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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0、第三十五章:几番寒起一阳来(上) ...

  •   此画无记年月,无记作者,我好奇心大盛,问道:“殊?殊是谁?”

      如意公主道:“你好糊涂!还能是谁?”

      杜浅浅凝神想了想,道:“难道是公子殊?”

      梅轻雪颔首道:“正是。”见我四处张望,他又道:“未殊只命人送来这幅画,他多半是来此赏雪,赏完了雪,便自去了。”末了,他补了句:“未殊自由散漫,向来如此。他时来梅府,连我也不睬,自来自去,全当我府是他家花园。”

      最后一句,明贬暗护,实为姒未殊不来参拜太子之事开脱,自是说给姒仲禹听的话。

      “小殊这混小子,愈发没章法了!”如意公主笑骂道,“都不来瞧我这个姐姐,偏给你画像去了!小殊的画儿,别说是千金难求,便是父王令他画,他若不愿,也断不会画,你说说,是不是得一桩奇遇?”

      我叹道:“确是奇遇,可惜缘悭一面。”

      如意公主笑道:“来日你只管拿着这幅画去他家,还怕见不着他?他若知晓画中佳人相寻,定然‘步履如飞’地来开门,哈哈!”

      我看向杜浅浅,将画递给她,眨了眨眼睛,抿唇而笑:“这画中佳人,未必便是我。”

      杜浅浅俏脸微红,推拒不收,姒仲禹忽道:“画给孤罢。”

      我迟钝地将画给他,心里头颇不是滋味,杜浅浅见姒仲禹要了画,面色更红。

      辞别梅府,临行前,杜浅浅对姒仲禹依依三拜,这才离去。

      回宫路上,姒仲禹问道:“你同杜浅浅关系很好么?”我回道:“尚可。”

      姒仲禹微眯了眸子:“我看她对你举止亲密,倒似一起长大的亲生姐妹。她独自寻你时,可是求了你什么事?”

      我摇了摇头:“她只是问我,你会否救她父兄,我说不知。”我看了看他,问道:“你会不会过河拆桥?”

      姒仲禹嗤笑一声:“此桥尚有大用,我拆它作甚?杜羲卿的案卷我看过了,证据不足,定不了罪,除非三司之上,有人非要他死。杜羲卿贼精贼精,杜家无官无爵,他却跟朝中一半权贵有交往。此番就算没有我帮衬,朝廷也未必能奈他何。”

      他睃我一眼:“他使闺女来求我,安的旁的心思,这个老东西,野心大着呢!”

      我酸溜溜地道:“我看你中美人计中得很是愉快……”

      “自古美人计屡试不爽,为何呀?”姒仲禹痞痞地一笑,“男人嘛,哪个不爱美人?”

      他话锋一转,摇头叹道:“不过,杜浅浅那些小手段、小伎俩,放在十年前,我十六七岁,血气方刚,或许对我还有些用。方今我一把年纪,实在没心思陪小姑娘谈情说爱,小姑娘最麻烦,满脑子都是不切实际的幻想。她费这么多力气,还不如设法爬到我床上来得利索,公平交易,明明白白。”

      我气得面红耳赤,啐道:“你就是个本色不改的臭流氓!亏得人家姑娘把你当大英雄一样崇拜。”

      姒仲禹淡淡地道:“我只是说了真话,虚假的,粉饰得再好,终是虚假的,总会被戳破。你常说我是流氓,杜羲卿把闺女当棋子,谋取权位,不是流氓么?不只杜羲卿,多少权贵,争相把闺女、侄女、义女往我的东宫塞,不是流氓么?”

      我无言以对,更不想看他,索性闭眼假寐。

      回到东宫,雪晴日暮,天色自白。

      姒仲禹令李荃先走,欲送我回撷芳院,我懒懒地应道:“几步而已,何必你送。”姒仲禹置若罔闻,径自行往撷芳院。

      两人皆无话,行至撷芳院,姒仲禹道:“我说了几句话,你便恼我一路,够了罢?”我“哼”了一声,甩给他后脑勺,不予理睬。

      他忽而笑了,捉住我的手,道:“你只在我面前,这般耍脾气、使性子,对旁人从不如此,你以为我瞧不出么?”

      我回嘴道:“我看你对谁都宽厚温和,偏对我臭着脸,好像我欠了你银钱。”

      他笑意更浓:“你可不是欠我银钱?”

      “你——”

      我一时语结,他敛了笑意,垂眸看着我,低低地道:“今日杜浅浅还剑时,我忽想起在祁山时,你说,如果我拿起武器,也许是为了护人,也许是为了慑人,但一定不是为了愉人。你那副倔倔的模样,突然变得格外清晰,盘踞脑中,挥之不去。”

      我对上他沁着水光的幽深黑眸,须臾沉沦其中,一时不能自拔。

      他眸色渐深,身子俯低,直待他的唇快要贴上我的唇时,我倏地清醒,熟能生巧地抵住他的唇,将他推开些许,别过头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我怎么不记得了?”

      “你自己说过的话,你不记得,我却记得。”姒仲禹再度欺近,凑至我耳畔低语,“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字字句句,清清楚楚。”

      我眸子微湿,正感动不已,眼见他又要亲来,顿觉好气又好笑,嗔道:“你说好听的话,非得谋些什么?”

      姒仲禹面露不豫之色,理所当然地道:“不讨点儿甜头,我为何要费这唇舌,闲得慌么?”他盯着我的唇,目光幽幽:“你不是邀我尝八珍糕么?”

      我白眼伺候:“我吐出来,你吃不吃?”

      姒仲禹立时嫌恶地放开我:“恶心。”

      我解气大笑,他拧着眉头,冷哼道:“呸!什么‘或皎若雪’,什么‘恍如神仙妃子’?姒未殊若知你原是这副德行,不知作何感想?”他怀揣忿闷,甩袖欲去。

      我俯下身团个雪球,握在手里掂了一掂,唤道:“太子爷——”

      姒仲禹闻声回首,我窥准时机,大喝一声“吃我一击”,一记雪球朝他砸去,他反应迅捷,眼疾手快地接住雪球,雪球碎在他手心里,雪渣溅他一头一脸。

      我拍了拍手,得意洋洋地道:“报你逼我作诗、还当众取笑我的仇。”

      姒仲禹眯起眸子,目光锁着我,眼珠不错,十分渗人。

      我打了个寒颤,拔腿便跑,未跑两步,膝窝一痛,腿软跪地。

      我回过头,眉心登时中招,吃了一嘴雪沫。

      姒仲禹蹲下身,两手各自一抓,又捏了两雪球,齐齐朝我攻来。我见挡不住,索性不抵挡,就地一坐,左右开弓,随手一抓一捏,团成雪球,径丢向他。

      姒仲禹靶向准、格挡准,击击必中,招招必拆。

      我虽靶向准,却不懂格挡,此消彼长,哪是他的对手?几个回合,败下阵来,落得满身堆雪,我大呼道:“不打了!不打了!你三岁么,还玩这个?”

      姒仲禹挡得住攻击,挡不住雪花,亦落得满身是雪的下场,鬓乱领敞,甚是狼狈,比我好不了多少。

      他闻声嗤道:“你这是投降的态度么?”言罢,两枚雪球一上一下,照我砸来,一中颅顶,一中膝盖。

      我见他不依不饶,连滚带爬地逃回撷芳院,关上门后,方叫嚣道:“睚眦必报的小气鬼!冷酷无情的大混蛋!说的就是你!”

      姒仲禹叩门道:“开门。”

      我顶撞道:“不开!开了门我岂有活路?”

      姒仲禹沉默片刻,退后数步,我以为他要走,松了口气,乍然破风声起,一道人影越墙而入,端直矗立在我面前。我连连惊退,悔恨不迭:我怎的忘了,他是个练过武的人?翻一堵不足丈高的宫苑内墙,还不是件易如反掌的事?

      姒仲禹一步一步朝我走来:“睚眦必报的小气鬼,冷酷无情的大混蛋,说的是谁?”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坚决地道:“说的不是你,绝对不是你。”

      姒仲禹且作阙疑:“是么?我方才听到的,似乎不是如此。”

      我肯定地道:“你听错了。”

      姒仲禹森然道:“你的意思是我耳朵不好使么?”

      我背脊发寒,急忙摇头道:“不是不是,是我口齿不清!”

      姒仲禹穷追不舍地道:“你方才说的是‘就是’,还是‘不是’?”

      我自掘陷阱,实无法可救,回答“就是”,抑或“不是”,都落人话柄,只得硬着头皮道:“我忘记了。”

      姒仲禹毫不留情地嘲弄道:“几年前说过的话不记得便罢,可归咎为脑瓜不灵,情有可原。但才说过的话过耳即忘,便不可恕,譬如一样物什,此物发乎肺腑、颇有声响、不见形迹、但留臭气。你自己说,那是什么?”

      我知他所指为何,闷不做声。

      姒仲禹抱臂而立,好整以暇地睨着我:“我就站在你面前,怎的不继续放了?”

      我识相地道:“放完了。”一想不对劲,忙又改口道:“说完了。”

      姒仲禹勾唇一笑:“天色已晚,你把我锁院里,意欲何为?”

      我见他有戏弄之色,正欲泼泼冷水,却闻得一阵脚步声,便正色道:“太子,有人来了。”

      姒仲禹惊疑不定地看向我,凝神细听,过得片晌,道:“听到了,几人?”

      我回道:“五六人。”

      姒仲禹微微颔首:“李荃说你感知灵敏,能闭眼射二十丈内之物,果不其然。”

      良晌,门外传来人声:“臣魏子羽参见太子——”

      姒仲禹沉声道:“孤今日不是教你把朝堂之外的事务全推掉么?”

      魏子羽道:“秦国使臣赵旷及嬴姬身边的掌事嬷嬷同来求见,我不敢妄作决断,故前来相询,请太子指示。”

      姒仲禹阴着脸,快步走到门前,拉开门闩,门外站着大吉祥和另外两名宫人,以及魏子羽、鞠韶光两位秘书。众人见姒仲禹,一齐参拜行礼,姒仲禹道声“平身”,直截问道:“人在哪儿?”

      魏子羽道:“心月殿主厅。”

      姒仲禹道:“去心月殿。”

      大吉祥问道:“太子,可要更衣?”

      姒仲禹稍许一顿,道:“也好。”

      次日,我如约至房日殿外相候,待到戌时,姒仲禹方匆匆归来,身后尚跟着几位官员,想是还有公务要处理。我又至偏殿等候,过了亥时,他才得闲,仍着朝会公服而来,径端起我手中的水杯,灌了几口,往软榻上一歪,闭目养神。

      我问道:“你用过膳了么?”

      姒仲禹点了点头,道:“今日大王留膳。”

      “难怪回来得晚。”我走上前,将帕子递给他,“帕子……我洗干净了。”

      姒仲禹抖开帕子,摊在脸上,半晌不语,似是入睡。

      我试探地小声道:“太子?”

      姒仲禹呼吸间的气息吹着帕子微动,不见神情,声音极淡:“还有一个月孤成亲,忙不开手,待孤完婚,再安排你的事。”

      我沉默片刻,问道:“使臣那边……”

      “不用你管。”姒仲禹许是累了,语气有些不耐烦。

      我不再多言,顺从地道:“好。”

      姒仲禹不语,我亦不作声,气氛沉闷,过得良晌,他挥了挥手:“退下罢。”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40章 第三十五章:几番寒起一阳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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