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怀采薇》我有了

11、见义勇为

　　萧瑶寂寞惯了，自己一个人好像反而觉得自在些，独自听琴养神，不多时，听得门外喧嚷，见是一身酒气的萧严扶进门一个醉醺醺的公子哥儿，便投去不满眼神。
　　萧严无奈解释：“冒犯长姐，许世子喝成这样，不能弃他不管，先让他休息片刻。”把迷迷糊糊地许佶扶到另一侧小榻上坐靠着，还被对方拽着，不肯放手，叹口气又对萧瑶说，“我说什么来着？着实冤孽。”
　　顾长歌蹦蹦跳跳地跑回萧瑶跟前坐正，萧瑶问她：“没喝酒么？”
　　“没喝啊，我一个姑娘家，凭什么跟他们几个糙老爷们喝酒。”顾长歌理所应当，且这时候想起愤懑不平，“萧瑶姐姐，这里也有不好的地方。”
　　“哦？”
　　“像今天这样场合，不过就是朋友聚会嘛，有头有脸的人物又有几个？为什么还不让你去呢？”顾长歌心里又道，你那一句“消沉万古思”，震慑全场，本人不在，真是可惜。
　　萧严在另一头道：“长歌你这丫头，有时候机灵，有时候荒唐。正经人家姑娘，谁会到这儿来玩乐？若传出去，难免于阿姐名声有损，被家中知道，先不说叔父，我爹定要扒了我的皮！”
　　“诶，怎么还先不说叔父？”顾长歌又发现了新盲点，“他比你爹厉害吗？”
　　“那可不？我爹顶多是一顿打，叔父……他定要教训我，然后罚我抄家规、背典籍、写文章……我可受不住这个！”
　　顾长歌讪笑，悄声吐槽：“呵呵，可能这就是学渣吧。”
　　萧瑶听他俩说话，一唱一和，一捧一逗的，颇觉有趣，因此不吱声了。顾长歌却时时记挂她，跟萧严说了几句，又转回头来问她：“萧瑶姐姐，难得出趟门，咱们待会还去不去别的地方？我没来过这个易都，可不可以带我逛逛呀？”
　　她问了一句，巧不巧就被醉醺醺的许佶听见了，便断断续续对她道：“出门玩去，去！今天易都南市会集，定然，嗝！热闹。”
　　顾长歌惊喜道：“来对了时候，怎么说，一起去呀？”
　　萧瑶见识过顾长歌磨人本事，心想若她坚持，横竖是拗不过对方，便答应了。可是萧严又在一旁找事：“阿姐，你们这样出门，是否不妥？”
　　萧瑶问：“为何？”
　　萧严道：“阿姐神仙姿容，走在寻常街上，怕太招眼。要不，问这里的伶人借两副面纱吧？轻纱遮面，就算在南市遇到相熟人物，应该也不至于生出是非。”
　　萧瑶听了，觉得他思量周全，正欲应允，顾长歌却很是反对：“什么啊！你们这个地方女子见不得人吗？旁人要看我，就让他看去，我为什么要怕？”
　　萧严无奈道：“又说胡话，不过这次无论如何不得依你。阿姐，你看呢？”
　　“还算妥当。”萧瑶看了看反应强烈的顾长歌，有些疑惑，但还是对她道，“顾姑娘，还请委屈一下。”
　　顾长歌听了她这么说，知道不能拒绝了，不免有些失望，但她心里知道，大家想法不同，也并不是萧瑶的过错，而且此刻辩论也无益，要出去玩，只有这一条路走，只好妥协了。

　　几人又在雅阁里歇了半晌，待萧严酒醒，许佶能走道儿，萧瑶与顾长歌各自戴上遮容面纱，就离了红袖香，一道往南市行去。
　　晌午过后，市集上却依然人头攒动，热闹非凡。进入南市时，长街一头立着一块牌坊，上面黑漆涂字，写着：“永宁坊”。走过牌坊，行人下马，挤挤挨挨进去，只见道路两侧商铺林立，摊贩聚群，路牙上、坊亭旁，到处摆满了各种玩意儿，吃穿用度一应俱全。顾长歌就是在影视剧里，也难以见到这么多五花八门稀奇古怪的各种用品，因此她看到什么都觉得新奇，连看到买卖糖人，也激动得蹦跳起来。
　　萧瑶很少出府凑这种热闹，但目之所及，不过是寻常物件，就不像长歌那样惊喜，但她走在顾长歌身侧，见对方一蹦一跳，一惊一乍，受到感染，多少有了几分兴致。
　　萧严玩心未泯，奈何手上拖着一个许佶，只得按捺。然而许佶似乎酒劲未消，反倒使唤他来：“诶，那是什么物件？扶小爷我过去看看。”
　　萧严皱眉一脸不满：“世子，你跟谁说话？”但依旧与其拉扯着过去了。
　　顾长歌看看两人背影，笑着对萧瑶道：“萧瑶姐姐，我看你这三弟虽有点大男子主义，不过人缘好像不错，说不定，许世子可不是跟他作对，是想同他结交呢。”
　　萧瑶道：“世家子弟本应如此，若当真交恶，日后同堂共事，岂非难做得很？三弟长这么大，少年心性，却不如你懂事。”
　　顾长歌道：“怎么能跟我比？我比他……多读了很多书嘛。”

　　几人顺人群往前流去，不多时，行至一道河边。
　　顾长歌见许佶与萧严还在身后几步远处的古董摊前，不知与那小贩在讨论什么，便拉着萧瑶去河堤上看风景。眼前河面宽阔，清风徐来，河边树荫遮蔽，岸石林立。萧瑶见顾长歌感兴趣，便对她介绍道：“易都四水穿城，这便是其中一条，唤做民安河。”
　　顾长歌道：“诶，永宁坊中民安河，这名字起得不错。”
　　萧瑶笑了一声：“夸得也巧，正是叔父手笔。”说着便指向河堤前一块石碑，上面写着“民安”两个字，苍劲有力，颇见功夫。
　　“太傅大人取的……”顾长歌与这位传说中的天下第一聪明人——萧太傅仅有一面之缘，早已面目模糊，但时时从后辈们口中听说此人，又添几分传奇颜色。她不禁想起，之前阿桃阿杏说萧瑶最像太傅大人，那老头子能有这副好姿容吗？
　　两人吹着河风，正自赏景出神，忽听不远处传来一阵骚乱，随之而起的，是陌生女子的哭嚎声：“救命啊，来人，快救命啊——！”
　　顾长歌闻言，立即进入十级戒备，举目张望：只见河堤上，一名布头素衫的女子惊慌失措地向旁人求助，吸引了不少人驻足，不一会儿，岸边聚起一圈人来，团团围看。她见着阵势，脚下不自觉地就往那边人群簇拥处奔跑起来。
　　待到接近，才看清原来那河堤下的水上，一个小孩正在扑腾挣扎，掀起一圈圈浪花，想叫嚷却又一次次被水吞没。岸边的众人都面色惶急，互相传递讯息四处张望，堤上嚎哭的妇人更是急如热锅蚂蚁，见那孩子眨眼间又被水推远了一点，忽地张臂要跃进水中，被身边人一齐拉住。
　　大家边拉着妇人，边到处询问：“有没有会水的？有没有会水的！”
　　可问了一圈，无人应答，连个出主意的人都没有。顾长歌正见此景，听见大家喊声，只来得及喊了一字：“我！”便三步并两步飞奔至长堤之上，一边跑一边扯了浑身碍事的纱裙长衫，甩掉钗环，脱得轻薄时，看准方向，一个猛子扎入水中。
　　“顾长——”
　　一声清脆呼喊被四面八方撞来的水流蒙去，她在水中，摆动双臂，借着一跃之力向前穿梭，而后露出水面，换一口气，全力拨水，两个起伏，就已经到了那孩子跟前。岸上女人声嘶力竭：“救救娃儿！救救娃儿！”旁人也三五声叫嚷起来，顾长歌手脚不停，游到那孩子身后，大叫道：“别怕！憋气！”那孩子听了话，果真憋气，顿觉惊惧稍减，手脚渐稳，她眼疾手快，迅速靠近将对方脖颈托住，抬出头在水上，叫道：“别怕，呼吸，别挣。”
　　孩子渐渐停止扑腾。
　　她一路拉着孩子向河堤上游回去，好在内河浪涛不湍，也不艰难。及至岸边，众人合力将孩子拉上去，总算有惊无险。因着快速及时，那小孩也未溺水，上岸只趴着咳了一会儿，被妇人抱在怀里，缓过劲来，才知道啼哭。
　　顾长歌手脚并用从旁边堤石爬回来，浑身湿透，裹了河泥，长发也披散，爬上岸后也有点疲惫了，便就地瘫坐着喘息。萧瑶只站在一边看着她，像是还有些反应不及。她俩这一出，也把萧严许佶二人吓得酒醒，这时齐齐跑了来，都盯着顾长歌，只是无措。
　　三人面面相觑半晌，许佶才回了神，一声轻咳，扭开目光，脱下长衫外袍，恭敬递到萧瑶手中：“这，可请萧姐姐为姑娘披上？”
　　萧瑶也没有客气，接到手中，不言不语，只是蹲下，细心将这件外衣给顾长歌围了，挡住她一身泥水。顾长歌拉着她的手站起身来，看看那妇人还抱着孩子哭，小孩也惊魂未定，便扯了扯萧瑶衣袖：“萧瑶姐姐，快走哇，待她想起你我，便走不脱了。”
　　“好。”萧瑶自然依她，拉着她手转头就走。
　　萧严同许佶跟在后面，几人趁着混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但不知是因为什么，萧瑶只是牵着她往回走，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也不说话，顾长歌同她行了一段，又觉得不对劲，看她半晌，忽地问：“萧瑶姐姐，你……是不是有些害怕？”
　　萧瑶闻言，这才侧身注视她，缓缓道：“既惊且惧，幸而无事。”
　　顾长歌立时便笑了：“没什么呀，我从小喜欢游泳，以前在——在我家乡，也救过人呢，还算有些经验。”不过仔细想想也是有些后怕的，这种运动技能其实并不知道能不能从那个时空带来，万一换了身体，一切归零，当时这么猛地下水，说不准又是个悲剧。但这话她当然不会说出来。
　　萧瑶道：“往后不可如此冒失，凡事当三思而行。”
　　顾长歌吐吐舌头，却答道：“萧瑶姐姐，我并不是故意要让大家担心。只不过当时情形，没有时间考虑什么危险不危险、冒失不冒失，就凭着一股劲——多想一分钟、一秒钟，那孩子可能就沉到水中去了，或者漂得太远，又或者自己心里有了顾虑，再不敢往河里跳了。”
　　萧瑶闻言，颇觉有理，还未做声，许佶已经接话道：“姑娘所言不错，千钧一发之际，最能见其本性。如此看来，姑娘急公好义，倒有些英雄气概。”
　　萧瑶不置可否，只是又看看她，依旧拉着她手。
　　几人又行几步，天色渐晚，也都累了，于是在路口告别，萧瑶同顾长歌收拾心情，打道回府。

作者有话说

　　我知道顾长歌并不是一个完美的人设。
但她其实也有让人钦佩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