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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收养 ...

  •   “开学一个多月,我来了学校三次。”林恩揉着脑门的头发,想着最近脱发有点严重,又把手放下来,“江昼,我亲爱的儿子,可以给妈妈解释一下吗?”
      江昼吸溜着面条,头先摇了起来。
      两位损友也跟着摇头。
      江昼嚼着面吞下去才说,“妈这次真不是我,我都没动手,你看看,我一点儿伤都没有!而且我不仅没打架,我还帮着拉架来着。”
      “那你们班主任为什么要找我过来?”林恩问。
      “因为她对我有意见。”江昼小声的说。
      “那请问她为什么会对你有意见?你们这个班主任是新转来的,都没来得及了解你过去的‘丰功伟绩’吧。”林恩说。
      “说不定,略有耳闻。”江昼看她妈的脸色不善,只好放下筷子,“可能是因为我给她取了外号,也可能是因为我上课吃泡面,但最可能的,是她教英语。”
      “三克油提切,阿门NO太惹。”李戍蹦出了一句。
      “你在说哪国的语言?”林恩眉心皱成了一团。
      李戍指了指江昼,“他上课睡觉,老师问他是不是累了,他就这样说的。哦,意思是,谢谢你老师,我不累。”
      林恩:“·······”

      周晓东忍着笑,“阿姨,江昼这次说的是真的,他没打架,是我一时冲动,和高二的学生闹了矛盾,江昼还帮忙拉架来着,结果没拉住。”
      其实也没那么真心想拉,江昼还挺想看周晓东揍人的,一开始看得挺欢,后来周晓东处于劣势时他才上去。
      “行了,你们吃吧,我先回去了。”林恩懒得再和他们说,挥挥手起身走了。
      江昼把剩下的面条扒拉完之后赶紧追了出去。

      “妈!”他喘着气儿跑到老妈身边,“生我气啦?”
      “我要是跟你置气,早就嗝屁了。你们这新班主任也真是,这么点小事也请家长,真以为我们天天那么闲啊,我头都快转晕了。”林恩叹着气。
      “呦呵,这可不像以老师的话为准则的老妈,说的话呀。您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啊?”江昼问。
      “一边去,烦你。”林恩说,“这次我就懒得和你计较了,下个月我要出趟门,你可要安安分分的啊。到时候你爸也没回来,老师再要找家长,你就让江魁去吧。”
      “哎呀我知道了我会收着点的。”江昼瘪瘪嘴,踢了一下路边的小石头,“你是,要去朱镇吧。”
      “你怎么知道?”
      “我不小心听到你电话了,是姜袭他姥姥病情加重了吗?”江昼说。
      “嗯,估计情况不太好。”林恩的脸色有点沉重,又对他笑笑,“行了,你就别管这些事了,”
      “那,”江昼有点小心的问,“姜袭他还好吗?”
      “姜袭?”林恩想,平时也没听他儿子说起过姜袭,还以为他已经忘了那个来家里做客的小孩呢。“你怎么会问起他?”
      “就随便问问啊。”江昼掩饰着自己的关心。
      “我也不清楚,他也没有手机,平时都是他舅舅接电话。”林恩说。
      “哎,那小孩肯定很辛苦。”江昼叹了口气,想着什么时候再去趟朱镇吧。

      “儿子,”林恩停住了脚步,“你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突然感觉你有了些人情味儿。”
      江昼翻了个白眼,“那是您的错觉,我一点儿人情味儿都没有,我是僵尸。都说了是随便问一下。”
      “可是你的亲妹妹,我都从来没有听到你随便问一下她的事啊。”
      “她天天在我眼皮底下晃还用得着问吗?还有她那性格,手指破了一点都能嚎得震天响,都不想搭理她。”谁愿意摊上个这么娇气又任性的妹妹啊,烦死了。
      “下个月我离家之后,她就交给你了。你爸爸那边的事情办完,会跟我到朱镇汇合,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回来。”林恩拍了拍他的肩膀,“记得做一个温柔的哥哥哦。”

      -

      姥姥的病重一天更甚一天,到后面开始连人都不认识了,嘴里说着谁都听不懂的话。
      谭医生也遗憾的表示医院能做的已经全部都做了,如今已经是无力为天。
      姜袭不断的请假,有时候一周只在学校待一天,全天守在医院里,最开始学校里的老师很理解他的情况,没有多说什么,每天姜袭的作业都有班上不同的同学送来,有好几次还是班主任自己送来的。
      这一天也是,但班主任把姜袭的作业交给了小舅,先是对姥姥的病情表示遗憾之后,说起了姜袭的情况。
      “他这一个月都没怎么来过学校,姜先生,我明白老人家的身体很重要,但再怎么样,小孩子的学习也不能落下,况且,姜袭他真的很聪明,这次的月考又是第一名。所以,我不希望姜袭的功课再被耽误下去,您看,他能不能从明天起,回到学校正式上课?”班主任轻声细语的说。
      小舅点着头,“是老师我知道,这九年义务教育啊,肯定是不能耽误的,但是我们家这个情况,您也看到了,我妈妈她,她随时都有可能·····”小舅的声音还有点哽咽,“真的,如果不是特殊情况,我怎么可能不让孩子上学呢,老师,请你理解。”
      “是,我理解。”班主任顿了一下道,“不过姜先生,您的两位儿子也在学校,据我所知,他们一次假也没有请过。”
      “呃,那个,他们笨啊,成绩差,所以要多学,耽误不起读书的时间,我们家那个姜袭,您不是说他又是第一名吗,那还是没损失的,他自学也一样能成才,老师您就别担心他了。”

      班主任连连摆着手:“不不不,姜先生不是您说的这么个道理啊,姜袭他是聪明,但他也非常需要老师的指导,特别是他这个年纪的孩子还没有定性,所以更需要······”
      “那个老师老师,我妈那边不能离开人太久,我现在得过去了,这个作业我会交给姜袭啊,谢谢您啊还特意跑一趟。”小舅点点头要走,又忽然想到什么,“哦,那个我们家那两个小混蛋也托你·······哦您应该不教他们,那就没事了,再见啊。”
      回到病房,姜袭坐在一边翻漫画书,小舅一把将他的作业丢在他身上,“你们班主任真是够啰嗦的。”

      -

      几天后姥姥走了。
      她走的很安静,没有任何的话留下来。
      也许她生前是发过誓不认姜袭这个外孙,不和他说一句话,那她真的做到了,没有违背自己的誓言。
      姥姥的遗体运回了农村老家,布满灰尘的堂屋支起了棺材,要守灵三天后下葬,葬在姥爷的坟边。
      来吊唁的人很多,一开始是小舅在一边烧纸,来一个人就跟着磕一次头,后来烧纸的人换成了姜袭,他跪的时间最长,到晚上才换了二表哥。
      纸钱燃烧时的火很热,姜袭的脸被灼得发烫,脸上却面无表情,他听到有亲戚在背后窃窃私语:“这孩子怎么一滴眼泪都没掉啊?”
      “没有感情哪来的眼泪啊,我听说他姥姥不怎么喜欢他,从来都不搭理他。”
      “哦那难怪了,是长辈没做好啊。”
      “也不是,也不能完全怪长辈,你不知道他妈妈的事,哎呀,现在不好说,以后我再告诉你。”
      ······
      对于姥姥的死,姜袭的确没有太大触动,他也很想说自己难过,毕竟是从有记忆开始就在一起生活的人,可是他又无法骗自己。
      他哭不出来。
      大概姥爷去世的时候他把眼泪都流干了。
      又或许,他本来就是一个冷血的人吧。
      冷血动物,他对自己说,你看看,周围有多少人,只因为受过姥姥的一点恩惠都伤心落泪的,你听听,周围有多少哀叹泣声,你就没有一点感触,没有一滴想流泪的冲动吗?
      姥姥,你继续讨厌我吧,姜袭磕了一个头,你在世的都那么讨厌我,在天上也继续讨厌吧,我不在乎的。

      -

      姥姥的丧事终于办完之后,接下来的姜家,又面临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姥姥姥爷有四个儿女,三个女儿一个儿子,排行老三的妈妈已经走了,一对老人也撒手人寰,姜袭现在只有大姨,二姨和小舅这几个亲人。
      然而这几个去处,对姜袭来说都没有多大区别。
      所以当三个大人在堂屋里,在曾放置姥姥棺材的地方支着桌子围坐,当着姜袭的面谈起他该去哪里的时候,姜袭一点波动都没有。
      他低着头,看到自己脚上的这双白色跑鞋已经变灰了,尽管他那么细心的爱护,它还是变旧了,蒙了尘,怎么洗也洗不掉。
      人生的好多事情都是无能为力的啊,现在的鞋和他的去处都一样,姜袭只有听天由命。

      “还是我先说吧,”瘦削矮小的二姨转了转手里的茶杯,“我家肯定是不行的,你们也知道,我有三个女儿,现在一个在读大学,两个在读高中,孩子他爸在工厂成天加班累得够呛,我都准备明年去外地打工,不然这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那姜袭过来了怎么办,谁照顾他啊。”
      “那我更是不行,”去年刚离婚的大姨说,“我家就我一个家长,家里两个毛崽子够我烦了,更别提那个人还经常拖着赡养费。”
      二姨笑着说:“不过大姐,我可听说你那饭店的生意很好啊,还缺那点赡养费吗?再说了你饭店那么忙,不缺人手帮忙吗?”
      “你可别抬举我啊,我那就是个早餐店什么饭店啊,里头就只有七八个位置能不回回坐满吗?还有啊二妹,你也别在这儿瞎叫苦,你老公是升职了吧,职位高了肯定更忙啊,还有你家那大女儿,听说她自己打工都没找你要过学费,你是准备一家人搬到外地享福去了吧!”
      “姐你听谁在这儿瞎说啊。”
      “好了!”小舅手里夹着烟,“咱们各家的情况各自都了解,我直接说我的想法吧。每家轮流一个月。”
      哦,这样的结果,姜袭想,也算不上意外。

      那边沉默了一会,小舅敲了敲桌面,“说话啊,那些虚话就不用再提了,各家都有难处,真要抱怨那还没完了,这个结果对我们三家都公平。”
      “咳,这说到公平啊,”二姨突然咳嗽了一声,“小弟,你这么说对我们就不太公平了。”
      “什么意思?”小舅斜了她一眼。
      “这姜袭在法律上的监护人是你啊,和我们,可没有什么关系。”二姨在桌下踢了一下大姨的脚。
      大姨也赶紧点头,“对,还有啊,这三妹生前可最是疼你,从小就疼,有什么她都惦记着你这个宝贝弟弟,你刚工作刚结婚那会儿······”
      “别提她!”小舅烦躁的吼了一声,接着又闷闷的吸着烟。
      谈判一时陷入僵局。

      姜袭的头一直低着,脖子有点僵硬,这几天跪的青紫的膝盖也隐隐作痛,正当他想着要不要出去溜达一圈再回来时,小舅突然吼了什么我也很累凭什么都要我来扛之类的话吧,总之音量过大,姜袭受了惊吓,都没太听清。
      但之后那三个人瞬间像斗鸡一样站起来,唾沫横飞,声嘶力竭的控诉着自己的辛苦,争论该谁养这个讨人嫌的孩子。
      好吵啊。
      姜袭慢慢站起身,想离开这场人间闹剧,然而没等他的步子跨出去,两个人影从门口跃进来。
      是江叔叔和林阿姨。
      姜袭刚想张口说话,林阿姨先是冲他温柔的笑笑,接着转头冲那三个人叫道:“我养!”

      -

      “这个话可能很突然,但想法是早就有了的。”车内,林恩看着自己的老公,“我想收养姜袭,就像我刚刚对他们说的那样,监护人不变,我只是想照顾他。他们说的那些话你也听到了,那,那是什么话呀,把孩子当皮球一样踢来踢去,我真的是忍不了。”
      “可这不是一件小事。”江秉林缓缓的说,“既然你早就有这个想法,为什么不提前和我商量?”
      “这段时间你一直在外面跑,家里两个小魔王又扰得我头疼,姜袭的事我本来想和你好好谈,也听听你的想法,但谁知道老师她······”林恩叹了口气,“其实之前,我自己心里也有疑虑,就像你说的,这不是一件小事,可经过了今天,我已经充分确定了,我想带这个孩子回家。老公,其实姜袭的情况我之前都和你说过,你也充分了解不是吗?”
      江秉林朝窗外看了一眼,那个孩子正坐在一家饮品店内,小小的一只。
      “还有,你也看到了,姜袭那孩子,听我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有多亮。问他愿不愿意的时候,他只顾着点头了。”林恩轻声笑了一下。
      “不是小事,但应该是件善事。”江秉林的目光还在姜袭身上,“但是你知道家里还有一个障碍吧。”
      “知道。”林恩叹了一口气,“但是爸本来就对我不满意啊,再加上这一个,应该也没什么差别。”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收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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