴,除了袖口有道灰边外啥花纹也没有,就光溜溜的一件外袍。

      钟雨把外套一脱,挑了其中青色一件的穿上试了试。她身量算是较高挑的,跟张冠霖差不多,穿上后袍角刚到小腿处,还挺合身。

      钟雨又把袋子里的腰带抽出来,给自己系上,正好边上有个柜子上带了面穿衣镜,她走过去照着前后理了理,觉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袋子里还有双黑布鞋,和一个同色的小圆帽子。钟雨拿手机搜了一下,发现这玩意儿叫混元巾。她没换那鞋,但把这帽子给戴上了。图上的道士是把发髻从那帽子顶上的圆孔里弄出来,钟雨现在顶着一头短发就免了这步,戴得不是很稳。

      穿戴好了,钟雨在镜子面前转了一圈,打算就这么出去了。没办法,她现在就喜欢这道袍,觉得很有安全感。

      于是刚揣着照片过来,一走进院门迎面就撞上了换了这么一身新打扮老板的许助理当场目瞪口呆,一时失去表情管理。

      “您这是……?”

      钟雨朝他伸出手:“带来了?”

      “啊?啊,照片,在这儿。”许助理呆呆地把装照片的小袋子递给她。

      钟雨问张冠霖要过她的皈依证,转身回房间里,拿过桌上的胶棒认认真真地涂抹,取出一张照片贴上去。

      张冠霖给她盖上了长春观的钢印,递还给她:“好了。”

      钟雨拿着这个小本子,思考了片刻,把挂在一旁架子上的西装外套拿过来,从外套兜里掏出她的钱夹,把这小本子塞进了钱夹的夹层里,挨着身份证放着,又把钱夹揣进了身上的道袍兜里。

      她这钱夹买得大,横着塞才能勉强能塞得进去。

      许助理站在门口,沉默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刚好这会儿丘壑容出来了,趁钟雨过去和丘壑容说话的功夫,许助理开口喊住了正想要跟过去的张冠霖。

      他招了招手:“小张道长,你过来一下。”

      张冠霖听见了,他走过去,有些疑惑地问道:“呃?你有什么事吗?”

      “你们那个证,”许助理说,声音压得很低:“能不能给我也办一个?”

      张冠霖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证啊?”

      许助理:“就我们钟总办那个证。”

      张冠霖恍然:“啊你说皈依证啊?这个我说了不算啊,得问我师父。”

      许助理:“哎呀你小点声!为什么你不能办?你不也是道士吗?”

      “我是道士,”张冠霖对他解释道,“但是信众要皈依的话是得选位师父的,并不是每位道士都有资格做这个师父的,我师父才有这个资格,你得找我师父……”

      “张道长。”许助理打断了他,“咱们加个微信吧。”

      “?”张冠霖忙掏出手机,“啊,好的。”

      许助理扫了他,看到他那个道士袍的狗头像,脸上露出一个微妙的微笑:“小张道长头像蛮可爱的。”

      张冠霖臊了一下,红着脸干笑了几声。

      他通过了好友申请,接着,手机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张冠霖耳边就忽然听见“嘀”的一声响,有消息提示。他低下头一看,发现自己屏幕上弹出一条橙红消息转账浮窗——刚加的许助理给他转了个1888过来。

      说实话,在我们小张道长贫穷的一生里,还从来没有过在微信上接到过这么“大额”的转账——平时一般也就他师父打发他去买点什么的时候,会给他转点发点过来,但一般都在几十到一百之间。1888!我靠,甚至是四位数哎!

      小张道长一时惊呆了,迷惑了,不解了。他看向许助理:“您这是……?”

      许助理扶了扶眼镜,朝他露出一个含蓄的微笑:“这个办/证的事,还希望张道长通融一下。一点小心意,交个朋友嘛。事成之后,还有再谢的。”

      张冠霖:“………”

      张冠霖真的非常不理解。只是一个皈依证而已啊,街头随便哪个道观都可以办,他真的没明白为什么会弄得这么奇怪,好像什么不法人员受贿接头现场一样……

      “可是您,您非要办这个证做什么呢?我们这个证其实也没什么用处,我看您也不是,嗯,特别虔诚的那种信众吧……?”张冠霖充满疑惑地道,又对他解释了一句:“这个证到处都可以办的其实,我们道观只是因为人比较少只有我跟我师父,我师父他年纪又大了,可能不太爱搭理这些俗事了,您到别处去办也是一样的。”

      “您这话说的,”许助理继续含蓄地微笑着,“这哪能一样呢?张道长啊,这个证,它有什么用处,这个呢其实是其次的。总之呢,咱们钟总都在贵观办了,我们做助理的怎么能去别处呢?呵呵,您明白的吧。”

      张冠霖:“………”

      我其实真的确实,不是很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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