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2、第 12 章 ...
-
第十二章
吴初语耳畔一热，一阵湿濡的气息凑近，他凑得很近，声音依旧淡淡的——
“快跑。”
酒吧的灯光迅速后退，吴初语被带着一路狂奔，身后还传来怒骂声，越来越远。
吴初语跟在傅闻啸身后。他黑色的衬衫在风里招摇，挽起的衣袖下，手臂青筋凸起，他的手扣在她的手腕处，抓得很紧。
傅闻啸跑得很快，轻松的从酒吧绕进一条小路，像是对这里的路线谙熟于心。
终于拐进了一个弄堂里，只有一盏橘黄色的路灯亮着，周围万籁俱寂，夜深了。
手腕处的温度抽离，手空落落地被甩开。他面无表情，仿佛刚才拉她出来的不是他。
“那个……傅闻啸……”吴初语拽着他衬衫的后摆，他的步子一顿，微微侧过脸。
戴着鸭舌帽，侧脸投下的一片阴影，看不透他的目色。
“干嘛？”
他长得很高，背很宽阔，在橘黄色的灯下感觉也泛着冷光，吴初语抓着的手陡然松了。
傅闻啸却笑了一下，转过身，突然贴得很近，鬓角的银发蹭得吴初语的脸发痒。
他的呼吸就在耳边，说话带着轻浮的缱绻，很轻佻：“怎么，想跟我回家玩玩？这次不躲了？”
玩玩两字，咬得格外清楚。
吴初语迎上他的眼睛，突然体会到了姜导说的“别扭”，他明明不是这样想的，嘴上却说着不着边际的话。
“你不要说这样的话。”
吴初语口吻小心，眸子里映着他的身影，神态温柔，像是冬日里的一壁暖炉，带着温热。
疏尔吴初语的眼睫扑闪，清澈的眸子里含着温和的目色，里面没有恐惧，明明是那么胆小的人。
傅闻啸愣住了。
小时候，母亲心情好的时候，眼神也格外温和，连眼角都带着柔情。母亲是南城人，哄人的声音格外甜蜜，她会搂着他，给他几个糖。
“闻啸，过来。”单玥瑶拿着糖，搂着小傅闻啸，5岁的年纪，矮矮的，需要蹲下才能抱住他。
“你看妈妈给你带了什么？”单玥瑶揽过傅闻啸的小手，把一颗糖放入她的手心，声音带着哄，目色温和，“看看，是你喜欢的糖哎~”
小傅闻啸低着头，偷瞄着水果糖，小手蠢蠢欲动。
单玥瑶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笑得很温柔，说道：“吃呀，小傻瓜。”
小傅闻啸怯生生地伸出手，抓住水果糖，一股脑拆开，全放入口中了。单玥瑶笑着看着他，笑他：“你吃得这么急做什么，妈妈又不跟你抢。”
小傅闻啸吧唧着嘴，脸上写着满足，小声说着：“谢谢妈妈。”
小傅闻啸笑起来，眼睛格外迷人，像极了他的父亲。
单玥瑶恨他。这个冠冕堂皇的穷书生，满嘴承诺说爱她，说他不介意她是风尘女子，最后还不是一走了之。
傅闻啸和他父亲长得太像了，尤其是笑着的时候。
骤然间，冰火两重天。
“你凭什么那么开心？”单玥瑶捏着小傅闻啸的下巴，咬着牙问，“我问你凭什么这么开心？啊？”
在多少个感到开心的时刻，耳畔都会骤然响起这声愤怒的质问“你凭什么那么开心？” 快乐都会迅速冷却，他不配，配不上这种开心的。
……
“下雪了。”
吴初语的声音打断了回忆。
天空突然飘起了小雪。吴初语仰着头，连睫毛上都沾上了小雪花，眼睛弯成了月牙形，脸上一深一浅的小酒窝盛满了笑意。
江城不南不北，很少下雪，吴初语开心得像一个小孩。
看傅闻啸还在发呆，吴初语壮着胆子拉起他的手，走到路口街心。
夜半深夜，只有飘扬的白雪，沾湿了肩侧的衣裳，傅闻啸黑色的衬衫上染了一片湿。
她还牵着他。
此时的傅闻啸无比乖巧，像一个有心事的小孩。
她不问，也不戳破，只是拉着他往前走，看路边草坪上的飘雪覆在常青树上，白白的一个个小点，迅速融化。树上染着湿汽，映照着月光，仿佛隐隐发光。
“要不要吃颗糖？”
吴初语左手拉着他，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糖，傅闻啸眉头紧锁，吴初语天真地以为吃糖能让他开心。
她温柔地笑着，右手捧着几颗糖。
就像是在沉静的深海中投了一颗巨石，摧毁了平静，傅闻啸猛然回神。
他甩开吴初语的手，言辞冷戾：“你别来烦我！”
夜的温和，轰然坍塌。
他在发怒，眼里的怒火好像要冲出眼眶，瞬间又熄灭了。
“对不起。”吴初语无意识地抿唇，眼神是震惊后的慌张，躲躲闪闪的不知所措。
傅闻啸心抽了一下，呼吸一窒。自己这样做，和当初拿小孩撒气的母亲又有什么两样？
自己好恶心，好恶心，她又做错了什么，她什么都没错。
忽而，一片雪花坠落到她的睫毛上，蹙着白色。他不自知地伸出手，想要拂去她眼睫上的白雪。
轻轻一触，雪旋即融化，手指也染上了水汽，温热的。
傅闻啸低头看着她，她脸颊上沾着泪，连哭的样子都是小心翼翼的。
傅闻啸的声音低沉：“对不起。”是我对不起才对。
他说得很慎重，眼眸低垂，眼神都变得温柔，如那天晚上一样，温柔的如同月光。
吴初语的泪止住了。
他的眸子如此深沉，像一片海洋。暴风雨过后，敛起了锋芒，只有最开始的平静，舒缓温和。好像刚刚盛怒的样子不是他一样。
傅闻啸伸出手，神态很认真。黑色的衬衣下，衬着手臂格外冷白。手指骨节分明，在掌心刮了一下。
他在吴初语的掌心中捡了一颗糖，粉红色的。旋即拆开，放入口中，浓郁的草莓糖在口腔中化开。
“谢谢你的糖。”他说得很轻，如一阵绵长的柔风。
刚才的压抑瞬间散开，夜静的迷人，仿佛放大了慌乱的心跳，砰砰的。
吴初语也把手中的糖拆开放入口中，草莓糖，和那晚的一样，很甜。
吴初语仰着头望着他，笑得甜甜的，带着江城人独有的小尾音说道：
“吃颗糖就好了。”
空气、雪花与风都滞住了，漫天冬夜里，她在发光，温和明亮。
傅闻啸口腔中的糖，卡蹦一下，碎得乱七八糟。
***
“阿秋——”
“感冒还没好？”金子递过一包感冒药。
自从吴初语那天去酒吧，穿着单衣跑出来后就病了。
“没事，没事儿，快好了。”吴初语醒了一把鼻涕。
“今天录制，你真的要弹钢琴？”
“金子，你都问我多少遍了？”吴初语笑着摇头说，“是，要弹的，不是还去公司练习了嘛。”
吴初语家里没有钢琴，那天吴初语打电话去公司说要到练习室练琴的时候，金子吓了一大跳。
之前初语说过，弹琴是她生命中最幸福的过往，她一面对琴就会想起过去。她心里过不去那道坎，每次看到钢琴都在抖，所以避开了一切和弹琴有关的事。
现在都可以在台上弹琴了？
果然时间能治愈一切。
“如果你觉得不舒服的话，你可以不弹，姜导不是准备了Plan B嘛，到时候你可以……”
“不用，放心吧。”弹琴哪有什么不舒服的。
到化妆间，孟雪儿正在化妆。
孟雪儿，科班出身女演员，样子狐媚，一看就是红颜祸水的长相，很会来事。在录前会上，吴初语和她接触很少，偶尔与她眼神相碰，孟雪儿都是打量她的样子。
“雪儿姐，晚上好。”吴初语坐下跟孟雪儿打招呼。
“前几天晚上，在Master酒吧的是你吧。”孟雪儿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透过镜子与吴初语对视。
吴初语一顿，脸转红说：“没有……没有……雪儿姐……你看错了吧……”
“看错？”孟雪儿眯缝着眼睛，“我还没看错人的时候。”
“你和傅闻啸有一腿？”她眉毛上扬，很确信的样子。
“没有！”吴初语矢口否认，看了看周围，还好没有其他人。
“这么怂做什么？哎，你那么怂，难怪留不住男人。昨晚我还看到傅闻啸和宋霏一起喝酒呢。你说你，怎么什么资源都抢不过她，还要替她挨骂，我是实在看不过去。”
孟雪儿说了一大通，吴初语现在反应过来了，那天在Master里，和宋霏说话的那人就是孟雪儿，和现在一样尖刻。
“你不想搞宋霏吗？她这么欺负你？”孟雪儿问道。
“不想。”她不想搞任何人，做好吴初语就已经够难的了。
“呵，你不会是真莲花吧，这么圣母？你刚刚没看新闻吗，吴初语你懂的吧，同样的套路，她来第二遍了。”孟雪儿甩过手机，给吴初语看最新的微博消息。
最新微博消息：
#吴初语耍大牌#《俏丽》杂志拍摄，吴初语提前两小时离场。
附图——吴初语匆忙离开的图片。
今天《俏丽》正式发售。下午金子还在高兴，吴初语的单行本实体书报亭销售量很好，都销售一空了。虽然线上成绩不行，但线下完胜宋霏。
没想到，当天晚上就来了负面的消息，又是一轮网友的狂欢。
【#吴初语耍大牌# 吴初语为什么刚火起来就要作妖，我很服气】
【吴初语反复在我的雷点上蹦跶，已经路转黑了】
【为今天下午夸奖吴初语比宋霏美道歉，抱歉，我眼瞎了……】
【提前两个小时走也太不负责任了吧，她以为自己咖位多大啊】
【吴初语单行本为什么还不下架啊，她凭什么上《俏丽》啊，咖位够吗】
……
“哎，要我说啊，就是因为你《俏丽》杂志拍得太好才有这一出。我一个女人都觉得心动了，你说宋霏能不气？哎，但你不气啊，反正你这么好欺负。”孟雪儿在一旁煽风点火道。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吴初语捂住耳朵，本能地想要逃避。
“你不听就会不存在吗？你什么都不做别人就不会动手吗？你不会这么天真吧？”孟雪儿凑得更近。
“你要我干什么？”吴初语警惕地往后撤。
“看来你还不算太笨嘛。”孟雪儿笑了声，凑到吴初语耳边说了一句。
“我是不会帮你的。”
“看咯，你自己看着办呀，反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