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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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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这边,编号,坦克堆过来。建电厂,快点,再造个矿车,没钱了。”
昏暗的小屋子,6个人坐在电脑前,屏幕上的指针飞速移动。饭缸儿和小猴儿发出的指令让我手忙脚乱。落后就要挨打,我躲在他俩的羽翼下,拼死抵抗着大尉迈克阿诺的不断冲击。
他们三个总是在造出第一只军犬后立刻开始搜寻我的位置。如果我被迅速消灭,饭缸儿和小猴儿以二敌三,胜率四六开。如果我侥幸活下来,对面三个败类被虐的机率就会大增。所以,胜负手一般都看我的临场发挥。而我,很多时候十分钟就退出了战斗,自己玩起了单机游戏。
我不擅长红警,当我被宣布为计算机课代表后,大家一片哗然。我羞愧得想把脑袋塞进书桌,并暗下决心,一定要把红警练好,省得被他们说三道四。
11月18号,凌晨3点。
天气很冷,我们抄着手、缩着脖子从电脑房返回宿舍。兴奋劲儿还没过,我们大声谈论着刚才的战局,声音在清冷的夜色里传出老远。
“站住!”黑暗的角落里传来一声阴冷的断喝。
路上空空荡荡,我们着实被吓了一跳。定了定神,大家向声音来处望去,只见黑黢黢的胡同里影影绰绰地站着几个人。
“把钱拿出来。”看我们站定,那声音继续说道。
大家面面相觑,这是遇到打劫的啦!
“大哥,俺们是学生,没钱。”大尉第一个开了腔,谈判一向是他的专长。
对方迟疑了一下,但语气仍不容商量:“没钱把衣服脱了。”
“俺们穿的都是校服。”大尉惨兮兮地说道。
“校服也得脱。”对方口气坚决。我们互相看了一眼,心想这群人得穷成啥样啊!
“道街的薛子是我大哥,你们认识不?”迈克插言道。薛子是本地的一个混混,提他就是想诈诈对方,探探他们的身份。
“什么鞋子袜子的,少来这套,快脱!”对方根本不买账。虽说如此,却也没看出来他们有要过来的意思。
大尉用胳膊肘碰碰我,我明白他的意思:是战是降还是调头就跑,赶紧拿主意。
其实我已在他们对话的时候,完成了对以下几个方案的快速评估:
一,反击。那边几个人的身材看起来不如我们这边高大,数量上也只是比我们多一个。心里顾虑的是看不清对方手里有没有家伙,对方既然敢打劫我们,很可能是有恃无恐。
二,撒丫子就跑。饭缸儿是个累赘,他这速度坚持不到派出所,被追上还得打。
三,任怂。不可能,被打死也不能被吓死。
拿定主意,我摘下腕上的手表攥在手心里:邪不胜正,干!
我一摘下手表,哥几个就意会了。大家默不作声地散开,保持着可以相互照应的距离。只有小猴儿向后退去,你别误会,这小子手里不拿点啥总觉得心里没底,这不,正满地找砖头呢么。
见我们摆开了架势,对方的阵营开始骚动。刚才说话的人忽然扑哧一乐,他后面的人哈哈大笑起来。在我们诧异的表情里,一众“劫匪”走到了路灯下。等看清了“他们”的面目,我们是又气又笑,原来是燕胖她们宿舍的六个女孩儿,外加白祎。
看到我们惊愕的表情,她们又是一阵花枝乱颤的大笑。没想到总是忽悠别人的我们,今天被一群丫头片子给吓得不轻。
“大哥,俺们是学生,没钱。”燕胖粗着嗓子学着大尉的声音。逗得大家眼泪都出来了。
“学得真像,俺们谁都没听出来,真滴。”就这大尉还溜须呢。
“白老师好!”迈克晃着尾巴冲白祎打着招呼。
白祎点头。
我看了她一眼,路灯下的她满面笑容,楚楚动人,如盛开在冬夜里的百合。
“大半夜的,你们咋跑出来啦?”饭缸问。
“玩呗,就行你们出来啊?”米莉抢过话头儿,白了他一眼。
“咋出来的啊?”小猴儿瞪大了眼睛。
“不是有白老师么!”小七儿说。
“在哪呆着了?”众人一连串的问题。
“nou。”小七儿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霓虹灯牌子,上面残缺不全地闪着五个字:时代录像厅。
通宵录像和白天的录像并不一样,为了招揽顾客,通宵录像往往在后半夜会播放一些色情片,我们称之为毛片。所以一听说这群丫头去看通宵录像了,我们不禁又吃了一惊。
“都看啥片了啊?”迈克不怀好意地问。
有《半生缘》、《心灵扑手》、《天涯海角》、还有一个叫《刺激1995》,几个丫头七嘴八舌地抢答。我们面面相觑,一部也没听说过啊。不过《刺激1995》听起来肯定是三级片。
本想借着这个话题报一下刚才的惊吓之仇,没想到孤陋寡闻的我们竟全然没接上话。她们要是看看《□□》《色情男女》、《□□》啥的,我们是不是还能趁机埋汰埋汰她们。
“白老师,你怎么能带着她们这么疯呢,多不安全。”大尉一看这方面没找到由头,转而义正言辞地责问。
“不安全?我看不安全的是你们吧?”燕胖抢着说,“是我们带白老师出来的,咋地吧!”
大家又笑了起来,可不是么,刚才我们已经被吓得差点都脱衣服了,还能咋地。
“你们刚才表现的也还不错,沉着冷静,临危不乱,没一个逃跑的。”文艺女青年赵娜不忘夸奖了我们一下,她这么一说,我们立刻顺杆爬,自吹自擂了一番。
“怎么现在就回去?”我问小七。才凌晨3点多,太浪费了。我们玩电脑是按小时收费,看录像可是包宿的。
“我们才不回去呢!”
“不回去去哪啊?”
小七指了指天,我们抬头,满天星斗点点光华,没看出和别的夜晚有丝毫特别之处。
“天机不可泄漏!”大尉故作读懂了小七的手势。结果又引起她们一顿嘲笑。
“你们去不?”小七儿问道。
“去哪?干哈?”我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她们却故意不搭茬,挽着手,一路欢笑地朝前走去。
跟着吧,谁让保护女生是咱义不容辞的责任呢,大半夜的,要真遇到坏人可咋整。
贤夏园,学校不远处一个很小的公园,美其名曰公园,不过几处假山,雕塑,凉亭陈列其中罢了。宽敞处租给了商家,摆了几张蹦床。旁边立了几组单杠双杠一类的健身器材。进入正门,穿过满是松柏的小路,走上一座小丘,上面一块空地,四周树木环绕。星光,在这里显得更亮一些。
几个女孩都抬着头静静地看着天空,仿佛七个等待回到天宫的仙女。我们不敢打扰她们的专注,也望着天空,期待着答案的出现。
一颗流星倏地划过,她们不约而同地叫起来,吓了我们一跳。
“不就流星么,还以为看什么呢!”阿诺失望地捂着耳朵喃喃道,我们也有同感。
“这大半夜的,不有病么。”小猴儿跺着脚小声和我说。
又一颗流星划过,又是一阵欢呼。还别说,今天晚上的流星还真不少,一会儿功夫出现了好几颗。我偷偷地看着暗夜中的白祎,她仰着头,专注地看着天空,有星光洒下来,她的脸如一幅剪影,比星空还美。
“二胖儿,你不许个愿啊?”身旁的大尉用胳膊肘捅了捅我,猥琐地说道,“流星划过的时候许愿很灵的。”
我笑笑,其实早已在心底许了一个愿望,只是,如果告诉这个家伙,就不灵了。
“走吧!”站了足足能有二十分钟。大冷天的,她们几个穿得都不少,可怜我们几个都快冻抽了。
走下山丘,几个丫头兴致不减,叽叽喳喳地跑到蹦床旁。不过蹦床上的小门上了锁,几个人叹了口气,心有不甘。
我走上前去,拽了拽锁头,喊了迈克过来。
迈克心领神会,见我抽出腰上的皮带,立刻从地上捡起一块半大的石头。我把皮带穿过锁头,用力拉住,他则对准锁头,啪啪两下砸下去,我手中的皮带一松,搞定!
迈克打开门,晃了晃手里的锁,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她们立刻欢呼雀跃地跑了上去,在蹦床上开心地跳着。
我们几个跑到旁边的杠子上让骨骼肌生热。偷眼看着笑得灿烂的女孩们,竟然感觉也不是那么冷了。
离开贤夏园,一家刚开了灯的馄饨店被我们叫开门,这是我们熟悉的地方。
“包子铺,拉面馆,馅饼店,馄饨摊。”是我校周围最亲民的几家小店,统称为“埋汰馆”。在温暖的小屋里坐下,我们才知道刚才看到的天空,正下着一场难得一遇的狮子座流星雨。只是熬夜等待之后,我们还是错过了壮观的胜景,但大家似乎都没太在意。
昏黄的灯光下坐成两排的男生女生,在热气腾腾的馄饨香气里欢声笑语。吃饱之后一个个困意来袭,偎依着东倒西歪。睡不着,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闭着眼,偶尔睁开眼睛,就能看见她,一切都像梦一样,真好。
还有,关于《刺激1995》,我们不几天去找了录像厅老板点名要看,结果猥琐的老板告诉我们没有。
“那天包场的几个女生是俺们同学,她们都看了,你快拿出来吧。”见老板一个劲地说没有,两眼放光的迈克更加确信那是一部神剧。
“我真没有,她们自己带的碟片。”老板想起了我们班那几个女生,两眼放着光说。
过了很久,我们才知道它还有一个更加耳熟能详的名字叫做《肖申克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