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脱身》维京小红帽

3、003

　　牧野澪扫了一眼手机屏幕，几乎没怎么犹豫就按下了公放键。
　　“你在哪里，怎么无故外出？”
　　男人略微失真的声音从小巧的通讯器中传出，苏格兰和波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把目光集中在了低头不语的女孩身上。
　　她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仿佛电话接通的并不是仅存的亲人，而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对象。
　　“研究所里太闷了，我出门散心，八点之前会回去的。”
　　“澪，不要做多余的事情，你不可能摆脱你的命运。”
　　梅斯卡尔言辞中威胁的意味非常明显，牧野澪握着手机的手指一紧，脸色也骤然沉了下去，但很快她就调整好了表情，用堪称敷衍的语气结束了这一通对话。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没事的话我先挂了。”

　　这通短暂的通话结束后，她抬起头，不意外地对上两道直直看来的目光。
　　苏格兰的眼睛里还是充满了担忧，或许他是真的把她当成了朋友，这个认知让牧野澪不由得有些惭愧。
　　至于他那个叫波本的室友，对方脸上倒是写满了兴味十足这四个大字，连掩饰都懒得掩饰一下——不过波本的这种表现，才是她原本期待的情况。
　　如此看来，选择走这一步棋，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牧野澪心念微动，顺手把手机塞回口袋里。她像个老练的渔夫一样，对屋内神色不明的两位同僚抛出了一个香喷喷的诱饵。
　　“你们……想知道组织建立的目的吗？”
　　说完这句话后，她重新捧起放在茶几上的罐装可乐，送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口。

　　苏格兰和波本都没有出声，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面上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了警惕之色。
　　牧野澪的话当然很有诱惑力，前提是她不是以数据毒蛇的身份来跟他们交谈。
　　这会是陷阱吗，组织是不是已经发现什么不对了？可恶，资料上明明有写毒蛇不会轻易对同僚出手……
　　只在瞬息之间，两人就进行了惊险异常的脑内斗争，而使得他们百般猜忌的对象却十分悠然地一口接一口地喝着可乐，就好像刚刚抛出重磅消息的另有其人一般。
　　率先开口的是她并不熟悉的波本：“想又如何，不想又如何？”
　　“你可能搞错了什么。”
　　牧野澪突兀地打断了他，女孩浅色的眼眸里并无任何警告成分，她毫不遮拦地同他对视：“我会提到组织的目的，是因为我父亲梅斯卡尔，他和组织要达成的结果是一致的，就是让死人复生。”
　　“父亲想要复活我的母亲牧野唯，事实上……他大概快要成功了。”

　　牧野澪简要地讲述了一下自己父母之间的故事。
　　大意是痴情科学家为了让早已死去的恋人再次回到自己身边，不断进行各种尝试，哪怕让自己与黑暗为伍也毫不在乎。他只渴求能够在自身迈向死亡之前，突破生与死之间的那道界限，跟爱人再见上一面。
　　“……如果他在你母亲死之前努力，或许还有点作用，生理上彻底死掉的人是绝对没可能复生的。”
　　波本弯腰从购物袋里翻出一罐生啤，他神色淡漠，一边拽开拉环，一边尖锐地指出了这个故事之中的不合理之处。
　　牧野澪深吸了口气，冷然道。
　　“当然，死人本身没有办法再度活过来，但父亲他的目的，本来也不是单纯的复活。”
　　“他研发了一种技术，可以通过扫描脑部来复制一个人的意识，再把这个意识转化成神经网络，以芯片的形式移植到机器载体内部，这样一来，即便是已经死亡的人，也可以再度重生，并且永远不会再死亡……”
　　“这个项目的最后一个实验对象是他自己，我亲眼看到他复制了自己的大脑。可就在一周前，我无意间启动研究所里的生命检测仪时，却发现屏幕上只剩下一个红点。”
　　苏格兰的眼神有些茫然：“一个红点的意思难道是……研究所里已经只剩下一个活人？”
　　牧野澪点点头，她打开手机相册，向两人展示当时拍下来的画面。
　　生命检测仪上确实只有一个红点存在，而在画面的角落，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正在翻看一叠资料。
　　她展示的照片画质并不清晰，不过梅斯卡尔那头显眼的红发还算是好认的特征——可如果仅凭这一点就认定画面中的男性是她口中不对劲的梅斯卡尔，无论怎么看都有些草率。
　　波本端详了一会儿照片，又扭头看向她，眼神晦暗不明。
　　“你暗示我们梅斯卡尔已经死了，那么照片里的人是谁，你总不会想告诉我那是你父亲的亡灵吧？”
　　她赞许地看他一眼，伸出根手指晃了晃。
　　“当然不是亡灵，那应该是我父亲研发的仿生机器人，一比一还原制作，保证站在面前也看不出跟本人有什么差别。”
　　“原本的实验计划是梅斯卡尔会把自己大脑的复制体放进那台机器人中，在确定过技术可行后，再启动我母亲的复活事项。”
　　“可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在这项实验完成最终测试之前，被锁在核心实验室里的机器人便无故消失了。与此同时我的父亲也突然声称要终止母亲的复活实验——这完全不合理，如果这个梅斯卡尔真的是我父亲，那么他绝对不可能毫无理由地放弃垂手可得的成功。”

　　故事听到这里时，苏格兰迟疑了片刻，他抬手揉揉眉心，不解地问到：“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事……你想要做什么？”
　　她的话是对着苏格兰说的，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着波本。
　　“我要让[梅斯卡尔]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我希望你能帮我。”
　　苏格兰瞳孔放大了一瞬，他不可置信地站起身来：“你疯了？万一那家伙并不是你以为的机械载体，而恰恰是你真正的父亲呢？”
　　牧野澪仰头看向他，眼神锐利得近似一柄出鞘的利刃。
　　“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吗？”
　　她收拢手指，声音冷得不带一丝温度：“父亲进行的这项实验技术并不成熟，我们谁也不能保证复制出来的大脑真的跟本人无疑，毕竟大脑是人体内部最精妙也最玄秘的部分，拷贝真的能实现百分百的还原吗……我不敢赌机器人会站在人类这一边，何况它现在就已经打起了要全面取代我父亲的主意，怎么看都不像个善茬，那么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在它成长起来之前把它干掉。”

　　“退一步说，即便那真的是我的父亲，我也有必须要杀死他的理由——这种危险的实验绝对不能再继续，这根本不是现在的人类能消化的技术。”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大肆制造本该死去之人的复制品，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复活的全都是理论上不该存在的人，这种身份能做的事……不用我说你们也想得到吧，那绝对是非常可怕的犯罪军团，因为没有任何东西能对它们构成约束。”
　　“而且靠芯片驱动的机器人理论上不会死亡，如果它们是敌人，那绝对是最为棘手的敌人，一切都会乱套的。”

　　如果她提供的信息都是真的，那么这种说法确实不是在危言耸听。在座的两位男士都不是蠢人，他们很快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波本放下啤酒罐，斜倚到沙发靠垫上，意有所指道：“你倒是很有正义感……不过你跟我们说这个，就不怕我们跟BOSS透露你正打算暗地里违背他的命令？”
　　牧野澪抬眸看他，无畏地问到：“你会吗？”
　　他们二人隔着一个苏格兰遥遥对视，目光交错时疑似有火花闪烁，被夹在中间的猫目青年顿时感到十分无奈。
　　“我们会替你保密的。”
　　他翘着唇角着按下波本的肩膀，把人的坐姿掰正，同时担忧地看向她：“那你有想过之后的事怎么办吗，如果梅斯卡尔就这么死了，BOSS肯定要追究的吧？”
　　“所以我才来找你啊。”

　　她理直气壮地说：“梅斯卡尔由于大脑复制实验而被自己制造的机器人反杀，被机器人胁迫的我偷偷向唯一的朋友，也就是你发出了求救信。而你在收到消息后，决定和波本一起前往研究所歼灭冒充成梅斯卡尔的机器人，在将其杀死后成功营救了被困的我——怎么样，这个说法行不行？这样一来就可以给BOSS一个交代了，直接报告说复制大脑不可取，有我父亲这个牺牲品在，想必这个项目应该会冻结处理吧。对了，按理说这还是大功一件呢，说不定你还能顺带升个职。”
　　牧野澪在分享这桩堪称大逆不道的谋划的时候，还很有闲心地折着手指玩：“研究所那边的文件我都处理过了，保证不会露馅，就看你能不能帮忙了。”

　　她说完后，一时无人回话，室内气氛僵持得近乎死寂。
　　半晌后，苏格兰站起身： “时候不早了，你也该饿了吧，我去准备些吃的。”
　　他这样说着，从客厅溜走了。
　　他走后不久，波本也借口“我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一溜烟蹿进了厨房。
　　牧野澪端坐在沙发上，早已喝空的易拉罐被她单手握住。她静静凝视了那个空罐几秒钟，微勾起嘴角，收拢五指，毫不费力地把罐头捏成了一团核桃大小的球体，扬手投进了垃圾桶。

　　另一侧的厨房中。
　　波本伸手戳戳苏格兰的后背，苏格兰正专心致志地切着胡萝卜。锋利的厨刀在他手下发出规律的“哒哒”声，他垂着头，从这个角度看去，很难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她刚刚那些话，你相信多少？”
　　“我不知道……”
　　苏格兰轻轻呼出一口气，他的脸上充满了困惑：“虽然她说的是梅斯卡尔不对劲……但我觉得，她才是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今天我跟她在咖啡馆见面时，她突然间多了很多以前从没出现过的小动作，我能看出来那不是伪装，完全就是下意识的，可她的说话风格却还是维持着原样。”
　　“她跟我说，她上周做了一次换心手术，你觉得这有没有可能是……那颗心脏带来的影响？”
　　波本耸耸肩，揶揄到：“医学上的事我不清楚，这种事得找专业对口的来——不过你印象中的牧野澪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我都觉得很稀奇，这个女孩竟然会让你在意到拜托我去试探一二？”
　　他不说还好，一说到这，苏格兰立刻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他压低声音说到：“我是有拜托你帮我试探她，但我没让你用这种伎俩！你怎么想的，那还是个未成年呢！”
　　波本脸一僵，低头装作专心洗菜，把手中那朵可怜的蘑菇差点洗成一摊碎尸。
　　他挺不好意思：“……我哪知道你会今天把她带回家来，这纯粹是个巧合，我刚在厅里办完点事，这不是顺路过来洗个澡嘛。”
　　这事越解释越尴尬，他挠挠脸：“赶时间忘记拿衣服了，我才想出来一趟……”
　　苏格兰把昆布放进汤锅里，回头就看见一小盆蘑菇个个被摧残的七零八落，赶紧上手抢救这最后一点食材。
　　“行了，你别洗了，再洗伞盖都洗秃了。”
　　好友谴责的目光令波本脸色微红，他怏怏地放下盆，转到另一侧去拌蔬菜沙拉。
　　为了挽回自己在发小面前的形象，他转了转眼，再度开口到：“但是这女孩确实有点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他撑着台面回想了一番之前的场景，用手点了点自己的眼睛。
　　“她虽然不像是在说谎，可她整个人都太平静了，情绪从头到尾几乎没有起伏，无论是看到我，还是接起梅斯卡尔的电话，只在最后拜托我们去帮她杀人时表现出了一点坚决。说真的，要不是她最后的眼神还算态度明确，我几乎以为我是在跟机器人对谈。”
　　苏格兰苦笑了一下：“果然你也有这种感觉。”
　　他望着正在沸腾冒泡的汤锅出神：“牧野澪这个人，我之前跟她打交道时就觉得她像是对什么都不在乎，甚至有点缺乏人性……可现在，她好像变得活泼了不少。”
　　波本一脸见鬼的表情，似乎在用眼神抗议“你管这叫活泼？”，但苏格兰不以为意，继续慢条斯理地处理手上的食材。
　　他把拆开的荞麦面倒进烧开的锅内，伸出筷子顺着一个方向搅动。
　　尽管他是存着私心才跟她提出成为朋友的请求，但在这段虚假的表面友谊中，他却切实地感受到了她的真诚，说实话，牧野澪的本性并不坏，还有些过分的天真，他心底其实还挺喜欢她的。
　　所以，以一个朋友的角度，他应当为她的这种改变感到喜悦才对，可是——
　　如果说梅斯卡尔真的研究出了能够让人的意识转移的技术，那么现在坐在客厅里的牧野澪，又真的还是本人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每个人都在演啊，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