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
-
岑昂挠了挠头，抱着肩靠在楼梯的栏杆上，看着面前形形色色的人。
换乘站的人可真他娘的多啊！
列车一趟趟的卸下一批人，再装满了离开，人就像是池子里四处乱窜的川丁鱼，在月台上摩肩擦踵，行色匆匆。
岑昂把老冰棍的最后一口啃掉，看了看手机已经五点五十五了，距离大上周遇见周隽的时间已经过了十五分钟，他看了看屏幕上显示下次班车三分钟之后到达。
行，就等到六点，凑够它半个小时！
今天再等不到，那就下周再来一周。
最后一周。
这两周买了菜之后没什么事，岑昂就把车开到金河大道地铁站，然后花上三块钱买一张票，下到月台上漫无目的的等一会，半个小时后再准时离开，但是他从没有再见到过那个人。
岑昂不知道那次是不是只是一个意外，也许周隽仅仅是偶然一次坐了这班地铁，但是他想着那天周隽穿着得体，背的包也很庄重，他猜想这是她上班路线中的一站。
但是两周过去了，岑昂几乎每天守在这，周隽没再出现过。
其实岑昂也觉得自己这样有点变态，对待一个多年不见的，没什么交情的老同学进行假想追踪，看起来就像是电车痴汉一样行为诡异。
但是没啥办法，当她出现之后，岑昂的一切记忆都唤醒了，心里就像是有股执念，就是想见她。
半个小时转眼就到了，岑昂照旧还是一无所获。
他撇撇嘴收了手机，上电梯出站。
把一次性的地铁卡塞进闸口，岑昂皱皱眉，妈的，这天天都花三块钱进地铁也不合适啊，他要不要办个月票卡啊？
转念又想，擦，他不是想好了最后等一周嘛，办什么月票！
哎，不然他要不要每天再做几站玩玩，顺便沿着线路去别的站等等啊？
正在上电梯，来了电话，徐佳这臭小子打来的，岑昂接了电话，那边鬼哭狼嚎的。
“啥事啊？你能不能好好说？”
徐佳镇静了一下，吸了吸鼻子，“哥，我长了个瘤，大夫说让我赶紧去切了。”他的语气有点低落带着恐惧，岑昂也愣了一下，电梯到了，他差点被绊倒在电梯上。
他清清嗓，语气深沉，“怎么回事？”
那边的徐佳带了点哭腔，“我脖子上长了个包，我感觉下巴两边也摸着疙疙瘩瘩的，今天去医院，大夫说是个瘤，让我切了，说疙疙瘩瘩的那是淋巴结，我……我是不是转移了？”
岑昂心里咯噔一下，站在地铁口，阳光晃得睁不开眼，“什么时候住院啊？”
徐佳抽了一下鼻子，“没说住院，说让我下周一上班挂号去切了，给我开了两天药让我先吃的。”
岑昂有点疑惑，感觉太阳给他晒得脑门冒油。
不用住院？门诊切除？
岑昂忽然感觉，他被徐佳这小子忽悠了。
“啥瘤？大夫咋说的？”
“说叫粉瘤，还什么什么……皮什么肿……”徐佳在电话那边停顿了一下，岑昂抿了抿嘴，想打死他，感觉他刚刚后背的冷汗都白冒了。
他鼻子长出一气，“皮脂腺囊肿吗？”
“对对对！”徐佳咳了两声，有点做作，“这又囊肿又粉瘤的，淋巴结也肿了，我感觉我……”说着说着，徐佳就要哭出来了。
如果不是真的知道他没文化，岑昂肯定打死他。
车停在一个小区门口，走过去发现车窗上被贴了一张罚单，岑昂默默骂了句娘，把怒火都撒在徐佳这个二百五身上，“你要是真的没文化，你就问度娘啊？网上寻医问药的你问啊？但凡你走走脑子也不会浪费电话费给我打这个电话了！你百度都不会，脑子里是不是被脓灌满了？”
徐佳被骂的都愣住了，听着就要哭出来了，“我……”
“你个屁！”岑昂马上堵回他，把车载蓝牙连上，发动车上路，“你赶紧的寻医问药吧，你别治粉瘤了，先治脑残吧。”
电话挂了，岑昂气得狠拍了一下方向盘，在禁止鸣笛的路上，响起了一声突兀的“滴”。
车里温度很低，空调口都能看到冒出来的白气，岑昂把车窗打开散了散味道，冷风吹散了他心里那点郁闷，他重新调回适宜的温度，关上车窗，打开音乐。
启动车子离开，过了约末十分钟，徐佳的电话又打进来了。
徐佳有点不好意思，说话磕磕巴巴的，“嘿嘿……哥，我那个……”
“你赶紧的，我快到家了，要下地下车库了，没信号了。”岑昂语气不善，打了一把方向盘，趁着绿灯在闪烁拐进岔路口。
“哦哦哦！”徐佳也不扭捏了，“哥我还是有点怕，那咋的也是剌一刀啊，你周一陪我去呗？”
岑昂撇撇嘴，把车停在地下车库的边上，不影响后面车的进出，“我看着这么闲吗？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像个小媳妇一样，唧唧歪歪的。”
徐佳吭吭唧唧半天，“……我没医保，想用你的挂个号，估计能便宜点。”
“被发现了老子医保就废了，”岑昂叹口气，想着徐佳在外面给人家装修也是起早贪黑弄得灰头土脸的，他也不好再深说，“说了多少次了，去社区交个保险，再不济去买个商业险，这一天天风吹日晒，谁知道有没有啥毛病啊？出点啥事，那家人多累赘！”
徐佳怕岑昂生气，马上回他，“我办了办了！我去社区办了，但是要十个月生效，明年才能好使呢。”
又叹了口气，岑昂说，“你看，我天天催你们几个，都说没事，以为自己命硬，咋的小病不是病啊？哪个房能有病房贵？”
徐佳那边更沉默了。
过了会，徐佳不好意思的开口了，“……那周一你陪我不？”
岑昂气的咬了咬牙，把车子重新发动，“八点，你在门口等我。”说罢挂了电话下地下车库。
这一个个的，当小弟都当得像个祖宗，他这命怎么这么苦？
周一清早，路上人还不多，但医院已经人满为患了。徐佳吓得脚都直哆嗦，被医院里的空调一吹，后背凉津津的。
岑昂实在是有点不理解。
门口坐的全是人，徐佳拿着一张叫号的单子，脚不停的抖来抖去。
岑昂把他腿摁住，“别抖腿，福禄都抖没了。”
“哥你可真迷信啊！”徐佳轻喃一声，还是乖乖的的停下，一副小学生正襟危坐的模样。
岑昂斜他一眼，看他额头冒汗的样子叹了口气，拍拍他肩膀，“啥事没有，给你开了麻药，打一针，然后开个口把脓放出来，再清创就完活！”
徐佳努努嘴，深吸一口气，“你咋知道？”
他愣住，想着之前有一个姑娘脸上贴着一道纱布，几乎要挡住一侧眼睛了。
周一清早，她进教室的那一瞬间，大家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好多人倒抽一口凉气。
很多她要好的女同学赶紧拉住她的手，“隽隽，你脸怎么了？”
“咋了隽？谁欺负你了？”几个坐在讲桌旁的“重点观察对象”也赶紧问她。
“隽，这咋破相了，谁弄的？”
“我擦，小矮子你咋了！”
她一直人缘不错，长得矮矮的，一头细软短发也软趴趴的贴在脑门上，人软乎乎的像个奶球，男生女生都喜欢逗她，她很少生气，和谁都处得来，谁的忙能帮都帮，但她也很聪明，知道审时度势和权衡人心，因此班上的人少有和她关系恶劣的，由于经常“无私奉献”作业又坐在第一排，是讲桌旁的重点观察对象们的作业之神，因此班上那些年级刺头也对她多有关照。
周隽一侧眼睛的视线有点被挡住了，她在第一排坐下，揶了下耳边的发，尴尬的笑了笑，和周围人轻声细语的说了什么。
岑昂的心当时都提到了嗓子眼，看着她穿着一件红色的短款运动羽绒服，脸上盖着一块白纱布，对比有点冲击视线，他心跳的乱了节拍。岑昂坐在最后一排，眼睛盯着她一一和善的回复大家，因为是早自习，所以她的声音不大，岑昂坐在最后面什么都没听见，他用笔捅了捅前排的女生，“韵姐，你看隽隽，她咋了？”
他装作毫不在意，仅仅是好奇的模样。梁思青坐在他旁边瞄了一眼，语气不咸不淡，带了点嘲讽，“肯定没啥事，有事不就在家休息了嘛？”
梁思青是岑昂当时的女朋友。
岑昂瞟了梁思青一眼，她轻咳一声挑了挑下巴，看着岑昂一双眼睛盯着红色背影离不开，梁思青也就尴尬的闭嘴了。
王韵看了看假意低头看书的梁思青，回头对他小声说，“我去问问。”
他点点头，写了张小纸条递给王韵，“帮我给她买瓶饮料。”
王韵打开小纸条看了一眼，然后把手向后伸到岑昂的课桌下打开，他悄悄的放了十块钱进去。
其实当初岑昂不怕梁思青，和她当时处对象也就是……那么回事吧，那时候有一个女朋友来进行一场禁忌的早恋好像是件特别牛逼的事情。对梁思青，岑昂说不上喜欢，也不讨厌，反正梁思青挺主动的，他也闲得无聊，高二出去玩的时候，在KTV摸着黑梁思青亲了岑昂一口，之后也就处上了。
岑昂态度一直是不冷不热的，梁思青也不闹，岑昂挺满意的，反正跟在他身边吃吃喝喝的没多少钱，人又长得算美吧，岑昂也没啥意见，但是也不知道梁思青是不是看出了什么，或者女人的直觉天生敏感，她有点针对周隽。
周隽那时候傻乎乎的，岑昂都发现她被针对了，但是她好像没啥感觉，人家拿话怼她，她就笑笑，人家讽刺她两句，她也是笑笑。反正最后岑昂主动离周隽远点，又点了点梁思青，她也就消停了，只是偶尔冒几句酸言酸语，岑昂看她一眼，她也就闭嘴了。
总之，岑昂是不想给周隽找麻烦，梁思青这种在班里还混着的女生，要是真弄周隽，他不可能无时无刻在她身边护着，那她是吃不消的，如果他真的贴身保护，那她就有别的苦头要吃了。
王韵上课给岑昂一张小纸条。
王韵：隽隽长了个粉瘤，周末去医院切了，说是开了个小口，放了里面的脓，又叨出来块啥，没用缝针，贴了药，盖上纱布两周就能好，就是她说麻药有点上头，她一直晕晕乎乎的。
晕晕乎乎的？岑昂眨眨眼，看了看她桌上那瓶可乐。
不然，下节课给她买一瓶牛奶吧？
粉瘤……他在手机的百度页面缓缓打出几个字。
粉、瘤、是、什、么？
岑昂的思绪回来，徐佳还求知的看着他，他叹口气，“……我之前百度了。”
徐佳这孙子做完这个小手术弄得像是开了颅一样，捂着脑袋喊头疼头晕，后脖子上盖着一块纱布，有点渗血。
岑昂认命的从大夫手里接过小瓶，拿着去了病理科。
从病理科的小窗口那按铃，走过来一个穿着一身白大衣，头上戴着一次性的蓝色帽子的老大夫，他带着一双医用手套接过岑昂手里的小瓶，然后对了对手里的单子，“门诊岑昂对吧，行了，五个工作日取结果吧。”
岑昂顺着窗口往里看看，里面像是个实验室，白色的灯光照着，透明的一扇扇玻璃隔出一间间功能不同的区域，每个地方都或站或坐着几个同样穿着打扮的人，不时里面传来几声笑声和讨论声，他看着老大夫的背影又问了一句，“大夫，这就完事了吗？”
“对。”老大夫看着岑昂笑了笑，“回去吧，五个工作日取，你们小年轻手机上有医院软件的，在上面也能查到结果。”
“哦哦哦，好嘞谢谢您。”他缩回头，又看了看里面工作的人。
从医院出来，把徐佳送回家，叮嘱他这几天不用去店里帮忙，也别接手头装修的活了，给他点了外卖，又看他吃了消炎药才离开。
岑昂转头开车去了店里，午市刚刚休息，晚市还有三个小时才开，店里这会没有客人。他坐在店里吹空调，尝了尝新进的酒，感觉稍微有点苦，让酒水师傅给里面加两颗话梅，再兑点雪碧试试，手机铃就响了。
电话号码并不陌生，但也有段时间没联系了，岑昂接起来，“怎么了老宋？”
宋飞宇是岑昂的高中同学，两人当初一起叱咤三中，岑昂退学前两人关系非常好，退学后他和班里的同学少联系，再之后是前年宋飞宇偶然来岑昂店里吃饭遇见了，就又联系起来了。
“我窜了个局，想着搞个高中同学会，你也来呗。”宋飞宇心情不错，听说他和初中女友最近修成正果了，岑昂当时在阿拉善买羊，没去成，只给随了份子。
岑昂不太想参加，“我就不去了。”
他高二下学期念完，高三之前退学不念了，那时候也觉得没脸，和班里的人都断了联系。
宋飞宇长长的“我靠”了一声，“哥们，别这样啊，好哥们不给我面子，我还能攒来人吗？”
岑昂是不太理解，喝了一口酒水师傅新拿过来的酒，“啥意思？干嘛突然搞个聚会啊？”
“哎呀，我这不是感觉同学聚会挺有意思的吗？那没有初中聚会，我能和我媳妇再续前缘吗？”
宋飞宇的老婆是他初中同学，俩人那时候都说不上叫好，初中那小屁孩懂啥感情，朦朦胧胧的做了三年同桌也就无疾而终了，上了高中久而久之不联系也就断了，结果初中同学聚会，把俩人给重燃爱火了。修成正果之后，宋飞宇对于同学聚会带来的好处那是夸不绝口啊，誓要把身边的单身狗通过各种聚会都给配上种。
说到他媳妇是初中同学，岑昂就又想起来周隽了，他想了想点点头，“行吧，哪天聚你搞好了通知我呗。”
宋飞宇似乎是会意了，立刻笑起来，“明白！妥了老铁！”
作者有话说第2章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