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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不想活了 ...

  •   第三日很快就结束了。

      花木深在账房里算账,头一上一下地抖动着,迷迷糊糊地看着把最后一笔钱勾掉,终于支撑不住趴在桌子上。

      烛台流着汩汩的烛泪,火红的液体顺着烛身流下,划过了一道道的痕迹。也是在这橘红的火光下,一道被拉长的黑影映在墙上,向花木深走去。

      一片朦胧中,一只节骨分明,黑如一煤炭的手极其轻柔地伸入花木深的发丝中,生怕惊醒了花木深似的。

      随后,那只手双指之间夹着一个金花币,送入花木深的头发深处。

      影子里又多了一本书的投影,动了几页书翻开看,又不安地在桌面底下放了个金花币。

      做完这些,影子重新回到墙上,化为点点微弱的白光渐渐消散,什么也没有留下。

      如有见者,就像刚才只看了一出上好的戏,似真似幻,如泡沫破灭,像极了庄周梦蝶,一切不真实。

      沈书辞手上的白光也消散了,睁开眼,里面和流淌着的清水般空明澄澈,又参杂着几分清冽。

      月光皎洁,黑夜不点灯也能仔细看得清楚各个事物。

      所以沈书辞一转身,就看到了安禊稔站在那满眼笑意地看着他,笑而不语。

      每上前一步,安禊稔就笑着退一步。

      出了花木深的账房,安禊稔几乎是倒着走路的,沈书辞看着他,就在心里念叨着:这人怎么还没踩到坑掉下去?

      安禊稔注意着沈书辞脸上每一个细微的变化,每一个细致的动作,不断地猜测揣摩出沈书辞的心理。

      他……在嫌弃他?

      不知道为什么,安禊稔就有那么一点点的在关注着沈书辞。

      并且,他喜欢不断地把他与沈辞书做比较……

      安禊稔看沈书辞的眼中不自觉地多了点专注与认真。

      也不知道是不是沈书辞的错觉,他只是忽然之间觉得,安禊稔现在这个样子……

      好正经啊。

      安禊稔道:“你方才不怕被他人看见?”

      沈书辞接道:“这便是你偷跟着我,想来看热闹的理由?”

      “本座不是本座没有,本座只是在想,你很有钱?”安禊稔眨了下眼,把在黑暗中的白睫毛垂下来,沈书辞看不清他的脸。

      安禊稔脸上一片昏暗,沈书辞听着安禊稔有一搭没一搭的话,脸上也流露出几许不耐,道:“你究竟想问我什么?”

      这句话换来了安禊稔长久的沉默,他的脸上有沈书辞从未见过的别扭与难堪。

      挣扎几许,似下定了决心的样子,安禊稔无声长叹一口气。

      “陛下……”

      这一句话被安禊稔说得无奈又无力,难堪至极。

      “做甚?”沈书辞回答得极其自然,像是习惯了这个称呼。

      安禊稔的反应就不一样了。

      安禊稔猛地抬起头,看沈书辞的神情十分地微妙,眼里似有火,愈燃愈烈,在黑夜的帷幕中熠熠生辉。

      沈书辞微惊。没想到只是应了安禊稔一声,给安禊稔的刺激这么大。

      压下心里的惊奇,沈书辞不经意间小心翼翼地问道:“这样有什么问题吗?我宫里的人都这么叫我的……”

      安禊稔:…………

      他还以为……是沈辞书。他叫沈辞书也是叫的陛下……

      “哎,罢了。”安禊稔费力地喘了口气,觉得自己十分心累。

      “……姓安的。”沈书辞阴恻恻地把人叫住,却和另一个声音重复了。

      “姓安的!”

      这声音快速又急切,从大老远就可以听到。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了是谁。

      安禊稔的身躯一怔, 整个人都僵硬地回头,瞳孔里的僵硬也是快要一点点地扩散开来,溢出眼眶。

      安禊稔语气平平淡淡道:“花木深。”

      “安禊稔,钱花完了,你把钱拿来吧。” 花木深把手伸出来,脸上挂着的笑比钻石还耀眼,安禊稔感到刺眼。

      沈书辞半挑起眼,看向花木深旁边的的安禊稔,脸上神情淡淡的,没什么变化,仔细一看,有一抹极浅的笑。

      皮笑肉不笑。

      安禊稔选择忽视那个笑容,不怕死地指着沈书辞道:“他负责给钱的,我好穷。”

      花木深嫌弃地咋下了舌,向沈书辞伸出纤纤玉手,上面挂着一些闪闪发亮的配饰,和它的主人一样,甚是招摇。

      “天,还没亮。”沈书辞指着天。

      “你仿佛在做梦一样。”安禊稔顺口加了一句,觉得还挺溜。

      说了这句话的后果就是不管心甘不心甘,情愿不情愿,安禊稔措不及防地收下了沈书辞的一巴掌,脑瓜子比西瓜被拍还响。

      “别听他的。”沈书辞按着安禊稔的人,脸上微微扯出一抹自认为很和蔼的笑容,“中午再来,这第三天还没过。”

      花木深犹豫不决地看着二人,皱着眉。

      “没有不给您的意思,只是……现在不方便。”

      话罢,沈书辞若有所指地看向安禊稔白地映光的头发,手指微动。

      花木深立刻秒懂,走了。

      花木深内心在想:穷乞丐终于有人治了,那公子看着斯文,没想到是个衣冠禽兽。

      脚下步子轻盈了许多,心里也比微风拂过还流畅。

      安禊稔直接僵住。

      如果他刚才没有感觉错的话,沈书辞是在……摸他头发?!

      想到这,安禊稔目光暗沉下来,酝酿出一股子自己也没有发现出来的轻微怒意。

      伤害不高,但就是不能让人摸。

      沈书辞感到安禊稔强制挣脱开他的禁锢,一双大手在他的头上粗暴地揉着,还有些微痛。

      一点也不温柔。

      沈书辞背后一凉。

      后面是墙,皮肤贴在墙上十分寒凉。

      抬头,就是安禊稔那张脸。

      那张脸没有光的投射,沈书辞看着他,周身不自觉地绕上了迷茫的丝线,一缕一缕地缠在他身上,禁固着他,克制着他。

      “噗……”

      一口温热的血喷在沈书辞左肩上,还有一点血溅在他下巴上。

      安禊稔直接把头一下子栽沈书辞脖颈里,一动不动。

      朦朦胧胧之间,沈书辞回神之迹看见一抹淡蓝消散于安禊稔的右手之周。

      安禊稔压着沈书辞,两个人的胸膛紧紧相贴,沈书辞仰天看着,露出喉结,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虽然是无星夜,但墨色中透着紫蓝微微发白的黑夜似乎洒满了像星一样的亮晶,如梦如幻,亦似真,也似假。

      初醒,睡意渐浅。

      安禊稔刚醒,就起身躺坐在床,看见淡灰纱布后模糊的人。

      那个人把玩着金花币,没说话。

      而他也没有揎开纱布下床的意思。

      是沈书辞。

      安禊稔垂下睫毛,看着身上的被子出神。

      昨晚,他并不是想揉沈书辞的头,只是他当时是想一掌拍死他,结果发现……

      自己的封印又加固了许多!

      用最后一丁点神力强行冲开一条裂缝,结果却反噬,整出来了内伤……

      明明封印再过个几百年就可以强行解除,却。在近几天快速加固,没个一千多年恐怕是解封不了……
      。
      安禊稔笑着欲哭无泪,看什么东西眼里都带着悲望,了无生机,一片荒芜,如同荒野。

       “你这个表情是做甚?”沈书辞看着安禊稔,右手轻撩开纱布,脸上一派恬静。

      收了刚才那副神色,安禊稔道:“本座这个样子有什么怪异的地方吗?”

      “有。”沈书辞道,眼神逐渐不对劲,“你刚才那个样子像北村的孤儿刚亡了母,不想活了。”

      安禊稔把床边的人轰开,正在穿鞋。

      “去你的。”

      “咳,咳咳。”沈书辞握拳掩唇,眼睛飘向别处,“我昨天半夜以为你……要凉了……”

      安禊稔抬头,不可置信地 看着他。

      “咚,咚咚……”

      房内二人神色一收,正经地像个君子。

      “请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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