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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Chapter27 ...

  •   第二十七章

      丘壑容拎着个绿布口袋出门了。

      那袋子上挺旧的了,钟雨看见上面印着某某妇幼保健医院的logo,应该是他从某条街上发广告的那儿领回来的。

      出于对老人家身体状况的考虑,钟雨问了一下他去那儿,需不需要找个人陪着一起去。

      “有个街区出了点灵异事件,我去处理。”丘壑容说,“找什么人,你就算找人,也帮不上忙。”

      说完就匆匆走了。

      钟雨站在门口,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看向了旁边的张冠霖,说:“你师父去捉鬼,你为啥不跟着去?”

      张冠霖被她问得沉默了一下,说:“……我学艺不精,师父说我去了拖他后腿。”

      “学艺不精,就更要学。”钟雨拍拍他肩膀,语重心长地道:“你去都不去,怎么会有进步呢?”

      张冠霖顿时一脸惭色。

      钟雨跟他说:“明天你师父要是再去,你就跟着去。”

      张冠霖愣了愣:“可是我还要看道观……”

      “道观装修呢,明天也接着修,这几天都装修,不开门。”钟雨说,“你去看好你师父就行。他一把年纪了,你也放心吗?”

      “啊,这样,你说的对。”张冠霖被说服了,“好,那我明天跟着去。”

      钟雨露出满意的微笑。

      让张冠霖跟着去,除了可以看顾着点丘壑容外,也是让这小道士跟着历练历练,多多少少应该能长点本事吧?以后丘壑容要是……也能有点用处。

      施工队赶工赶了一整天,从早干到晚,效率在金钱的加持下简直高得吓人。晚上收工前,已经把几处毛坯都已经建得差不多了。

      房子虽然还没建成,但钟雨坚决不肯离开道观,于是下午就让许助理到就近的超市里买了块床垫过来,说这几天就在那杂物间里头打地铺。

      许助理离开的时候,眼神于迷惑之中带着三分诡异,不知道都在脑子里脑补了些什么剧情。

      “小张道士,”他临走前特地偷偷的又去了找了张冠霖一趟,非常镇重小声叮嘱道:“我那个证,您一定再给想想办法。”

      张冠霖:“………”

      张冠霖的眼神也很迷惑。他站在道观门口目送着许助理的背影离开,挠挠头,结果回头一转身,发现这人在微信上又给他转了个666,附带还发了一个“握手”的表情。

      张冠霖看看这666,再看了看上面的1888,咬了咬牙,决定等会儿等师父回来了,他就过去问问,看看能不能成。

      没办法,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加起来足足两千多块哎!攒攒都可以买个特别好的新手机了哎!咱们贫穷的小张道长想换个手机,都想了已经有大半年了。

      丘壑容一直到了晚上八点多才重新出现在了道观门口,看上去精神十分萎靡,进门的时候甚至扶了一下门框才站稳。

      那杂物间太窄了,光线也不好,于是钟雨后来专程搬了个小板凳,抱着电脑一直坐在院子里。顺便也等他回来。因而丘壑容一进门,她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赶紧起身过去搀扶了他一把。

      “你没事儿吧?”钟雨低声道,接着皱起了眉头。夏夜的天,这老道长的手腕子却摸着几乎都没什么热度,甚至有些冷冰冰的。

      丘壑容冲她摆了摆手,什么话也没说,有些费力迈着步子走进院子中,直奔自己的屋子而去。

      张冠霖原本在他的房间里关着门抄书,罚抄他的清静经。听见动静开门出来看了看,看到丘壑容,赶紧迎上来:“师父?师父您回来啦!”

      丘壑容看见他,倒是停下了步子,张口就问道:“晚上的功课做完了?”

      声音还有点虚弱,音量也不大,却听得张冠霖当即就是一个激灵,直奔过来的脚步也停下来了,原地掏出手机来看了眼,才小声回道:“……不是九点,呃,戌时才开始吗师父,还有半个小时呢。我现在搁房里抄书呢。”

      “嗯。”丘壑容严肃地说,“不可懈怠。”

      张冠霖缩着脖子跟个鹌鹑似的,点头如捣蒜。

      丘壑容对他说:“回去抄你的书,到时候了出来练功。”

      又回过头对钟雨说了句:“你跟我来吧。”

      钟雨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了丘壑容的房间。

      “您对张道长,是不是太严厉了些。”进了门,钟雨说道:“我看他的性格,有些软弱了。”

      丘壑容叹了口气,往桌边一坐,摇摇头道:“也许是吧……我年轻的时候脾气不好,也没注意,他过来我身边的时候,年纪又太小,不知不觉就养成这样了。没办法啊,我会抓鬼,又不会养小孩。你啊,以后就替我多看看他吧。”

      他将手搭在钟雨的胳膊上,让她在旁边的一张独凳上坐下来,说道:“怎么还叫张道长呢,该叫师兄了。”

      这老头。钟雨心中失笑,顺着他的意思说:“对,是张师兄,是我叫错了。”

      “哎,哎。”丘壑容脸上就露出点笑容,拍拍她的袖子:“你以后多看着点你张师兄。”

      这房间里的灯是那种十分老式的悬挂式裸灯泡,灯光暖黄,光线不是很亮。丘壑容银白的头发和胡须,在这样的灯光里像夜色里的雪一般,反射着微光。

      “会的。”钟雨答应他,“我不是跟您说好了的吗。”

      丘壑容便长舒了一口气。他伸出手,摸了一下桌上的紫砂壶,拿起来晃了一下。发觉里头有水,就倒出来,橘红的一大杯,还是温热的。

      他端起来一口气喝下去了半杯,舒坦地叹了口气。

      这壶茶是张冠霖吃了晚饭之后过来给他泡好放在这儿的。钟雨从下午起就一直在院子里,看见他端着水壶进去的。

      丘壑容喝完了擦擦嘴,将杯子放下,拉开面前的抽屉,捧出一大摞书,一本一本放在桌上。

      钟雨扫了一眼,《道德经》、《清静经》、《心经》、《不二元君传述丹道秘书》、《长春心法》……

      整整齐齐的宝蓝色封皮线装书,书页看起来全都有些年头了,但保存得很好,边边角角俱都十分整齐。

      钟雨嘴角微微抽了抽:“这是……”

      “都是我教的经书,我道门的经典。”丘壑容说,拍着这堆书:“你没事,就拿着这些经书回去多读读,早晚读,跟着你师兄一起读,读多了,有助于你找到气感,知道吧。”

      钟雨说:“……好的。但有一个问题就是,什么是气感?”

      “这个气感,”丘壑容说:“是我们全真道的一种术语。我们全真北派道士,世世代代跟从重阳子祖师修习内功,内炼成丹,外化为法。练习内功的第一步,就是找到经脉之中的那种气感,明白吗?感受你身体里的那种气!”

      钟雨:“………”

      您这多少是不是有点抽象了。

      “有了这种气感,”丘壑容继续讲着:“你能感受到气在身体里运行,那你就可以修行了。所谓的‘性者神也,命者气也。性若见命,如禽得风,飘飘轻举,省力易成’,能明白吗?我稍后,就传你本门心法,你根据咱们这个心法,引导你身体里的气,每日运行这个心法,长此以往,坚持下去,就能身轻如燕、力大无穷。再到画符,练剑,到最后若能修成腹中金丹,那就是内功大成了!”

      钟雨觉得,自己也活了有近三十年了,也算上了有大半辈子的学了,要说完全听不懂别人说话的情况,那还得属是在今天。

      尤其听到最后一句什么金丹大成,她更是控制不住地将诡异的目光投向了丘壑容的腹部。

      金丹?什么金丹?肚子里有颗这什么“丹”,这真的不会被检测出来吗?去医院体检的时候……不会被当成肿瘤什么的吗?

      丘壑容说着说着一抬头,正对上她的目光,愣了一下。然后恼怒地说:“金丹并非实物!且老道我也没到火候,并没有修成金丹!”

      钟雨面上露出几分惊讶,半是真心半是恭维地说:“我还以为已丘道长您的本事,必然已经修成那金丹了。”

      丘壑容大摇其头:“哪有那么容易,老道我还差的远哪。”

      钟雨听了,问道:“那这金丹,到底有哪位道长修成过吗?”

      下一句就想说姓甚名谁,微信能不能推我。

      但丘壑容却仍是摇了摇头,说:“就我所知的,一个也没有。但也不排除有些隐世高功,道法高深,但不愿意露面的。老道我不知道,也没什么奇怪的。我们全真道主张出家修行、功行双全,从不提倡入世。”

      “竟一个也没有?”钟雨面露遗憾,“好吧。”

      “你啊,还是别老想着走捷径了,求人不如求己。这年月啊,什么都比不上你自己有本事靠谱。老道我觉得,你是个有悟性的人。来来,我给你找张经脉图,你回去对照着心法练练,争取早日找到气感。”说着,丘壑容一阵翻箱倒柜,从角落里抽出一张卷成筒状的图朝钟雨递来。

      这图展开足有半人高,钟雨接过来展平一看,发现上面原来是一副人体图,有大致的内脏、骨骼轮廓。只是这人体图体内填的却不是钟雨熟悉的肌肉和血管,而是无数密密麻麻的细线,线上标着的一串串的陌生小字。

      写的什么:“俞府、气户、云门、璇玑、华盖、紫宫……”

      “………”钟雨才看了两行,便隐隐开始觉得眼睛发花。

      耳边,丘壑容的声音还在继续讲道:“你尽快把这经脉图背下来,我今天先给你讲一讲心法。你听好。”

      心法?钟雨精神一振,抬起头来。

      就听丘壑容说:“所谓精虚则炎上,气虚则下走。一心生正定,万象自然陈。逐方分五气,五气孕一灵。一灵通变化,结炼本来真……”

      钟雨:“………”

      她听了一会儿,沉默地把手里的图纸卷起来,心中开始静静地规划起了日程。

      ——如果真的要在近期把这图整个背下来,需要花费的时间精力必然不少,还有老道士今天给她的这些书,也得花时间看。那么工作的时间就被严重压缩了,要怎么协调呢?

      得想些办法。

      丘壑容讲了有十几分钟,钟雨就在心里规划了十几分钟。等丘壑容终于收声,意犹未尽地问她“听懂了吗?”的时候,钟雨也恰好把日程安排得差不多了。

      “嗯……有了一定的感悟。”她回答说。

      “嗯,那就好。”丘壑容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开始低头在抽屉里掏起来:“最后,我再给你两本……”

      钟雨脸上一直维持着的笑容慢慢开始消失。

      这一刻,她似乎隐约找回了一点学生时代被各科老师反复布置作业的那种奇妙感觉……真是久违了,但好像一点也不感到怀念呢。

      好在丘壑容这回掏出来的两本都是图册,他把册子放在钟雨手中,对她说:“这可是我们长春一脉的不传之秘,你看了,不要外传。”

      他说得严肃,钟雨也十分配合地整了整面色,很严肃地答应了。

      她拿到手里之后翻了一下,这两本也是线装的册子。其中一本上画了一些连贯的简笔人体图样,一页接一页连贯的动作,看起来像是种拳法。

      钟雨盯着这册子封面上的五个大概率是手写、写得多少有点写意风在里头的大字辨认了好几秒,才认出应该写的是《长春静真拳》。另外一本,名字就显得随意了一点,就叫《心法详解》。

      钟雨看到这“详解”两个字,心中生出了一点希望:既然是详解,又是图样,那自己也许、大概、总该能看懂一些吧?

      然后她翻开册子,看了几眼,整个人顿时再次陷入了沉默。

      确实是整本都是图。简练得有点壁画式的画风,画了一个人在打坐,用不同的姿势——主要是一些手部上的区别——在打坐。然后人身上画了一些线条,带箭头的。一共十来页,一个字也没有,全是这种略抽象的人像打坐图。

      也许是她凝视的时间实在太长,丘壑容伸过头来看了一眼,笑着说道:“这些箭头指的就是内气的运行方向,结合我给你讲的心法一看,是不是简单多了?哈哈!”

      钟雨:“嗯……嗯。”

      “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你抱着这些东西去吧。”丘壑容道,“刚好可以跟你师兄一起做晚课。”

      钟雨就抱着这一大堆书出来了。

      她把它们抱回了杂物间,往她今晚要睡的床垫边上一放,坐下来冷静了会儿。

      拧开矿泉水瓶盖喝了口水,低头看见边上小许买的一堆水果,思考两秒,打算削个梨吃。

      才刚伸出手去,就听见外头院子有点动静,张冠霖出门来了。钟雨看了眼时间,还差一分钟就晚九点了,于是便拿着这两个梨,起身走出门去。

      “张师兄。”她道。

      张冠霖刚抄完一个多小时的书,正活动着身体,准备开始今晚的功课。被她从背后来的一声师兄吓得脚下一个趔趄,身体一歪,差点当场原地摔个大马趴。

      他转过身来,看见钟雨,结结巴巴地道:“钟、钟居士,呃,你好。”

      钟雨问:“吃梨吗?”

      张冠霖:“……谢、谢谢。”

      他一脸尴尬地接了过来,见钟雨去水龙头边洗梨,就也跟着过来洗了一下。钟雨洗完开始咔哧咔哧啃梨,他拿着手中的梨犹豫了一下,觉得自己好像也该跟着吃……吧?

      钟雨不说话,张冠霖也不敢吭声。于是他们两人就这么一左一右地对站在水龙头边沉默地啃完了这两个梨。

      钟雨吃到最后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一边洗手,一边转头对他道:“张师兄,咱师父不是让你带着我做功课吗?你怎么说?”

      “啊……啊对,做功课。”张冠霖赶紧把梨核一扔,“那你,那你跟我来吧。我们先……跑几圈?”

      他顿了一下,补充道:“这个是为了热身。”

      “OK。”钟雨说,“走吧。”

      他们就开始绕着院子跑圈。因为院子小,就只能不停地一圈圈地绕,像枚陀螺似的,钟雨总觉得这么跑着不太舒服,有点憋屈。

      她的体力是很好的,因为常年锻炼,不会出现随便跑一跑就气喘吁吁的情况。张冠霖带着她跑了也就大约十来分钟,总程不到三五公里的样子。速度也不快,停下时两人都还算轻松。

      “接下来,嗯……是练剑。”张冠霖迟疑着问道,“呃,你也要练吗?”

      “嗯,”钟雨说:“怎么不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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