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怀采薇》我有了

8、萧严拜访

　　这位萧府三公子，今日已经穿戴打扮一新了，完全没有昨夜那潇洒放浪模样。他生得十分俊秀，梳洗整齐，器宇轩昂，而且与萧瑶看上去更像了。顾长歌一念及此，就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萧严似是察觉到了，对她回以温和礼貌的微笑，而后才去与萧瑶见礼：“拜见长姐。”
　　萧瑶颔首，示意他对面坐下。萧严撩起衣摆，连忙坐倒，再一抬头，便露出粲然笑意：“久不见长姐了，想念得紧。不知一切可还安好？”
　　萧瑶便也笑了笑：“都好。近日无事，正是清闲时候。”停一停又问，“你何时回来的？见过叔父了么？”
　　萧严道：“昨夜到的，府上都歇了，便不欲烦扰大家。今儿听下人说，天没亮时，叔父得圣上通传，入宫去了，因此尚未拜见。不过我早先在父亲那里，得了允肯，才到沉香居来。阿姐放心，礼数一定周全。”
　　萧瑶好似也很喜欢这个弟弟，听他讲话时，露出一点温和笑容。等他说完，才又道：“这样就好。吃过早饭了吗？”
　　“没有，时间还早。”萧严道，“急着来见阿姐呢。”
　　萧瑶对顾长歌道：“顾姑娘，烦请你去唤阿桃阿杏，给阿行备些餐点。”
　　顾长歌答应着去了。

　　倒不是阿桃阿杏惫怠，她俩其实早也起床了，被大小姐支使到书楼去整理书册，已忙了半天。顾长歌对她俩交代大小姐的吩咐，两个小姑娘喜不自胜：“什么！三少爷回府了？”
　　“啊，是的——不过你俩至于这么激动吗？”
　　阿桃道：“你新来府上还不知内情，三少爷可是厉害呢！”
　　顾长歌便问：“除了会吹箫，他还有什么厉害之处？”
　　“他武艺高强，剑术精绝，但又儒雅俊秀，知书达理，几位公子里，大小姐与他最亲近呢。”阿桃说不出所以然来，阿杏便在一边补充说道。
　　顾长歌“哦”了一长声，忽地指着俩小丫头：“你俩喜欢三少爷！”
　　阿桃立即跳脚：“他是主子，我是奴婢，怎可僭越？你别胡说！”
　　阿杏也忙不迭地解释：“三少爷过去曾在大老爷面前为我俩说过话，所以、所以，感激他是应该的。我们没有非分之想。”
　　顾长歌本来是逗逗她俩，没想到一语成谶，反叫这俩小丫头此地无银三百两起来，也实在有趣。因此她忍不住大笑一阵，推她俩道：“好啦知道啦，你们这两个小迷妹，快去给你们最厉害最英俊最温柔的三公子准备早饭吧！他和大小姐可还饿着肚子诶。”

　　沉香居的早饭很简单，清粥小菜，几样糕点。但也很用心思，粥米久煮成花状，入口即化，点缀腌菜，白如脂玉。糕点不知怎么做的，香而不腻，清甜可口，外皮上还有不同花式，如雕刻艺品一般精致。
　　她同阿桃阿杏取了早餐，再回院中，大小姐与萧严已不在了。顾长歌正要发问，却见阿桃阿杏径直端着餐盘行向偏室，连忙闭嘴跟上去。偏室原来是餐厅，刚一进门，就见萧严站在厅中，张臂说着：“……便是这样，我就把人制住了，问他：‘服不服’。嘿！那小子居然说我使坏阴他，胜之不武。我于是把他放开，又跟他打过，结果连比了刀枪剑戟，他没有一场赢过我。”
　　萧瑶含着笑意听他说话。
　　萧严这时神色却一整，转回身，看看萧瑶：“结果，他说要与我比做对！我、我便败了。”
　　萧瑶笑道：“如何难得住你？”
　　“阿姐别笑，这人绣花拳脚，倒有些真才学。”萧严坐回桌边，摆出请教姿态，“他出的对，叫‘花繁枝上，惹东君，摇落一身彩’。这也太难了。”
　　顾长歌此时恰巧进门，跟着阿桃阿杏布菜，听了这段。
　　萧瑶道：“题目的确不错，你对了什么？”
　　萧严支吾道：“呃，这个嘛……我对的是——水走地下，养乌龟，流去千万年。”
　　“哈哈哈哈哈。”顾长歌忍不住大笑出声。
　　萧严见她突然发笑，立即不高兴了，拍案道：“你这奴婢，倒是听得懂吗？却来笑我！”
　　顾长歌捧腹道：“怎么听不懂了？人家上联用拟人写春天花开，春风吹散落红，写的清新自然，十分可爱，你这——水流千万年还有点深意，但养乌龟是什么东西！哈哈哈，太好笑了吧。”她一嚷嚷，连一边的阿桃阿杏也忍不住抿起唇，憋住笑意。
　　萧严被婢子们取笑，却也不脑，似乎很知道自己是什么水平，露出一点羞涩之意：“因此才来请教姐姐！阿姐，我、我就是不会对嘛！”
　　萧瑶抬手遮唇，也跟着笑了一阵，等大家收了笑声，才道：“不若与他对个‘月映江心，逐流水，散开万点星’。”
　　顾长歌听了，觉得大小姐这一对圆得真好，月色入水，波澜荡漾，月影便碎成一江星点。花惹春风，月涌江流，别有一番诗韵。
　　她认真思考片刻，忍不住发表评论：“萧瑶姐姐，你呢，就美中有美，三少爷嘛，粗糙里却有豪迈胸襟。花随风摇，那叫轻浮；可水流万世千秋，不变本心，更有一番风骨在。你与人家的上对相映成彰，自然好，可要赢了人家……似乎还是三少爷的意境更高。”
　　“是吗！”萧严立马振作精神，惊喜地看她，“诶，你这丫头，挺有眼光！”
　　萧瑶也惊诧地看她一眼，而后道：“确实如此。”于是微蹙双眉，细思片刻，便又展颜一笑，“那便与他对月照江心，观逝者——”她说着，忽地抬眼往外看去，停下话头。
　　“观逝者、观逝者，阿姐，这对得不吉利。”萧严才学不高，但还挺爱动脑筋。
　　顾长歌道：“哎呀，你懂不懂啊！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这‘逝者’就是消逝的时间，是走过的历史，不是死去的人！”
　　萧严：“……”
　　顾长歌又道：“最后一句呢？萧瑶姐姐，你怎么不说呀！”
　　萧瑶神色变得有些严肃，收回目光，低声答道：“此句不好，我正在想。”
　　“有什么不好？你说，我们一起想！”
　　“……观逝者——不闻万民声。”
　　“啊！”顾长歌闻弦音知雅意，立即懂了这“明月”会被曲解成什么意思，倒抽一口冷气，连忙道，“哎呀，可不兴这么对，这传出去了，会给太傅大人惹祸的吧？”
　　萧瑶闻言回头，淡然一笑，忽地抬手在顾长歌额中一点：“还不是你出的馊主意。”
　　顾长歌被她点了一愣，好半晌没缓过神来。
　　不过问答之间，萧瑶已把这对改了：“月照江心，观逝者，消沉万古思。”
　　萧严听了，觉得十分工整，意境且高，于是很开心，拊掌道：“好好！明日我就这么对给他，这次定让他心服口服！”
　　顾长歌道：“口可，三公子你可拉倒吧！难你几天的题目，一回家就对出这么精彩的下对，谁不知道你是在家里请了帮手了呀。”
　　萧严道：“那又怎样？有本事，他也请啊！我是萧家的三公子，天生富贵，家学渊源，凭什么要与他单挑啊？”
　　顾长歌没想到萧三公子看着人模狗样，其实无赖到这个境界，当场被噎住。失语半晌，才终于憋出了一句：“……牛逼！”
　　萧严一头雾水：“啊？牛怎么了？”
　　顾长歌赶忙道：“不管牛怎么，人得先吃饭吧？再贫几句嘴，饭都凉透了！”
　　于是萧严和萧瑶这才拾起筷子吃起早饭。
　　萧家家教严谨，刚才还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口出狂言的三公子，一拿碗筷，就好像被封了嘴。饭桌上一时寂静，连阿桃阿杏都不出声了。
　　嗯，食不言、寝不语，君子本色。

　　吃了早饭，撤下碟子，三公子又缠着萧瑶说自己武功进益。这涉及到顾长歌的知识盲区了，她只好蹲在一边竖起耳朵听，但听来听去也是云里雾里，什么以神养气什么式发于中，一个概念都理解不了。于是偷偷观察萧瑶，发现萧瑶居然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神色，心想看来大小姐也不爱听这个，不如叫萧严耍几招来看看本事。
　　于是找准机会截断了萧严的话，道：“三公子啊，俗话讲‘光说不练假把式’，你能不能给大小姐来一段啊！”
　　萧严名字叫“严”，本人一点也不严肃，听这话登时来劲了，立即撩起衣摆，卷在腰带上，蹦入场中直打了一套拳，顾长歌看得眼花缭乱，但见萧严矫健挺拔，动如行云流水，双臂挥舞出击，带起簌簌风声，很是漂亮。忽然间，萧严奋力一跃，以小院中怪石借力，腾空而起，凌空飞出一掌、再旋身踢起一脚，而后稳稳落地，真有飞檐走壁的感觉。
　　顾长歌“啧啧”称奇，萧瑶看得认真，神色却始终淡然无波，似已见惯。
　　待萧严返回邀功，要她称赞，她便闭着眼吹道：“三公子果然武艺高强，厉害，厉害，太厉害了！”
　　阿桃却在一旁道：“咦，顾姑娘不是也会武功吗？何不跟三少爷比试比试？”
　　“嗨呀，你们叫我长歌好啦，我费尽心思起的名字，都不叫，挺失落还。”顾长歌一边说，一边搭上阿桃的肩膀，“我那不叫武功，只是锻炼身体的一种方式。”
　　“啊！”阿桃闻言愤然挣扎，“长歌，你、你骗我们！”
　　“逗你玩而已嘛，没有骗这回事。不过，要是小桃子想看本姑娘露一手呢，我倒是有些新花样。”顾长歌嬉笑道，“给你来两个瑜伽功夫！”她说着，见萧瑶那边也抬眼过来，颇感兴趣，便捡了几个瑜伽动作，做给几人看了看。
　　阿杏惊奇道：“咦，似乎不难。”同阿桃一起跟着学了，却歪歪倒倒地摔作一团，惹众人笑了一阵。
　　萧严道：“长歌姑娘这几个招式看似简单，其实内中自有一些技巧，绝非一时之功。这‘瑜伽’功夫我没听过，不过江湖上有些散门小派的柔功，好像与之有共通处。”
　　顾长歌没想到他一下就能联系到自己的世界里来，很诧异，连忙道：“三公子还真的见多识广！”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瞥萧瑶一眼，果然见大小姐沉静眼神正盯着自己，顿时心虚不已，连忙解释，“我只是强身健体！毫无伤人本事，可不要怀疑我啊！”

作者有话说

　　没有主线剧情，划水也挺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