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盘系统在手》林暖晴

75、第三条咸鱼（14）

　　被咒法扔进雪眠洞的夕木气就不打一处来，要不是看在平日里大师兄对他的照顾，他咬着后牙槽把问候的话吞进肚子里。

　　结界依旧在，夕木能不能出去是个大问题。

　　昔日瘸腿叔叔的话突然冲进夕木的大脑，世间万千难事在瘸腿叔叔那里都算不上事，因为他有一句至理名言：“爱谁谁，咱就直接干！”

　　夕木深吸一口气，第一次冲结界，被巨大的气力弹回去。

　　第二次直接撞在墙面上，还附赠几个吃到一嘴石头的翻滚。

　　第三次，夕木觉得再这么横冲直撞自己怕是要骨折……

　　疼痛，着实是让人瞬间清醒的好东西。

　　蛮力不可取，智力又不够，夕木又气又急，一脚踹飞的石子竟然也被结界弹回来，甚至好巧不巧地落在他的脑袋上。

　　归灵塔怎么样了？

　　四大学院的长老都搞不定那个夏侯泽吗？

　　夕木唯一不担心的反而是大师兄，他对欧阳思羽的实力有信心，他只是生气为什么不带上他一起去找竺星长老！

　　竺星长老也真是的，说话永远只说一半，好不容易就要说到自己的身世了，偏偏黑色信封被送了进来！

　　都怪该死的夏侯泽！

　　夕木越想越气，着急呼唤了几次翻盘系统也没有得到半点回应，他只能又把夏侯泽从头到脚都骂了一遍。

　　突然之间，夕木腿脚一软，竟然有些站不住，片刻的眩晕让他好像听到一个人的声音。

　　“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了……”

　　夕木甩甩脑袋，意识到这便是连续七日都在子时出现的那个声音。

　　这个家伙是谁？

　　为什么只要他进入雪眠洞，总能听到对方的声音？

　　“哎呀！”夕木正想着，一股凉意袭卷后背，低头探究，发现自己的脚脖子又被两个毛茸茸的爪子扣住了，“青城山是不是也是你？”

　　话音刚落，从地里钻出一只灰白色的兔子，甩头落下的泥土全部打在夕木的脸上。

　　“对！对！对！”兔子蹦蹦跳跳地甩泥，笑着说，“是不是对我的手感印象深刻啊？”

　　夕木见对方举着自己的兔爪都快舞到自己眼睛上了，索性后退一步躲闪，略显嫌弃，“你一个青城山的兔子，干嘛要跑到我们昆仑山，难不成也是看上我们后山影湖的水源了？”

　　兔子翻了大大的白眼，还顺带附赠一声冷笑，“一看你就没文化，我们来去自由，九州都是我们家！”

　　夕木撇嘴嘀咕，“说的也是，地底下自然是你们想怎么挖就怎么挖，我们也管不着。”

　　兔子懒得和夕木计较，他又用爪子拍了拍夕木的脑袋，开门见山，“跟我走，我带你出去。”

　　夕木愣了一下，大笑三声，“别逗了，除了竺星长老没人解得开这里的结界。”

　　“没文化也就算了，怎么还没脑子啊！”兔子用自己的爪子锤胸，痛心疾首，他见夕木半天还没反应过来，索性指了指他刚刚爬出的洞口。

　　“遁……地……”夕木吞吞吐吐地说，“你确定能行吗？”

　　兔子两爪一摊，歪着脑袋，“你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你为什么要帮我？”

　　“你是谁？”

　　“我凭什么信你？”

　　……

　　面对夕木的三连问，兔子刻意清了清嗓子，强调道：“你听好了，本兔子行走江湖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就是修炼三千年的格玛。我要是想害你，早在青城山就动手了，此番前来不过是受人所托。你最好对本兔子放尊重点，不然我就让你永远在这洞里出不去。”

　　“受人所托？”夕木猛然瞳孔一缩，想到竺星长老所说，“受谁所托？”

　　“你不用知道，”兔子甩了甩自己的耳朵，“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不问来着何人是江湖规则，你管那么多干嘛！你到底走不走，再磨磨唧唧我就不管你了。”

　　夕木沉默不语，想来当下自己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他只能强压内心的好奇，点点头，“知道了，老人家。”

　　万万没有想到，这就简简单单的六个字，把兔子气炸毛了。

　　“老什么老！”兔子凑过去，胳膊差点怼到夕木的眼睛，“你睁开眼睛好好看清楚，我这个肤质，如此灵敏的小胳膊小腿，哪里老！”

　　夕木只能跟着附和，他万万没有想到三千年的兔子竟然还会在意这些，果然在这个九州，但凡年岁越久的，性格就越古怪。

　　比如竺星长老。

　　前一秒夕木还在担心自己的体形没法钻进地洞，后一秒他就咣铛被兔子一脚踹了进去，除了最开始的洞口略显狭窄，夕木一个劲被身后的兔子催。

　　“你快点，快点，就你爬的这个速度，你的大师兄早走了。”

　　一路被兔子踹屁股的夕木总算爬到了昆仑山的山门口，果不其然，外面一片狼籍，遍地血迹。
　　蹦蹦跳跳的兔子走过来，“我们就此别过吧。”

　　“别啊！”夕木反而冲上来抓住兔子的一只爪子，“你是一只正义的兔子，你都修炼了三千年了，法力一定是够的，咱们一起去归灵塔……”

　　“去！去！去！”兔子直接甩开夕木的手，哈欠连天，“本兔子只想睡觉、钻洞、偶尔抓抓别人的脚脖子、开心地吃胡萝卜，早就没用那么高的觉悟和精神了，你要死，自己去就好了，别拉着我当垫背的。”

　　“呸！呸！呸！”夕木恨不得上去捂住兔子的嘴巴，“说什么呢，有竺星长老在，你把心就放在肚子里。”

　　话音刚落，兔子转身就钻回地洞里。

　　持续的永夜已经让人分不清今夕是何夕了，翻盘系统总算舍得开口告诉夕木该走哪条路了。

　　一个回头的瞬间，正在山口整理的施墨清突然拽着同行的师兄，指着前面的路口，一脸疑问：“我刚才好像看到了小师弟。”

　　“发什么疯呢，小师弟被大师兄扔进了雪眠洞，怎么可能出得来。”

　　施墨清虽然也跟着点点头，但他一点都意外任何发生在夕木身上的可能。

　　如今的九州没了太阳，要不是翻盘系统的提示，夕木怕是要一直在冰封的北海上原地打转。

　　北海，海中有一岛，岛上有座钟山，原是九州五大学院之首，可惜随着十年前的大战神秘冰封。

　　夕木曾在竺星长老给的地图里看到，北海湖底尽是奇珍异宝，钟山历代都出守护九州的战神。

　　初代欧阳子荆一统九州，创立钟山学院，辅助其他四山四院的建立；

　　二代欧阳兴明集结五院，对战夏侯泽，最后以身献祭封印锁塔……

　　可惜自十年前的大战后，整个欧阳家族只剩欧阳思羽一个人。

　　想着这些故事，夕木总算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山头—蜀山。毕竟是自己待过十年的地方，哪怕两眼一抹黑，他也能知道入山的路口。只不过没走几步，他就停住了。只见山里的人疯狂往外跑，身上的行李走一路丢一路，只为跑得更快一些，脸上满是随时命丧黄泉的惊悚。

　　“怎么了？”夕木认出常在巷口买饼的大婶，立马拦住问了一句，“为什么大家都这么慌张地往外跑。”

　　“夕木？”大婶同样也认了出来，赶紧拽着他一同往外跑，“快走，快走，黑麟军来了。”

　　黑麟军，昔日夏侯泽带领的人马。

　　十年前，不是被五位长老赶到极寒之地，不许他们再踏入九州了吗？

　　夕木心里突然闪过一丝慌乱，他很快意识到，黑麟军的到来意味着归灵塔并不是百分百的万无一失。

　　“山主陈爷爷和瘸腿叔叔呢，他们出来了吗？”夕木忙着问大婶。

　　“没看到啊，”大婶摇头，留下“现在能跑的都跑了，只有实在跑不动的才会留下来等死”就赶紧甩开夕木的手，顺着人群的方向继续往外跑。

　　夕木的双手已经不自觉攥成了拳头，瘸腿叔叔行动不便，山主陈爷爷定会为守山之责留下来。他虽然从没见过黑麟军，但他知道他们有多残忍，所到之处必将杀伤掳掠。

　　一想到这里，夕木便发疯般往山里跑。作为唯一的逆行者，夕木恨不得拥有竺星长老的闪现术。

　　山里已是一片火海，屋子倒了一片，闭上眼睛的人横七竖八地躺着。夕木边走边喊，终于在一片废墟中找到奄奄一息的瘸腿叔叔。

　　夕木用咒术将压在瘸腿叔叔身上的石木移开，用近乎颤抖的双手将他拖出来。他翻遍全身，才发现自己走的太过匆忙，竟然连一粒救命的药丸都没有带在身上。眼看瘸腿叔叔的呼吸越来越弱，他急到团团转，红着眼眶不知所措。他紧紧咬着嘴唇，一遍一遍说着“对不起”，他责怪自己来得太迟了，如果他能早一点回到蜀山，就起码能护住瘸腿叔叔。

　　“山主……”这个时候，瘸腿叔叔用尽最后的力气挤出一丝话语，“神坛……快……”

　　瘸腿叔叔闭上眼睛的时候，竭尽全力给了夕木一个告别的微笑。

　　“瘸腿叔叔……瘸腿叔叔……”夕木撕心裂肺地喊着，在他曾经的预想中，回到蜀山的他会背着瘸腿叔叔去山顶看星星，他多希望眼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人生无常，再见竟是生离死别。

　　大地的震动和山顶的火光甚至没有给夕木留下更多悲伤的时间，他只能疯狂往山顶的神坛跑。如今他已经失去了瘸腿叔叔，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山主陈爷爷身陷危险。

　　黑麟军视夏侯泽为主，所到之处必然要销毁神坛以泄私愤。在抵达蜀山之前，他们已经一路袭击了不少山城村落。

　　神坛在每一个九州人心里都是不可侵犯的神圣之地。年迈的山主陈爷爷带着自愿留下守护神坛的众人，便是蜀山最后的一道防线。

　　黑麟军的首领东修一看是一帮老弱病残都懒得出手，直接交给下面的小罗罗，自己站在一旁等着看好戏。然而让首领意外的是，一个又一个倒下去的人竟然是他的人。

　　东修骂骂咧咧冲上来，一脚踢飞不中用的小罗罗，对齐心协力施咒的众人叫嚣，“别逼我出手，识趣点赶紧让开，我们还得赶时间去下个山头呢。”

　　话音刚落，东修就将火力对准了发号施令的山主陈爷爷，“你都一把年纪了，何必这么着急去见阎王呢？”

　　山主陈爷爷及时推开身边的人，自己被黑咒所伤，哪怕跪倒在地，他依旧挺着脊背，“想毁神坛，除非踏着我的尸体进去。”

　　黑压压的黑麟军发出爆笑，在他们看来，九州百姓这种以卵击石的行为就是愚蠢。

　　黑麟军的首领东修向来不把四大学院的长老放在眼里，一路上更是叫嚣整个九州没人是他的对手。在他看来，对付这个嘴硬的蜀山山主就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太简单的事情自然是缺乏成就感的，东修故意折腾，将白发苍苍的山主陈爷爷一次一次撞到五只神兽的石像上。

　　小罗罗负责解决剩下的十余人，黑麟军的首领东修这一次动了杀心。他掐住了山主陈爷爷的脖子，发出一种病态的咯咯笑声，“我这就送你上路。”

　　然而话音刚落，变得无法呼吸的人却是黑麟军的首领东修。他被一道白光弹飞，整个人重重地摔在地上。小罗罗同样被一阵飓风吹得东倒西歪，一个人影像疾风般闪过，及时扶住摇摇欲坠的山主陈爷爷。

　　面对黑麟军首领东修的反击，夕木还顾不上和山主陈爷爷说话，他就迎了上去。

　　黑咒术像一把利刃划过夕木的身体，脖颈上留下几道红色的痕迹。

　　夕木留意到小罗罗的动静，立马用一道光罩保护着山主陈爷爷和剩余的几个人，他意识到那个凶神恶煞的东修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

　　空气中短暂的肃静让每个人的表情都透着未知，站起来的东修甩响了他的九节鞭。这是昔日夏侯泽赠予他的法器，包含着无上的暗黑力量。夕木防卫性地往后躲，但九节鞭却像一个甩不掉的膏药，拼命追击的紧张感让他的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冒出来。那是属于夏侯泽的力量，夕木整个人被定在原地，缠绕的九节鞭将他裹住，越裹越紧，呼吸渐渐困难。

　　皮肤撕裂的声音、尖厉的疼痛感、流出的鲜血开始唤醒夕木体内横冲直撞的力量，像是有一个很浅的声音在意识深处，窒息让意识变得缓慢，有一个声音突然让夕木的心脏跳了一下。

　　“孩子……别怕……”

　　夕木觉得自己好像置身于多年前的一个梦境。梦里永远是一个宽广的背影，夕木拼命往前跑，只是想看清楚对方到底是谁？

　　然而这一次，那个背影转身了，刺眼的光晃住了夕木的视线，但他笃定自己和这个人有着某种强烈的关系。

　　“是时候该承担起你的责任了。”

　　话音刚落，夕木瞳孔猛然一缩，胸腔越来越紧，一股从头顶直灌的力量让他冲破了九节鞭的束缚。与此同时，他的身后甚至还显现出昆仑山的守护神兽。

　　黑麟军的东修目瞪口呆，看着变了神态的夕木轻而易举用一团火焚了断裂的九节鞭，再度抬头的时候，巨大的白虎已经向他扑了过来。

　　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自古以来，只有各山的长老才能驱动神兽现身保护，本是学院长老独有的殊荣为什么会出现在夕木的身上？

　　白虎轻轻甩尾，黑压压的黑麟军悲声四起，横七竖八地瘫在地上；一声咆哮更是震碎了他们的耳膜，七窍流血。

　　黑麟军的东修站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腿是软的。哪怕在十年前的大战里，他都从未碰到这般怪异的事情。只不过夕木施咒结印的样子，倒是让他隐隐约约想起一个人……

　　一旦意识到这个人的名字，虽然不敢确定，但黑麟军的东修还是带着人用最快的速度开溜。一路连胜的战绩就这样止步在蜀山，准确地说是败在了夕木的手上。

　　夕木本想阻拦试图逃跑的东修，可体内依旧有一股横冲直撞的力量在搅动，他忍着天旋地转的眩晕，后背像着压着千斤重的东西，无法承受的重量让他不得不屈膝跪地。

　　“啊……”夕木抱头嘶喊的时候，白虎腾空化成一道百光，再度从头顶灌进他的身体。

　　此时此刻，四大学院的锁魂链竟然全部发出声响。

　　锁魂链锁着都是十年前跟随夏侯泽的旧部，怨念冲天，拒不轮回，各个都等着自己的老大冲破归灵塔后救他们出去。

　　在这个永夜被持续延长的日子里，有人欢喜有人忧。

　　夕木趴在地上，身上热得像是一个燃烧的火球。他吐掉吃进嘴巴里的沙石，甩了甩脑袋试图站起来。然而身子骨却突然不受控制，上空突然掠过一阵狂风，他疑惑地看着闪现在眼前的人影，“咦？”

　　等到夕木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他脑子里集结了十万个为什么。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