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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一个晚宴 ...


  •   皇帝的晚宴设在王庭的宴会厅里,厅外的花园中支起了三四个烤架,每一个烤架上都串着一只肥美的羊,厨师熟练地撒着调料,时不时地扔一块木头到火堆里,砸出的火星惹得那些贵妇们惊叫连连。
      “她们平时也这样?”白玉堂坐在烤架旁,夜露打湿了他披散在肩头的白发。
      “不一定,”展昭递给白玉堂盛满葡萄酒的铜杯,“有时候,比如她们发现自己的丈夫正在偷情,她们会比你见过的最凶悍的吸血鬼女还要吓人。”
      “意料之中。”猎魔人灌下一大口美酒,从腰间拔出匕首想要剔下一块烤得焦香的羊肉,但大门处传来的喧闹阻止了他的动作,“出什么事了?”
      大门外走来一堆吵嚷的人马,为首的中年人穿着染血的铠甲,炫耀地擎着剑,步子迈得很大,胳膊甩得也很开,让许多避之不及的侍从挨了一下好揍。他身后的卫兵们扛着一个一人高的铁笼,笼子周围遮着暗色的布,用铁链一圈圈捆绑锁死,隐约能听见挣扎的声音从未遮住的缝隙中传出。
      白玉堂吞咽着酒液打量那个笼子,一不小心对上了中年人的目光,那人看到他的白发和伤疤后露出了轻蔑厌恶的表情,皱着眉移开了视线。

      “那是一个不欢迎我们的人。”
      展昭用指肚抹着杯口,背过身,面对着花丛,很明显他不想和中年人打交道。
      但白玉堂知道,这世界上有很多人要面对很多不得已的事,而猎魔人是其中的佼佼者,命运格外地喜欢与他们这群怪胎开玩笑,无论他们多么不想,倒霉的事总是会接二连三地找上门来。
      就像现在。
      中年人的队伍在展昭身后停下了,他挥了挥手让自己的卫兵安静,起哄的贵族们也都闭上了嘴。一时间整个皇家花园静如幽谷,只剩下火堆燃烧干柴的脆响和白玉堂一口接着一口咽下美酒的声音。
      白发的猎魔人稳稳地坐在那里,看着另一个同类无奈的表情。

      要帮忙吗?
      白玉堂没有拿杯的那只手向背后的剑鞘摸去。

      不用。
      展昭认命一般转过身,在中年人开口前先一步施礼:“亲王殿下。”
      亲王倨傲地盯着展昭的脸:“你还在王庭?”

      “除非陛下撵我走,不然只能让您失望了。”

      亲王回头看了看笼子:“没关系!如果你走了我反而要发愁,毕竟这东西除了你这种怪胎,还有谁会认得?”
      仿佛是为了打破尴尬,零星有几个贵族附和地笑出声来,笑声随即越来越大,就像亲王讲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宫廷乐师看准时机吹奏起欢快的乐曲,玩杂耍的弄臣也重新抛起了他们的球,贵妇们恢复了得体又娇弱的神态,暂停键被拨动了。
      亲王挖苦了展昭后满意地转过身继续向宴会厅走去,他的卫队抬高了笼子,大声吆喝着让行人避让,那笼子路过展昭时,展昭看见里面露出一只绿色的眼睛,惊恐地盯着他。
      “是条龙?”白玉堂没有起身观看,但他对怪物的敏感度要胜于常人百倍。
      “是条龙。”展昭叹了口气,端起了酒杯,“恐怕还是条幼龙。”

      为了迎接自己的这个弟弟,皇帝从几步开外就大张着双臂迎了上来,毫不在意自己的衣衫被亲王铠甲上的鲜血污染,亲王得到了兄长的礼遇后满意地挥手,让手下将笼子放下,他要亲自解开锁链,扯下围布,将这份礼物奉送给皇帝。
      笼子落地时扬起了不少尘土,贵族们掩着口鼻凑上前,想要看看那里究竟关了什么怪物,只剩下展昭与白玉堂坐在较远的地方,对着一只喷香的烤全羊大快朵颐,猎魔人们全然不在乎的态度让亲王大为不满,有心让人叫他们过来,但皇帝已经在催他快点儿动作,亲王只好作罢,绷着脸用钥匙打开铁锁,铁链“哗啦”一声散在地上,围布也随之而落。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一只通体红褐色的翼手龙暴露在了火光下,它看上去十分瘦弱,也没有得到过良好的照顾,龙翼最上面的两根翼骨被打了铁环,用铁链拴在笼子的栏杆上,这条可怜的龙只好展示般张着双翼并尽可能地将剩下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它的脊背上全是交错的鞭伤。
      “我杀了这畜生的妈妈。”亲王指着翼手龙,向众贵族夸耀,“那头母龙守护着成堆的财宝,但我知道没有什么比她的龙蛋更珍贵了,我和她打了一场激烈英勇的战役,我的长矛捅穿了她的心脏,这小崽子就是在那时候破壳的。”
      贵族们纷纷鼓掌称赞亲王的勇猛,亲王得意地转了一圈儿,享受够了这些只知道瘫坐在王庭里以酒肉淫乐度日的窝囊废们的吹捧和艳羡的眼神后,他又盯上了猎魔人。
      “展昭!”亲王按上了自己的剑柄,“你不打算过来看看吗?”
      他向地面吐了口痰,阴鸷地看着两人:“啊,你还带了另一个怪胎朋友?不想过来看看自己的同类吗?《怪物图鉴》里你们还是同一章记录的邻居呢!”
      贵族们为亲王的俏皮话大笑出声,展昭微笑地看着他们,等到众人笑够了,他才迈步过去,然而白玉堂一把扯住了他的手腕。

      “翼手龙对吗?”
      白玉堂将铜杯中最后一口酒喝净,然后用力掷其到火堆里,火花四溅。
      “翼手龙的母龙在孵育后代时因为不能外出觅食身体十分虚弱,如果是生活在东方的翼手龙那么它们的体型会比生活在北方的同类小一倍,一个普通的猎人就能打败这种孵卵的母龙。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白玉堂站起身,盯着那亲王一字一句道,“翼手龙从不囤积财宝,只有会喷火的炎龙才这么干。”
      亲王的脸由青变紫,一股怒火正在他的胸腔中燃烧,展昭无可奈何地看了白玉堂一眼,后者不以为意地捡了个新的酒杯新的酒壶重新喝起了酒。
      “你是谁!”亲王终于发怒了,他吼叫着,胳膊因为恼怒抖动得十分厉害,但他还是拔出了自己的剑,“你是哪来的猎魔人!为什么你们这种怪胎还没死光!”
      “陷空岛的白玉堂。”白玉堂回答他。
      “白玉堂”这个名声还没有响亮到让人一听便倒吸冷气的地步,毕竟他才刚刚离开陷空岛三个月,但“陷空岛”这个地方已足够让最不了解猎魔人的普通人大呼一句耳熟,那是培养狼学派猎魔人最为出名的岛屿,而擅长剑术和法印的狼学派猎魔人在被猫学派屠杀之前是猎魔人中最著名,效率最高,人数最多,也最无情的那个,传闻他们从来都只领赏金,不参与任何政治与战争,游走在人类社交与道德规范之外,他们有自己的约束标准,绝不会主动对任何人类下手,但如果你没有兑现自己雇佣他们的赏金或一再地挑衅,下场只会是被猎魔人钢剑劈成两半。
      “够了!”就在众人僵持不知怎么办时,皇帝开口了,他警告地看了亲王一眼,后者只好咬牙切齿地收了剑,退到了王兄身后。皇帝向猎魔人们走去,人群自动分出了道路,虽然极不情愿,但为了少给展昭惹事——白玉堂并不认为刚刚的局面是什么大事——白玉堂还是站起身,对着皇帝行了一个敷衍的礼。
      “在我的治下,便是我的臣民。”皇帝拍了拍展昭的肩膀,他知趣地没碰白玉堂,因为陷空岛不属于任何一个政权,“为我效忠者,都是我的勇士。”
      皇帝举起酒杯:“敬英雄!”
      贵族们跟屁虫一般举杯庆贺,此起彼伏的祝酒声不绝于耳。

      一场风波就此过去,夜色加深,有酒醉的贵族被他们的仆从背走,有干柴烈火的情人躲到花丛中交欢,宴会厅和花园里渐渐只剩下满地狼藉,吃剩下的骨头扔得到处都是,水果派和蛋糕的残渣糊满每一个角落,不知是哪位贵妇饲养的宠物狗撞翻了一盘水果,硕大的提子被鞋跟踩成果泥,剩下的尽入狗腹。
      白玉堂从一只还没被啃净的烤羊上割下一条羊排递给展昭,展昭一边穿戴斗篷一边接过了肉食,他打算去皇家猎场看看那只倒霉的幼龙,闹剧过后为了防止它伤人,皇帝命人将铁笼抬去了猎场。
      “我和你一起去。”白玉堂道,“等我再找一壶没喝的酒……”
      “猎场那里有。”展昭提了一盏灯,“快走吧,猎场可不近。”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王庭后身的森林,沿着石子铺成的小路向猎场行进,四周是猫头鹰的叫声混合着虫鸣,听得人时而发困时而心惊。
      “展昭。”白玉堂打破了沉默,“你是哪一派的猎魔人,为什么不用法印,也不喝药?”
      展昭磕了磕鞋跟上的土,没有回答他。

      “不告诉我也没关系,但是你总要让我知道你的血为什么能着火?”

      “你的头发为什么是白色的?”

      “因为青草试炼。”

      “这也是我的血能够燃烧的原因。”

      白玉堂没再问下去,每一个猎魔人都知道试炼是一种怎样的苦,要想将一个男孩从普通的孩子变成体力耐力皆超于常人的猎魔人,需要的不仅仅是老猎魔人的教导,每一次试炼都像是一次残酷的选拔,熬过来的人会变成所谓的怪胎,而没熬过来的人,就只能永远长眠了。
      就这样,在接下来的路途中,他们保持着沉默,直到不远处有猎场的火光和翼手龙的惊叫声传来。

      “我们到了。”展昭说。

      第五章一间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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