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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定计拒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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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芝带着顾长歌,往拙思园去,一路上对顾长歌如此这般叮嘱,走得飞快。不多时到了拙思园前,宛芝领头进院,遣人去通报,便在客厅外立着等。
不一会儿,下人来唤,将人引进厅堂,顾长歌跟着,遥望见大老爷萧望坐在上首,那王公子与一位妇人同在客座,正在叙话,见宛芝进来,不约而同停住话头,往顾长歌一行人看来。
宛芝恭敬地一一见礼,寒暄周全,才对萧望道:“本不该搅扰父亲的,只是长姐院中这奴婢来得匆忙,宛芝想还是要父亲定夺才是,却不知有贵客在此,望父亲见谅。”
可能因为萧望是生意人,虽为家长,却宽让和气,亲切道:“既是阿瑶的事,但说无妨。”
顾长歌上前一步,恭敬道:“禀告老爷,大小姐她近日身体一直不适,常说头疼。几方大夫来诊,不见好转。昨天听三少爷的话,特地请来一位老神仙,看过却说是因为文曲星在府……”
“哦?真有此事?”萧望还未发话,那边陌生妇人已经站起身来,好奇问道,“贵小姐莫非八字与文曲星相冲?”顾长歌见她是生人,喏喏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萧望忙道:“……哪有这怪谈,十有八九是前几日家宴,陪她叔父聊天喝酒,吹风寒凉所致。这样,晚些让下人去请何御医,任疑难杂病,只消两副药下去便了。你这丫头也真是荒唐,搬弄这些无稽之谈。”
顾长歌被教训得瑟瑟缩缩,只能点头称是。
宛芝在一旁委婉笑道:“还是父亲有见地,我也觉得此事荒唐。父亲若有事忙,容宛芝告退。”
那陌生妇人闻言,忙道:“萧老爷,家中还有事务在身,既然今日府上不便,往后再登门相商也不妨事。我们这就告辞了。”
萧望连忙起身相送,王公子与妇人便匆匆走了。
萧望回来,见宛芝还在厅堂中,不禁有些气闷:“宛芝啊!你素来不是这么冒失性子,怎么今天来坏你长姐大事!这……同文曲星相冲的胡话也说得吗?”
宛芝道:“父亲,我们可没说,是方才那位夫人自己说的,你问问这奴婢。”
“是吗?”萧望转头,看向顾长歌。
顾长歌连忙说:“是的,奴婢刚刚想禀告的,是那老神仙说,文曲星在府,不日高中,大小姐这是感了先兆,凡人之躯一时难受呢。”
萧望:“……”
“那位夫人咄咄逼人,我、奴婢不敢多嘴。”顾长歌又一副怯怯模样。
萧望忽然恼道:“别跟我装模作样!你这死丫头,家宴晚上在子安面前唱祝酒歌,也没见这样上不得台面!”
顾长歌震惊不已:“……老爷记得我?!”
萧望懒得跟她叙旧,依然愤愤责问:“你安的什么心?”
宛芝忙道:“父亲息怒!可否容宛芝说几句话听?”
萧望余怒不绝:“说!”
宛芝道:“父亲,您可曾想过,若万一此次春闱相公高中,咱们便是状元门第了,怎会没有好亲事?且到那时,这所谓文曲相冲的谣传,不攻自破,又何必在意?且看方才王家态度,不过一句谣言,就匆匆跑了——又岂是托付终身之人?宛芝见啊,长姐与王公子的婚事,怎么说也要到春闱之后,再行定夺。”
萧望道:“哼,口气不小,萧谨言哪有那本事!”
宛芝笑道:“相公前日同奴家谈起,还说成竹在胸。况且春闱也不过月余,便有定论,何苦急在今日?相公没中,也耽误不了长姐几天。”
萧望仍坚持道:“你是妇道人家,哪晓得厉害?王家这样门第,过了这村还能有这店?”
宛芝道:“那不是还有太傅大人嘛!”她说着,凑到萧望身边去,拉了萧望胳膊,娇声道,“到时候,父亲让长姐入继过去,再请太傅禀明皇上,为长姐谋个婚事,金口玉言,谁敢不从?太傅如今是皇上跟前红人,这点小事,难道还说不上话?”
萧望听了这话,才沉吟着点了点头:“嗯,这倒不错。若要是托付到皇帝了,那京中高门大户,该当任瑶儿挑选。此法可行,可行。”
宛芝笑着说:“父亲可记住了,春闱之前,任谁来与你谋长姐婚事,千万莫要答应。”
“好好,我听你的。”
言及于此,这一场小小波折方才过去。宛芝见了礼,又带着顾长歌返回小院,与萧瑶将事情一一说了,又道:“这件事妹妹只替长姐办妥了,长姐就安心等着春闱放榜吧。”
顾长歌颇觉松了一口气,笑着去看萧瑶,道:“也算是解决了这一件事,大小姐往后可安心了……”说到这里,却发现萧瑶面色平平,丝毫不欢喜似的,便一下子噎住了。
萧瑶看她一眼,而后淡声对宛芝道谢,告辞回沉香居去。一路上,一言不发,任由顾长歌扯闲篇与她说话,都恹恹懒应,兴致不高。
直走到沉香居主阁外,将要分别了,顾长歌才终于憋不住:“萧瑶姐姐,那姓王的已经走了,你怎么还不高兴呢?”
“我不高兴吗?”萧瑶抬眼看她,幽幽道。
顾长歌被她盯得说不出话来,心里道:这何止不高兴啊,简直是在发脾气了!
“唉——”萧瑶见她出离慌张,叹了口气,才道,“顾姑娘,前些天你与我讲的故事,今日才真的明白。这世上任一件事,若是自己不愿,再好也没有意思。如今家人亲眷都急着为我张罗,可谁知我的心思呢?”她语气沉沉,听不出喜悲,却让顾长歌无言以对,只像个傻子似的站着,看着,听着,被满脑乱糟糟的愁绪裹缠着。
——可谁知她的心思呢?
萧瑶于是笑了笑:“扬汤止沸,又有何用?”
顾长歌茫茫然中,明白了萧瑶的意思,顿时开心也没了,甚至心情比先前更多几分沉重。
她原以为自己来到这里,石破天荒,不知道哪路仙人显灵,让她一来就寄身权贵府邸,正能在此做一番大业。可神仙开局,没有逆天发展,甚至得到的结论:哪怕自己就是“神仙”,居然也有这么深的不得已!
郁闷啊!
她想帮帮大小姐,可她要怎么才能更改眼下这破烂的故事呢?
唯只无言。
萧瑶不欲再谈,进了主楼。不多时,楼上琴声响起,泣诉婉转,顾长歌不敢上去打扰,却也舍不得走了,便在主阁外台阶上坐了下来,靠着个石墩子,听得入迷。
不知何时,入宫报信的萧严回来了,进了院门,见此情景,慌忙上来询问:“长歌姑娘,阿姐这是怎么了?今天没拖住父亲吗?”
顾长歌叹了口气:“拖是拖住了,可瑶姐姐她……我不知道怎么说。”
“你就照实说啊!”萧严被她卖急了,“许世子已将口信交到叔父手中了,我等到他答复才回来的。既然事事顺利,阿姐为什么这样愁闷?”
顾长歌看着萧严,问他道:“三公子,你有喜欢的人吗?”
萧严被她问得一愣,半晌道:“额,我年纪还小,先不谈这些儿女情长的事……你问这些作甚?”
“你没有心上人,就理解不了你姐姐。”顾长歌又叹了口气,“你觉得,待半个月后,她嫁了状元郎,就是好出路了吗?”
萧严听得一知半解,也在台阶另一边坐下来,茫然反问:“长姐不想当诰命夫人吗?”
“……我说你不懂,你就是不懂。”顾长歌心累,白眼也懒得翻,支起胳膊撑着下巴,望着院中景色,悠悠长叹,“对她来说,就算嫁给皇帝,又能怎么样呢?”
萧严道:“嫁给皇帝是不能,只是不想嫁给状元郎,且还简单。”
顾长歌道:“你叔父司马昭之心,要为瑶姐姐招今科三甲快婿,天下皆知——你能有什么招?”
萧严理所应当道:“那若萧家三位公子,三甲全占,可不就一个也结不成了?”
顾长歌:“……”
顾长歌怒道:“劳资信辽你滴邪!不要说三甲了,你特喵的能上皇榜吗?!”
萧严老实道:“不能。”
“那你说毛线!”
萧严挠了挠头,想了想,又道:“诶,那就二位哥哥占两个,第三个嘛……”
顾长歌斜眼看他,想听听这人还能说出什么猪话来,只见萧严挠头半晌,最终憋了一句:“只差阿姐是个男子。她若是男子,此次我便不考了,让阿姐去,不就可以了吗?”
——当真是猪话。
顾长歌气得一巴掌招呼到他胳膊上去:“科举是你们萧府开的吗!你说换人就换人?!”
萧严道:“倒不是萧府开的,不过世家大族子弟,是可以参加会试的。萧府既报了三人,那便是三人。至于这三人姓甚名谁,却不要紧。”
顾长歌将信将疑:“还能这样?真的假的啊?”
萧严认真道:“我为何骗你?都说只差阿姐是个男子了。”
顾长歌茅塞顿开,又觉兵行险着,一时高兴,一时又冷静下来,看着萧严,喃喃说:“要你阿姐做个男子,又有何难?你没听说过女驸马的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