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宠小夫郎》不卜庐

51、有孕（上）

　　“你昨晚跟公孙淮聊了什么？”

　　第二日，回程的马车上，陆宝山打了个哈欠，无甚精神的问秦十三。

　　秦十三当时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很久不曾见他穿炫黑的正装，宽袍大袖的，衬着他英俊的侧脸很是矜贵，这样的衣服陆宝山就穿不惯，他依旧是一身灰白衫，外边接地气的套一件蓝色的马褂，怎么舒服怎么穿。

　　秦十三睁眼，就看见陆宝山坐在蒲团上，一手捏着书卷，另一手支额顶在膝盖上，歪着头望着自己。

　　他看了小会，没回答陆宝山问的，而是注意到陆宝山略显苍白的脸色，他这段时间晒黑了，一双眼更显得璀璨的明亮，每日也不愿意待在府邸里头，就喜欢出去野，跑得多倒也能看出他身体好朝气蓬勃的，怎么的现在丢了事，反倒一副面黄肌瘦没甚精神的模样？

　　“过来我看看？”他把人招来面前，陆宝山不知他所想，直接把蒲团搭在他旁边，跟他坐在一堆儿。

　　“怎么了？”陆宝山问。

　　秦十三双手捏了捏他的脸，“见你每日吃的也不少，怎地就不长肉？”

　　他认真的样子，陆宝山还以为他要说个啥，撇了撇嘴，转头撇开他的手，“别跟我扯有的没的，我问你跟公孙淮偷偷摸摸在计划啥呢？”

　　这次公孙淮和他们一道回去，就坐在另外的马车上。

　　秦十三多看他一眼，确定人除了脸色苍白外周身没哪里不对，遂又合上衣袖，不怎么想说的样子。

　　“说啊！”他越不说，陆宝山越觉得有鬼，觉得从秦昭走后，秦十三就暗搓搓在计划什么，他不提早通气，陆宝山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被问的烦了，秦十三才叹口气，妥协道，“朝廷的事，我说了你也不懂。”

　　陆宝山：“我不懂，你就讲给我听，你到底说不说？”

　　秦十三抿了下唇，转头看陆宝山，“我在蜀州的事，很有可能已经传到京城去了。”

　　“谁传的？”陆宝山愣了一下，“所以？他们会派人来吗？”

　　谁传的？不如说秦十三一开始就没打算隐瞒，因为隐瞒也没用，秦昭来蜀州几月，不可能没人查过来，再有他让秦昭带回去的三封信，知道他在蜀州是迟早的事，现在说不准上面已经就有动静了，秦十三大致能猜到那几位的反应。

　　现在就看接到他让秦昭带回去的第一封信的老六慎王有什么打算了。

　　目前的京城的局势，老四老六各占半边天，留给众人呼吸的夹缝已经很狭窄了，秦十三就算回去，也是处处受制，反而可能引起两方的忌惮，既然这样，他不如暗地里先偏向一方，彻底激化两方的矛盾。

　　首先这之前，必须有制衡双方的能力，所以他让秦昭带大夫回去治好了老四，这样一来老六屈居劣势，更大可能会寻求秦十三的合作。

　　但以老六谨慎的性子，接到信后定会怀疑真假，一来，老六接到信已经有月余了，但他并未将秦十三在蜀州的事泄露出去，说明他并非没有合作的意愿，二来，他定会带人来蜀州清查，秦昭劝说秦十三月余，并未动摇其回京城的决心，老六真派人查，也只查得到表面上的这些，秦十三无意争抢皇权，将会大大减弱老六的忌惮程度。

　　其实就在最近的临县之事，秦十三有意打草惊蛇，跟上面申请了赈灾款，他何尝不是利用此试探老六的心思。

　　老六有意合作，会帮他补齐赈灾款项和隐瞒临县事宜，可以说，第一封信，已经起到秦十三想要的效果，剩下就看慎王能坐得住几时了。

　　秦十三猜测，最迟三月底，六皇子慎王会派人南巡，来的目的，秦十三心里早就一清二楚，无非是为了他手上的虎符。

　　没有点真材实料，又怎么能引得老六往圈子里钻呢。

　　“你莫要恼，只是不速之客多了些，我并非有意参与其中，只是昭儿一人在朝中，我作为兄长实在不该置身事外，但我绝无意向那位置，我也盼着昭儿那边的事情稳定下来，没那么多繁琐的东西打扰我们的清静。”

　　这是秦十三的心里话，即便他早在心中有自己一套计划，即使秦昭和公孙淮三番两次劝说，秦十三从未有意那位置。

　　他现在就想守好自己的小家，正因为这样，他做不到置身事外，若是等着上面的人找来，那才是真被动，到时候谁他都护不住。

　　陆宝山侧开头呼了声，拧起的眉头像是置气，又仿佛间增添了莫可奈何，其实临县此行，他也看明白一些事情，大抵能理解秦十三所想，只是他深知一旦涉及权势争端，就是斗得你死我活，他不愿让秦十三卷入进去，跟着他过平凡生活有什么不好？他能赚钱养家，不会缺他吃穿，荣华富贵都是过眼云烟，拿命去换，实在不值。

　　说到底，他就不想秦十三卷入危险之中，救国谁不行，为何偏偏是他的秦十三？

　　可惜他没生活在秦十三巅峰时刻，又久居乡野，不明白当年的秦十三于大秦国的意义，当年的大秦被周国虎视眈眈，说侵略就侵略，夺走青云十三洲，丧权辱国三十年，大秦便如那砧板鱼肉，任人宰割，当时救国救民文人武将无数，束手无策，说没怨气不可能，大秦皇室能保不保得住都是个问题，便是秦十三横空出世，打的敌人退避三舍，狂收青云十三洲，让人如何不敬？

　　他如果真有心夺权，是民心所向，是许多人更愿意看到的，但偏偏，秦十三无甚大志，只想搂着他的娇气哥儿过一辈子。

　　说秦昭死皮赖脸纠缠，公孙淮就是孤独一掷的胁迫，两人说到底，是不一样的救国，但都寄希望于秦十三，这样的人在大秦不少，只是现下秦十三未曾对外公开暴露身份，许多人只当他是个已经战死的忠烈而已。

　　“反正我说什么你有理，我争不过你，”陆宝山干脆倒了身在秦十三膝盖上，伸手搂着他腰，怅然所失的说：“反正危险的事不能做，一旦有变故，要及时告诉我。”

　　算是妥协了，既然避不开，那就只能直面了，问题总得解决，陆宝山不是自欺欺人的人，相反他把问题看的很透彻。

　　“嗯。”秦十三轻声，一手揉在他后脑勺上，顺着脖颈往后背一下下的捋，像在顺毛，眼神像是透过马车，望向大秦沧澜的土地，他们的马车一路徐缓，在山林间，正如沧海一粟那么渺小。

　　归程，他们的马车昼夜不停，三天便到了大河镇，让秦帮的人卸了马车，秦十三什么都来不及交代，先带陆宝山去了药铺。

　　这一路颠簸，路上秦十三就觉得陆宝山状况不对，每日越发没精神，连吃饭也连带呕吐，郁郁不振。

　　以为是营养跟不上身体娇弱，又久行马车晕车所致，今日一早，好不容易途径客栈，买了两只烧鸡，可陆宝山却是看着油腻腻的油纸包，就开始反胃，他脸色咋然苍白如纸，蜷在马车上翻来覆去都不得好的样子，看的秦十三慌神不已。

　　难不成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秦十三搂着人安抚，一面细细想来，他待陆宝山的饮食一向注意，连生水都很少喝，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所幸当时的距离离得镇上不远，马不停蹄驱车赶路，一到镇上，秦十三其他全然来不及想，只先带着陆宝山看大夫。

　　秦十三心思急促，见陆宝山走路翩然，心下如同梗着一块大石头，半道上就当众将人抱起来，不让他再自己走。

　　这边是大街上，陆宝山虽然身上不利索，但还是迫于异样眼光，在他怀里挣扎两下。

　　“别动！”秦十三看他，“害羞就把脸遮着，你身体不好，要赶快看大夫。”

　　不肖他说，陆宝山已经拉高衣襟缩在他胸膛间，一副缩头乌龟的样子，本是他期待已久的归家，如今身上沉重，说不上哪里不舒服，但哪里都不舒服，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头重脚轻，也就无心观看周围，连雀跃的心思也消沉下来。

　　他惶惶之间，秦十三抱着他径直进了就近一家药铺。

　　彼时陆宝山依偎在他怀里，半阖着眼，他平时是有些娇气，但不会在生人面前故作姿态，这般模样是难受的紧了，连话也不想说。

　　秦十三眉峰紧缩，一双眼紧紧落在大夫给陆宝山诊脉的手上，“如何？”

　　他有些焦急，等也等不住，催促似的盯着大夫，同时内心紧张不已，怕真是什么治不好的疑难杂症。

　　虽然只短短饮口茶的功夫，秦十三却觉得后背大汗，握紧拳头，从没有过的急促紧迫。

　　大夫眉头时而舒展又皱起，让人捉摸不透的脸色，又诊了一会，才松开陆宝山的手腕，瞧着这位身材高大的官人，“你家夫人有喜了，但头一月没好好保养，如今有滑胎的风险，郎君要做好心里准备啊。”

　　秦十三视线一凛，前半句的欣喜尚未过去，又被后半句砸了满头懵，一口气梗在喉咙里，沙哑低沉的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连难受间的陆宝山一时间也睁大眼看过去，大夫叹口气，一看这两人就是头次孕育孩子，摇了摇头直言说：“怀孕头三月最是要紧的，我观二位风尘仆仆，定是行了远门，”他不赞同的看向二位，“但你们也太不把孩子当回事，老夫……唉？你干什么？”

　　他后边的话还没说出口，就是一连串的惊呼声。

　　大夫被秦十三猛地攥紧衣襟，秦十三脸色狰狞，跟要吃了人似的瞪着眼，“保住！尽你所能给我把这个孩子保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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