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述余年》卡布里Capri

11、先住我那

　　二人还是早早回了酒店，晚饭草草用外卖解决了。

　　徐年洗完澡把行李收拾个差不多之后又预约好明天去机场的出租车才躺到床上，拉一边安静刷微博的人一起打麻将。余疏冷漠拒绝了。

　　【傻逼快滚】[好友邀请你参加2V2组队玩法！Neo正在房间等你和TA一起组队去搓麻，速来！玩法：血流…]
　　【傻逼快滚】二缺一，求你。
　　【正在睡觉】滚，不来。
　　【傻逼快滚】你要什么牌我都给你，让你牌牌清一色。

　　两个人实际距离不到半米。

　　【傻逼快滚】我给你充十万欢乐豆，求你。
　　【傻逼快滚】[红包]
　　【傻逼快滚】我手机里有我们刚刚在胡同口亲嘴的照片，你闭着眼的时候我偷拍的。
　　【正在睡觉】？操你大爷
　　【傻逼快滚】我大爷大前年就去世了，□□吧。打完麻将给你操。再不来我发朋友圈了。

　　P友不知为何变成了麻友，二人酣战到凌晨三点。

　　又一局结束，徐年扔下平板躺平苟延残喘道：“再不睡觉明天，哦不今天，起不来了，你还记得我们下午1点的飞机，约的8点到酒店门口接我们的出租吗？”

　　余疏冷静道：“再来最后一局。我马上赢到50万了。”

　　“两个小时前你说最后一局了！”

　　徐年一把夺过他的平板，像上赶着侍寝的小妃子把他塞进被子里，顺手关上了壁灯。

　　余疏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拿上行李、坐上出租、办完登机、过完海关的，他就像个神游侠，全程半睁着眼任徐年摆弄他，神似被榨干了精气的昏君。

　　他也不是每次赶飞机都这样稀里糊涂的，往常他一个人的时候都是头一天直接熬到上飞机，人的机能过了某个临界值就会意外得亢奋起来，所以他常常能百分之三百清醒地独自走完整个流程，扣好安全带倒头就睡，一觉醒来刚好落地，省去了很多密闭空间中的不适。

　　而这次，他被逼着睡了几个小时，又没睡够，反而比通宵更疲惫了。

　　到了登机口，余疏就像被抽干了气的气球，扔下双肩包就瘪了下去，整个没正形地瘫在了软皮靠椅上。

　　徐年把他的脑袋往自己肩上挪了挪，暗自发誓再也不在天黑之后叫他打麻将了，这人看着正儿八经的，赌瘾和胜负欲大得吓人！

　　当然他也没怎么休息好，耳机里一首歌还没放完，两个人脑袋挨着脑袋都睡着了，直到广播提醒排队登机才缓缓醒过来。

　　余疏坐在靠窗的位置，徐年夹在他和另一个男生中间。扣好安全带余疏又开始昏昏欲睡，徐年倒是一副从刚刚的小睡中养足了精神的样子，和右手边的男生闲着没事儿聊了起来。

　　一来二去也互相了解了一些，男生叫周洲，是x大的本科生，此行是去慕尼黑大学进行为期半年的交换项目。得知是校友，又是同计算机专业，两个人聊的话题也就多了起来。防止下飞机时太赶，他们在广播提示关闭手机时交换了微信。

　　余疏闭着眼却怎么都没睡着，他用胳膊肘撞撞徐年，向他借用降噪耳机。徐年本来以为他已经睡了，转过头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余疏表情很臭，不耐烦道：“打扰你交际了？我就借个耳机，我这边离发动机太近了，吵死了。借不借？”

　　机舱里噪声越来越大，徐年偏过头靠近些解释说长时间戴他的那个头戴式耳机会压得神经不舒服，等飞机平稳了去向空姐要耳塞来，让他先忍忍。余疏无法，一言不发又闭上了眼睛。

　　飞机开始滑行，十几秒后离地仰着脑袋向着天起飞。余疏的心脏开始更强烈更快速跳动，快要蹦出喉咙管来。其实以往飞行前通宵都是他故意的，因为想强迫自己一上飞机就开始睡觉，以此躲避飞行期间的恐惧。他恐高也恐飞，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徐年似乎从他眼罩下方使劲抿住的嘴唇和掐着掌心紧握成拳放到一动不动放到大腿上的手看出了什么，他牵过他的右手放到自己的大腿上，将其手心向上展平手掌，手指分开伸进去与他交叉相握。

　　他能感觉到自己握着的人在颤抖，手背上的青筋冒得突出，盘错着一直延伸到手腕。刚刚展开他的手心时，上面坑坑洼洼几个被指甲掐出来的深坑在不太亮堂的机舱内也足够触目惊心。

　　余疏没有把手抽出来，即使刚刚虚着眼睛看到叫周洲的人多次瞟过他们紧握的手。他自嘲地想，从一个满打满算相处不到一周的人那里得到了安全感，还一直摆个孤高自我的架子，真是好笑至极。

　　可是现在也没有别人知道，这样……也没关系吧。
　　他很快睡着了，睡得很沉。他甚至做了个梦，梦里徐年和他一起上课，又和他一起回出租屋，扔掉了冰箱里的披萨和过期的沙拉盒子，给他煮牛肉面。

　　睁开眼，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靠到了徐年的肩上。虚着眼偷偷旁边看了看，确认离自己无比近的人还睡着，他轻轻把自己的脑袋挪回来，揉揉眼微微坐正，想装作无事发生，才发现自己的右手还被他紧紧抓着。抬起另一只手看了看，离落地只有一个半小时了。

　　一个颠簸，徐年也醒了过来。看到旁边的人出神地看着窗外，他晃了晃两人握着的手，沙哑得说：“你什么时候醒的啊？饿了吗？刚刚飞机餐看你睡得熟没叫醒你，我让空姐给了个三明治，放在你面前下方的兜里，拿出来吃了吧，一整天没吃东西了。”

　　余疏转过来，没说话。徐年放开了他。

　　他咬了口金枪鱼三明治，随口问道：“你去慕尼黑住哪儿？”

　　徐年伸了个懒腰恹恹道：“不知道，暂时住酒店或者Airbnb吧。学生宿舍还没安排好，上飞机前才回我邮件说让我等通知。”

　　余疏叼着三明治两只手给手机换电话卡，十分不经意道：“你愿意的话可以先去我那儿凑合等安排，我一个人住，但是单身公寓很小。”

　　徐年瞪大眼睛，诧异地盯着余疏，活像是看着面前的人被夺舍了。

　　“不想去就算了，狗咬吕洞宾。”

　　徐年连忙说：“去！我去！房租和所有开支我都会承担一半，谢谢你收留我！”

　　余疏偏着头看向窗外，勾了勾嘴角。

　　他回想起刚刚那个梦，觉得好像还不错。

　　直到徐年在他床上瘫了三天什么都没做，不是睡觉就是吃外卖，还美其名曰倒时差。

　　“你的行李箱已经在门背后挺尸三天了，今天再不把你的东西收拾出来把它放到仓库里我就把它连你一块儿扔出去！”

　　徐年翻了个身，一腿勾倒站在床边发怒的人搂到怀里闭着眼道：“我时差还没倒过来，让我再睡会儿吧宝贝儿。”

　　余疏使劲推开他吼道：“谁他妈是你宝贝儿！是不是不起？OK，我走，我去朋友家住，你就赖这儿吧。”

　　李相宜去巴黎陪杨嘉过年了还没回来，房子空着，备用钥匙放在他这里。

　　徐年听了赶紧爬了起来，承诺马上换衣服陪他出去吃饭。

　　余疏觉得自己被骗了，被梦骗了，他一定是做那个梦的时候离徐年太近，被他蛊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