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宠小夫郎》不卜庐

50、蝗灾

　　还是二月份的天气，临县的天气温和舒适，甚至连陆宝山带来的棉衣都不适合穿上了。

　　多数人是一件里衫外边加个棉褂子，怕冷的再裹层围巾，陆宝山没带其他衣服，身上这套灰质斜领的棉袄，衣襟袖口前还周密的缝了一层灰白的兔毛，这时候穿在身上就有些热了，特别前面火光冲天，各处都在燃烧秸秆，便是地里的植株也给全部连根拔起焚烧。

　　火红的光线照在他脸上，他通红的脑门前出了一层的汗，伴随着冲天的灰烬，还能看到稀稀拉拉逃窜的蝗虫。

　　应该是太热了，陆宝山烦意的扯了扯衣襟，紫鸢瞧见，左右也找不到扇子，就找了片树叶来给他轻轻打风。

　　“没事，不用扇，”那点风也不顶事，陆宝山这会有些埋怨早上出门前秦十三非得往他身上套的这件棉服，想脱又不方便。

　　恰在此时，有人送来一壶清茶和清凉解渴的果盘，“陆先生，我们少爷说这边烟灰重，您还是移驾吧，之后的事我们会按您的吩咐来做。”

　　差人来唤他的是公孙淮，那次事发后也有五天过去，陆宝山不知道秦十三是如何与公孙淮商议的，后来的事陆宝山没参与。

　　公孙淮见了陆宝山，先行礼，“上次，多谢陆郎君出言维护！”

　　当时秦十三在气头上，陆宝山不把事情闹大，没提公孙淮拘留他的事，只当是一次意外，他既然没事，秦十三也没必要抓着此事不放。

　　但公孙淮背后的队伍解散了，秦十三也承诺会维持临县秩序，直到新官上任，慢慢恢复百姓的生计，除此之外，秦十三似乎有意放公孙淮一马，没提他背后的民间组织，若是此事一出，对外便是临县百姓造反，恐怕来的不是新官，是镇压的官兵了。

　　至于这位新官，秦十三自有法子出手换成他自己的人，并向上争取最大的赈灾银钱，公孙淮答应一切事情按将军的意思办。

　　大伙只以为是新官上任了，其实不知是秦十三坐镇幕后府衙，调用一切物资用作安置灾民，分发食物，召回当值的官差重新掌控了临县的秩序，才短短几天，街上已经有人重开铺子做生意，一切都显得有序多了。

　　公孙淮是做好一条路走到黑的打算，如果不是恰巧听魏明轩提到前段时间宁王蜀州之事，又听他遮遮掩掩提了最近合作的秦姓汉子，公孙淮多聪明的人，前后一联系，就猜到了宁王此行目的。

　　很少有人知道，魏家和公孙家背后亲近的世家关系，当年公孙伯京中做官，曾提携过魏家的后辈，魏家承公孙家的情谊，公孙淮更是自小就见过魏明轩，他小魏明轩一岁，以义兄相称，小时候不甚熟悉，是后来公孙家倒台，他们流落蜀南，见这位义兄的机会才多起来，魏家为了避嫌，对外从不提及此事，也不敢来往，倒是魏明轩仗义，暗中多次接济。

　　从猜到这位秦姓汉子的身份，公孙淮就在下一大盘棋，他想以镖局名义将人引来临县，老实说，怕将魏明轩卷进来，具体的事他没敢多问。但他内心中，是高兴将军还活着，除去怨怼不说，秦将军是大秦每位百姓的心目中的战神。

　　特别是后来，在得知秦将军与敌军鏖战，接连收复十三洲！那是何等的荣耀啊？即便是公孙淮这种被惨遭流放，家破人亡的丧家犬，也难冷心中热血！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这片土地还有余温，对那位将军还有憧憬！但那些余温，都在看着那些放纵肆意的政官和老百姓一年比一年难熬的日子中，逐渐冷却下来。

　　公孙淮那双眼，从十七岁后，见惯世态炎凉，别人犯错尤自可原谅改正，他却因为一个莫须有的错，葬送他公孙家一辈子。

　　当年在宫宴上，他没机会感谢将军解围之恩，后来接连大病，又因怕落人口舌未能亲自相见，终成遗憾，这次见到将军，他本想亲口问问将军，这盛世可如他所愿？

　　但当真见了人，时过境迁，公孙淮竟是什么也问不出口，问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其实比起恨别人，他更恨当时无能为力的自己。

　　陆宝山望着眼前这个失意自嘲的青年，其实他内心中，依旧是怀揣了一个救国梦的有志青年吧？

　　“你后悔吗？”陆宝山突然问，“后悔写了那么一篇文章被人利用害了自己？”

　　后悔吗？公孙淮也曾问过自己，那件事后他很久很久不曾拿起笔，说来当年被他文章抨击的那位富商，后来在他们公孙家抄家流放后曾大肆敲锣打鼓放鞭炮，就在公孙府邸外，身后是封门的官兵，身前是那富商带人专程看热闹的戏谑，他爹拉住他，不让他继续惹事，曾经风光的二品大臣如今衣衫褴褛，只能被颤巍巍的扶上破旧的马车。

　　说来好笑，时隔已久，当时的文章上写了什么他一个字也记不得，倒是把那富商油腻的嘴脸记得清清楚楚。
　　后来一想，凭那富商怎么会这么快得到公孙家抄家的消息？定是宫里有人外放的消息吧？兴许那富商本就与宫廷的某人有关系？所以才会招来祸患，公孙淮言笑，带点苦涩，只是摇头，他也不知道，但如果有机会重来，他想他一定不会让家人再次陷入如此囧地。

　　随后就是一阵沉默，陆宝山像是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不过隔了一会，他又说，“你之前问我，说咱们这些普通人，能力低微，救不了大多数的老百姓，但我觉得你挺厉害的。”

　　“在我们这些平凡人还在顾小家时，你顾着大家，所以这临县的百姓，才会心甘情愿跟着你吧？”
　　陆宝山说着笑了笑。

　　说来公孙淮最初的目的，不就是引秦十三入局，解临县危机，假意绑陆宝山，搞出这一番动静，成功引起秦十三的注意。
　　公孙淮说到底，还是有不甘的，也想看看秦十三的态度，当年的事情不乏让他存着耍将军一番的心思，但更多的是像孩子一样，想引起将军的重视，十年前，将军抛弃他们公孙家，希望他借此看到大秦如今的紧迫性，如果将军需要人效劳，他一定鞠躬尽瘁。

　　为将军当年救他一家。
　　也为临县百姓，和他公孙一家当年事情的公道，公孙淮想不到除了重返朝廷，干翻如今独裁暴政的权势，更来的解气了。
　　当然，如果将军的态度不在他意料之中，他依旧会按照原来的计划进行。

　　公孙淮笑着摇头，“算了，不说这事了，我们聊聊蝗灾，陆郎君你这焚烧之法，可真能应对蝗灾？”

　　不光公孙淮在意，全城的百姓都在讨论，当地苦蝗久矣，现在天气不是很热还不明显，再过段时间，这附近几千亩的农田都会被啃食光！

　　当地百姓，当真已经到了谈蝗色变的程度，若真能解决蝗灾，那真是解了当地人的心头大患！

　　蝗灾即便在现代也屡禁不止，靠陆宝山怎么可能彻底根治，何况是在这个没有化学药品的古代，陆宝山也只能找些土办法来治。

　　一般来说，蝗虫繁衍是非常快的，它们的卵和幼虫在没长翅膀前会拼命食植物叶茎活命，在幼虫密集处放火焚烧，是从根上遏制，虽然不能根除，但至少能大部分减弱蝗虫肆虐。

　　“还有个笨法子，把附近的鸡鸭都赶来，趁着现在还不是它们大面积繁殖的季节，把逃窜的大部分成年蝗虫剿灭，至少能减少来年蝗虫幼卵三分之二的量，若是这还不放心，还有个法子，科学显示蝗虫不喜欢接近豆麻类植物，让民众尽可能选种来规避灾害。”

　　陆宝山到底也没亲身经历过蝗灾，用的都是书上学的知识，能不能行，他真的不敢保证。

　　但这些方法却被公孙淮让人准确的记录下来，再教给百姓，有了办法总得试试，总比前几年双眼抓瞎束手无策来的好！

　　二月底，新县令到职，秦十三总算能空闲下来，便是陆宝山，这段时日乡里镇上的跑，晒黑了一圈。
　　好在他那法子有奇效，周围村镇的农田效仿他惩治蝗灾的法子，肉眼看来，那蝗虫真真是比以往少了几倍！

　　今年的春种来的很早，新县令为做表率，让百姓重拾对官府的新人，带人亲耕，加上赈灾款划下来，百姓生活有了保障，谁愿意放弃安逸的生活去偷去抢呢？临县的情况慢慢稳定下来。

　　陆宝山现在可是镇头的名人，他灭蝗有功，官府有奖励，平时走在镇上，认出他的人都要唤一声“小先生”，这认不出还好，一旦认出来，陆宝山常常要被叔叔阿姨拉着说个没完的，手上多多少少也会被塞些东西，有时候是瓜果蔬菜，有时候就是摊前的包子馒头。

　　偏生他又不好拒绝，常常被塞了满手，回去后满脑子都是唾沫星子。

　　可能是他性子好，人也有烟火气息，跟秦十三那种专注幕后的人不同，近日新县令上来，府衙里就没他什么事了，空闲的他偶尔充当陆宝山的保镖，可能是他性格内敛，向来喜怒不形于色，身上威压极重，若是常人跟他对视一眼，被他威慑下腿先软三分，有他跟着，就没人敢靠上来。

　　临县的事情告一段落，两人已经在计划归期，陆宝山早就想家了。

　　走之前一晚，公孙淮专门让人备好好酒好菜，大伙小聚，期间阙松亲自端着酒杯来跟陆宝山敬酒。

　　他脑门上的绷带刚除，还带着月牙形的豁口，是陆紫鸢那天砸的，后来他又被张涛等人暴揍了一顿，养了半个月才好全。

　　怎么说呢，他要为他以前的无礼道歉，对陆宝山，还有秦帮的大伙。

　　阙松是地地道道的临县人，公孙淮看中他，让他跟着自己干事，怎么说呢，阙松这个人不算坏，只是很现实，说他斤斤计较也罢，说他狗眼看人低也好，总归这种现实派的人，才更能看明白人性，正因为他从不做梦，所以抛却无意义的良善，恰恰又能坚守自己那份正道。

　　这样的人，有个最大的优点，最能审时度势，错了就是错了，其实在阙松心间，何尝不是存着感激之情？

　　他对陆宝山举杯，“以后小先生有事尽管吩咐，阙松能帮忙的，一定帮您！”

　　陆宝山当然没为难他，但他一路喝下去，可有不少秦帮的汉子等着开刷，气氛还算活跃，当晚，公孙淮说到做到，结了秦帮众人的工薪。

　　陆宝山居然也有近五十两银子！

　　倒不是说用这些钱来衡量什么，他为临县百姓做的事，远不是钱能衡量的，但公孙淮有心，只是私掏腰包做一份红包，哪怕哄的他开心一会呢。

　　别看只有五十两，这其中讲究可多了，钱太多，太刻意对方不好收，钱太少，又拿不出手，如何衡量这个部分，让对方能开心收下，又不至于太狼狈的程度，公孙淮想了很久，最后斟酌的定下五十两，陆宝山和他身边这位这段时间跟着跑了不少路的美丽女子，一人五十两。

　　拿着钱，陆宝山确实挺开心的，毕竟是意外之财嘛。

　　他严肃的拒绝了帮紫鸢保管钱财的意思，怎么也是个大女孩了，这有点钱就往别人身上揣是什么毛病？陆宝山又不是她的钱袋子。

　　“女孩子身上得拿些钱，想买什么就买，不要总想着让哥帮你保管。”

　　紫鸢犹豫一下，只好又踹回袖里。

　　饭后，大伙都有些微醺，秦十三让陆宝山回去休息，他跟公孙淮还有事情要聊。
　　客厅遣散了所有下人，陆宝山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当晚半夜里，秦十三才回来，陆宝山当时睡得迷迷糊糊，只感觉秦十三回来，轻手轻脚的脱了衣服上床，然后在他额头亲了亲，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