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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   池上拖着行李箱,在街上慢悠悠的走着。棒球帽落在了姑妈家里,也不好再回去拿,他就低着头,走一步算一步。

      原本没觉得有多毒辣的太阳,现在变得烤人起来,越走越是一身汗。

      没法子,只好拖着行李箱走到车站,想要回学校。

      今天好像所有事情都在跟他闹别扭,等了半天车都没来。

      心情十分暴躁的踹了一下路旁的树,没踹动还把自己的脚弄得生疼。他拉着行李箱沿着马路,自己走着。

      正好冲着太阳的方向,被刺眼的阳光照得睁不开眼,只好用力眯起眼睛,看着脚下的路。

      好像天越来越闷,日光将马路照得惨白,好像都能看到沥青马路蒸发出的水汽。

      池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T恤被汗水打湿,一般贴在皮肤上,另一半鼓着空气,他伸手把黏在身体上的衣服拉开,脑海里思索着如果学校不收自己,他该去哪里。

      走了一站路,到了一个大的车站,公交车比较多。没一会,就来了好几辆可以到学校的车。

      池上挑了一辆人少的车上去。

      两个行李箱占据了两只手,司机一发动车,他险些站不稳,行李箱也因为惯性前后乱跑。

      好不容易挑了一个能放得下行李箱的地方,结果左脚踩到了右脚,白鞋上立马出现了个黑脚印。
      他坐下,烦躁的挠了挠头,两只手抓着行李箱,眼睛却看向窗外。

      司机转了一个弯,阳光转到了池上坐的那边。一下子把池上刺的闭上了眼睛,他低下头,把头微微扭着。

      他突然好想哭,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跟他作对似的,没有一件事是顺心的。

      寄人篱下的生活还没结束,自己就逞英雄提早被赶了出来。

      出了浑身的汗,还没地方可以冲凉一下。

      又不能找自己的父母,他们没人会欢迎他。

      如果去找个宾馆,住几天,他的口袋就空空如也了。

      “青城六中到了……”广播上,机械的女声播报着站名,池上回过神,艰难的搬着两个行李箱下了车。

      车站的名字虽然叫青城六中,但实际上,还要再走个几百米才能到。

      池上边走,边想着自己的去处。

      “大爷,我是这里的学生。”池上拿出自己的学生证,递给门口看门的大爷。

      大爷看了看学生证上面的照片,又看了看池上,还给他。

      “小伙子,真不是我不让你进,而是最近学校翻修,宿舍也跟着修了,上头说了,今年暑假学校里不留学生了。”大爷摇摇头,喝了口杯子里的水。

      池上捏着学生证的一角,看着学生证上面面无表情的自己,用大拇指遮住,他现在不想让从前的自己看到此时无比狼狈的自己。

      “谢谢。”池上跟他道谢,就着行李箱坐在树荫底下,口干舌燥。学期末收拾东西的时候,池上嫌拿水杯太麻烦了,就索性把水杯洗干净了塞进自己的橱子里。

      现在他后悔了,太阳散发的热气快要将他烤干了。

      池上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站起身,拖着行李箱继续走。

      “老板,买瓶水。”他进了一家看起来很旧的杂货铺,把箱子放在门口。

      老板从冰柜里拿出两瓶矿泉水,

      “四块。”他递给池上。

      池上的手机没电了,就拿出一张一百的给老板。还没等着找零,就打开一瓶矿物水兀自喝了起来。

      “小伙子渴了?”老板看他吨吨的喝水,也不接钱。不恼火,把钱放在桌子上,打趣他。

      池上没几口就干完了一瓶水,冲老板笑笑,

      “嗯,渴了。”

      他拿起找零的钱,放进口袋里。

      他不知道该去哪,只好拖着行李箱去自己租的出租屋歇着。

      出租屋里不透气,没一会就像蒸笼一样,一瓶水下去也不解渴。他没心情拿出手机充电,只是斜着身子躺在床上,看着早就发黑发黄的墙壁和天花板。

      还好现在没有太潮湿,要不然连这里都待不下去。

      看着看着,本来承受太多的脑袋,就昏昏沉沉的,眼皮也开始打架。

      一会,就睡到了下午。

      出租屋里变得昏暗起来,看什么东西都仿佛蒙了一层淡淡的灰。池上从床上坐起来,揉着脑袋。
      昏昏沉沉,身体也跟被别人不停地蹂躏过一样,酸痛极了。

      浑身上下,没一处地方能池上觉得舒服些。

      坐在床上,缓过来后,开了灯,才发现墙角漏了水。地下室本就潮湿,现在又不停地渗水,池上想,这下连出租屋都待不下去了。

      他苦笑着,一直坐在床上没动弹。

      这个时候,他切实感受到了像苏青梅那样的无力和狼狈,不想让别人看到,否则就会恼火极了。
      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些什么,人如蝼蚁,过的再不舒服,没人会在意你。

      十七岁的池上,认定了这个理。他收起脸上最后的苦笑。

      拖着两个箱子,往滴水的地方放了一个小盆,离开了。

      出了停车场,才发现下了很大的雨。

      原本以为只是下的毛毛雨,结果雨势这么猛烈。池上站在停车场的坡上,手里推着两个行李箱,站在那里倔强的挺直了腰。如果看不到他内心的迷茫与无助,会以为他本身就很清冷。

      池上四处打转的眼睛暴露了他的无措,雨却越来越大,风也愈加的强势,都能刮到池上的身上。

      池上盯着自己那双有黑脚印的白鞋,抓着行李箱拖杆的双手指肚泛白,腕处的青筋因为太过用力而暴凸起。

      “惯惯,去把大门关上吧,这雨下的原来越大了!”许秋荷在后面收拾着东西,满手的灰,冲着楼上大喊。

      沈惯听着,跑下楼,关上大门。

      放在平常,一般火焰酒吧的门不会关。许秋荷喜欢边喝酒边看着来往的路人。

      火焰酒吧里的节奏与城市里芸芸众生的节奏完全不同,而就是这种差异,让许秋荷喜欢。

      沈惯关上大门,准备回到楼上,大门处却传来敲门声。

      他在心里想,谁这么傻下这么大雨还会来酒吧。他又返回到大门口,拉开大门。

      酒吧外几乎没有什么遮蔽物。池上淋着雨,头发衣服全湿透了,两个行李箱放在左右两侧,紧紧抿着嘴,看到沈惯来开门,他的嘴巴动了两下,

      “我能在这待会吗?”

      沈惯看着落汤鸡似的池上,侧了侧身,

      “进来吧。”池上这副模样,真是叫沈惯不敢对他大声说一句话。

      见他的那几面,从来都是以一种意气风发的状态,这一次却无比的狼狈。

      但池上好像也不在意这些,他把行李箱放在门口,不想弄脏了酒吧里的地板。

      人和箱子都那么直直的站在门口,活像两尊看门的石狮子似的。

      沈惯从楼上拿了两条毛巾,递给他。

      “谢谢。”池上低着头,压着嗓子说话。

      “嗯……没事。”

      池上擦了擦早就湿成一缕一缕的头发,水珠沾在毛巾上或是掉在地上。

      嘴唇被他使劲咬的红红的,仿佛出了血。沈惯张了张口,他想说你进来吧,门口有点冷。

      “阿上?”许秋荷收拾完东西,看到了池上和站在一旁僵成一根杆的儿子。

      许秋荷看了看两个大的行李箱,又看了看池上毫无表情的脸。许秋荷会看人,池上虽然不怎么把坏的表情放在脸上,但一看眼神和他惯有的小动作也能大致猜出来,他有些难过。

      池上闻声抬起头,叫了声“许姨。”

      许秋荷在心里叹了口气,

      “还愣着干什么?快进来啊。”许秋荷赶着两个人往沙发上轰,去调酒台那里,从下面拿出一包红糖姜茶。

      “这淋了雨就得喝点热乎的。”许秋荷边说,边冲了一杯用吸管搅了搅放在池上面前。

      沈惯用鼻子缓缓吐气,生怕许秋荷注意到他。

      小时候,他最怕的就是喝这玩意儿,有姜有糖还得趁热喝,每一样都是他不喜欢的。

      姜的味道太难闻,吃起来也辣辣的,烧嗓子。

      糖冲在水里总觉得有股怪怪的味道,喝多了还腻牙齿。

      喝热水怎么看都像是小姑娘干的事。

      “诶,惯惯,你要不要也喝一杯?”许秋荷看着池上皱着眉头喝了一大半,才想起来自己的儿子也坐在旁边,

      “不……用了。”沈惯拒绝她。

      许秋荷看起来很喜欢池上,不管他怎么样,好像许秋荷都会照顾着他。是因为,池上看起来比较帅?沈惯在心里想。

      “这是惯惯的衣服,你上楼洗个澡去。”许秋荷不知道从哪翻出来一件体恤一条裤子,不容分说塞进池上的手里,“哦,脱下来的脏衣服就放在脏衣篓里就行。”

      池上看了手里两件衣服,T恤是黑色的领子那里有些被洗的掉色、裤子则是灰色的运动裤,拿在手里还有些淡淡的香味,他点点头。

      一步一步的上楼,身上还是有些发凉,每上一级台阶都感觉湿漉漉的裤子在摩擦着皮肤,哦,还有那里。

      楼上的浴室被许秋荷布置的很好看。

      干湿分离的浴室,有些小但很干净。木色的地砖暖黄色的灯光,打在身上暖洋洋的。

      池上闭上眼睛,站在镜子前一股脑把衣服全脱了。看了看放在门口的脏衣篓,最终还是放在洗手台上,准备待会洗澡的时候一起洗了。

      他不好再去麻烦许秋荷给他洗衣服,她能留他在这里待一会就已经很感激了,又怎么好再麻烦她给自己洗衣服。

      水很热,没一会浴室里全都是热气。

      池上重重呼了口气,闭上眼睛,整个人站在花洒下面。他在思考着,自己以后该去哪里。

      偌大的一个城市,没有一个他能落脚的地方。他抬手捂住脸,肩膀微微耸动。混合着水声,他的眼眶渐渐泛红。

      他心里想着好多东西,想着苏青梅在那个晚上渐行渐远的朴素身影,将自己恶声恶气赶走的姑妈,还有那个名为父亲的男人……

      就一会,他将自己从那种莫名低落的情绪里解脱出来,拿过洗手池上的湿衣服。

      “惯惯,你去看看阿上。”许秋荷对着沈惯说。

      她看了看表,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

      “哦。”沈惯不情愿的放下厮杀的天昏地暗的手机,上楼。

      边走边在脑子里想着池上的事情。

      他是好奇的,他好奇池上的家庭、他的喜好和他的性格。

      他身上的一切,都像是蒙了一层白雾,能感受得到却怎么也看不见。

      后来,沈惯想,一开始自己只是好奇为什么他会那样的狼狈又坚忍,后来就好像掉入了泥沼一样,越陷越深,动弹不得。

      他敲敲门,没人理他。又加重了些力度,拍了几下门。

      “怎么了?”池上的声音回响在满是水声的浴室里,

      沈惯没说话,只是摇摇头,也不管他能不能看见自己的动作。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打开一本从池上那里借的历史课本。眼睛看着书本,心里却一直想着其他的事情。

      手机放在一旁震动起来,沈惯看了一眼屏幕。

      “喂。”

      “喂小姑娘。”喻喜总是这样叫他。

      “干嘛?”沈惯已经习惯喻喜没事就打来电话和他闲聊,

      “我跟你讲!过几天,我就去你那。”喻喜有些激动地说,“啊,终于可以离开平原了!”

      沈惯看着窗外,

      “行啊,来我妈酒吧,我请你喝酒。”沈惯噗嗤一声笑出来,

      “行啊小姑娘。”喻喜在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已经快要飞起来了似的高兴。

      和喻喜通完电话,又是十好几分钟过去了,厕所里不断的水流声终于停止了。

      沈惯坐在床上,眼睛老往门外瞟。

      池上终于关上了水龙头,他平时都是用洗衣机洗衣服,用手洗的机会还真不多。

      这会手忙脚乱的洗完了几件衣服,累的他够呛。

      他打开门,觉得一阵凉爽。

      用毛巾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准备下楼问问许秋荷在哪里可以晾衣服,

      “喂,你衣服怎么皱巴巴的?”沈惯听着外面的声音,一跃而起,走出房门。

      “有晾衣服的地方吗?”池上有些无措的问他,低头看着自己团成一团的衣服,确实皱皱巴巴的,晒完了也不怎么好看。

      “有。”沈惯点点头。

  •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没更新啦,我回来啦包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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