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想》简安哲

7、反击

　　“行啊，尺旦，终于恢复你原来的水平了！丢在朱镇的魂儿捡回来了？”
　　李戍拍着江昼的肩膀，又被他嫌弃的躲开。
　　“你TM会不会说话，我什么时候丢了魂，闭着眼也能秒杀你！”
　　“行行行江大爷最厉害。”李戍有点无奈，明明刚开学那阵的状态不对嘛。
　　打完一场篮球，一场表现异常不错的篮球，简直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很舒爽，江昼脸上带笑，往教室走的时候手里还转着球炫技，得意非凡。

　　“我发现跟你在一起的回头率又增加了。”李戍摸着下巴，“这往上蹦了一个年级，你的迷妹简直呈三倍增长啊，不过尺旦啊你现在不能被这种事情迷惑，你有更重要的任务。”
　　他这更重要的任务还没说出来，周晓东急急忙忙的从后面追上来，“你俩等个人会死啊，耳朵还背，怎么喊都不答应。”
　　江昼从他怀里抽出雪碧，“我听到了，李戍让别理你。”
　　李戍笑嘻嘻的想拿可乐，被周晓东捶了一拳，“自个买去。”
　　“谁让你买个水比乌龟还慢？算了算了说正事，高二年级有好几个找我了啊，咱们打老于头那事儿出了名，人家看我们不爽呢，要解决一下吧。”李戍说。
　　“怎么打？”

　　江昼先走进教室，又在教室最里面靠窗户的位置坐下，把篮球放在桌子下面。
　　“是打球不是打架，”李戍纠正道，“友谊赛。”
　　“那挑个水平好点的应战吧。”江昼灌了一口雪碧。
　　“那就许亦洋他们班吧，他们的水平好像还不错。”李戍笑道，“许亦洋那小子对你不满很久了，就怕你抢了他高中部头头的位置。”
　　“傻逼。”江昼耸耸肩，“二货。”
　　“许亦洋还是算了吧，另找别人。”周晓东突然道。
　　“怎么了？”
　　“日日好像很讨厌许亦洋哦。”李戍说。
　　周晓东摇摇头，“没，他手黑，怕你们受伤。”
　　“怕个屁，这下一举把他打老实了！”江昼把雪碧瓶子往桌肚里一塞，竟塞不进去，低头看了一下，从里面接连拿出了十多瓶花花绿绿的饮料，“这，谁买的？”

　　-

　　比起江昼高中生活的生龙活虎，姜袭初中生活从一开始就异常的郁闷。
　　熊启和王蓉蓉都和他在一个班。
　　王蓉蓉接连几天锲而不舍的找姜袭说话的表现，成功惹恼了熊小胖子。
　　这个只长年龄个子不长智慧并且眼神有问题的傻叉，依旧觉得姜袭试图把王蓉蓉从他身边抢走。
　　“如果不是因为你和她说了话，她周末肯定愿意和我一起补习！姜袭，我警告你不要再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熊启恶狠狠的推了他一把，把他往墙上一撞。
　　“我没有，挑拨。”姜袭的后脑勺磕得有点疼，“你们的关系，也用不着挑拨。”
　　“你还敢还嘴了？你个死结巴！”
　　熊启的肉拳狠狠往他肚子上一捶，姜袭痛得直不起腰来，他蹲下身，手里攥着的书包也掉在地上。

　　“起来啊，你不是挺厉害吗，继续说啊，呦，你那位保护你的江哥哥呢，他怎么不在啊，你就是跟他学的吧，他怎么现在没出来替你撑腰啊。”熊启又想起那天晚上江昼的嚣张气焰，气得又狠狠踹他几脚，“你知不知道有个成语叫狐假虎威？你个臭狐狸仗着老虎的威风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我跟你说姜袭，你们俩一看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再往他身上贴也没用！”
　　姜袭没有反驳，这话虽然难听，却是实话，也是他自己真正的想法。
　　只有一点不对，他没有想过往江昼身上贴什么，他只是觉得江昼很好，而他能遇到这么好的人是自己的幸运。
　　熊启这种傻叉才不会懂。

　　“不过你那个江哥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瞧他那副样子，拽的鼻孔朝天了，以为自己多厉害，我呸，看着就恶·······”
　　后面的话没说话，因为原本安静如一块石头的姜袭猛然跳了起来，朝熊启脸上狠狠送了一拳。
　　熊启被击倒在地，相比于疼，他更是惊愕。
　　因为这是姜袭头一回反抗，头一回用凶狠的眼神看着他，一字一顿道：
　　“不准你说他。你不配。”
　　熊启愣了有十秒钟，直到鼻腔流出来的红色液体拉回了他的神智，他伸手抹了一把鼻血，愤怒的站起身······

　　这算是姜袭这么大以来最惨烈的一次打架，或者说挨打。
　　以往熊启欺负他还顾忌怕别人发现，不敢朝着他脸动手，但这一回他顾不上了，姜袭的鼻子出了血，鼻梁骨很疼，嘴角也肿了。
　　但姜袭的心很畅快，比起以往的被动受打，这一次他至少反击了，虽然没有让敌方受损多少，但拳头至少是送出去了。
　　日后熊启还是会照样找他麻烦，但姜袭知道，他了解这个虚伪的假老虎，他不会再提江昼的名字了。他不敢。

　　回到小舅家，两个表哥在沙发上看电视，姜袭的伤势只引来小舅妈淡淡的一瞥，然后她继续择着菜，对着两个儿子叫：“再看二十分钟啊，快要吃饭了。”
　　姜袭回到房间，一个没有窗户的储藏室，里面存放着多余的被子，大米，还有一堆落满灰尘的破烂。
　　姜袭翻到了红药水，多年的挨揍经验，他已经算得上四分之一的小医生了。
　　他给自己上了药，估摸着伤势要几天才能消下去。
　　今天算是值得纪念的一天。
　　姜袭对自己说，应该要记下来吧。
　　他翻到了自己藏在床下的绿皮本子，崭新的一页，应该记上他的伟迹。
　　可是半天都动不了笔，怎么写呢，好像又有点无趣。反击了一个小恶霸，还是被揍得很惨。一句话就能写完的事儿。
　　姜袭叹了口气，最终在笔记本的第一页写着——今日无事。
　　把日记本放回枕头下，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一件事：他丢东西了。
　　他仔细检查丢了几样，然后深呼一口气，从房间里出来。

　　小舅妈和两个表哥已经在吃饭了，那两个哥哥边吃边往电视的方向瞅。
　　姜袭走过去，挡住了电视，“我的奶糖，巧克力，还有三本漫画书不见了。”
　　江昼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他回去之后很快给姜袭寄来满满一大箱子漫画，箱子的空隙都用奶糖和巧克力填满了。
　　姜袭把漫画书整理出来的时候，那些糖果刚好铺满了底层。
　　但是现在，一个都没有了。
　　“关我屁事！”大表哥把他往旁边一推。

　　姜袭有点胆怯，这个家里从前没有他说话的份儿，表哥他们拿他其它的东西也就算了，谁让那是江昼送的呢？
　　姜袭又稍微鼓起了勇气，“那是，我的东西，你们不能随便拿，现在还给我吧。”
　　二表哥轻哼了一声，小舅妈也置若罔闻，吃饭的动作丝毫没受打扰。

　　姜袭咬了咬唇，他上前一步，再次挡在大表哥的面前，“你不说话，那就听我说。”
　　他伸出脚踢了踢大表哥的新鞋：“我知道这个是怎么来的，我知道，你要我说吗？”
　　大表哥的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一样，“你在说什么屁话！”
　　姜袭咽了口唾沫，“我只想，要回我的东西。”

　　大表哥心虚的朝小舅妈看了看，新鞋的钱是他从家里偷的，而那笔钱他妈暂时不会发现，姜袭这死孩子是怎么知道的！
　　大表哥今年也上高一，和江昼一般大，可大概除了年纪，两个人也没有丝毫的相同之处。
　　他被姜袭这番话给威胁到了，转头推了推二表哥的肩膀：“快把那破书还给他！”

　　“哥！“二表哥不满。
　　“快点听到没有！”
　　上初二的二表哥嘟囔了一句难听的话，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本卷成一团的漫画丢在地上：“还是二手书，跟谁稀罕似的！”
　　“剩下的也拿来。”大表哥说。
　　二表哥愤愤不平的起身回了房间。
　　书的封面都被卷的皱皱巴巴，人物的脸都变形了，姜袭心疼得很，捡起来在手里轻轻摩挲着。

　　“给你，都给你！真能恶心人，吃个饭都吃不安生。”二表哥唰得把剩下的两本丢在地上，“拿上你的破书赶紧滚！”
　　姜袭把书收好了抱在胸口，轻声道：“糖果我就不要了，以后我的东西，请你们不要动。”
　　他说完要走开的，但一双筷子“唰啦”一声丢在他的脚边。

　　小舅妈冷哼一声道：“你的？你自己好好睁大眼睛看看，这间房子里，有哪一样东西是你的？”
　　脸上和身上的伤口又开始疼了，姜袭看了一眼这个面无表情的女人，心想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小舅妈也被传染了。
　　他记得最开始的小舅妈不是这样的，虽然她为人一直刻薄，但话是很多的，她喋喋不休的给姜袭立了很多在他们家要遵守的规矩，比如吃完饭要负责刷碗，进门的时候要负责把鞋摆整齐，早上要第一个起床等等。
　　现在那些规矩姜袭都记住了，小舅妈的嘴却跟封印了一样，很少再对他说什么，说话的时候也很少有表情。
　　一开口便是冷刀子，脸依旧是冷的。

　　姜袭觉得他应该也撂下一句狠话，来展现他倔强的，不甘受欺负的性格。他不该受到这样的待遇不是吗？父母不在身边不是他的错，姥姥生病也不是他的错，舅舅舅妈貌合神离的夫妻关系更和他无关。
　　为什么要把所有的恶意对准他呢？为什么他要承受这些大人因为无能而不断爆发的愤怒？
　　姜袭觉得很疲惫，现在说什么也解决不了问题，就像他们整日板着脸实行冷暴力也不会让生活变得更好。
　　他的东西就是他的，他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不需要别人来承认。
　　姜袭抱着他的书，慢慢回到了房间。
　　还是办正事吧，作业还没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