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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沈惯推开火焰酒吧的大门,因为不是周末,而且现在是中午,没几个人。许秋荷调完酒,便坐在沙发上跟人聊天。

      “妈。”沈惯喊了她一次。

      许秋荷没有听见,

      “妈!”他加大了几分音量。许秋荷这才往这边看去,

      “诶,阿上。你怎么来了?”

      “…………”沈惯瞥了一眼使劲抿着嘴,憋笑的池上。

      “妈……”他不甘心,又叫了一声。

      “呦,惯惯也来了!”许秋荷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儿子站在池上旁边。

      池上的手上还拖着沈惯的行李箱,两个人的距离靠的不算远,

      “你们……认识?”许秋荷用手指在两个人中间晃了晃,问

      “不认识!”

      “认识……”

      说完,许秋荷和其他几位顾客都噗嗤一声笑出来。

      沈惯瞪他,池上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我都帮你提行李了,没有功劳总有苦劳吧?”他松开行李箱的把,伸出手,

      “池上,这家酒吧的驻唱。”

      他挑着眉,一双弹吉他的手提在半空中,等待着沈惯把他的手放上去,

      “……”沈惯深呼吸了一口气,
      “沈惯,这家酒吧老板娘的儿子。”说完,跟他握手,同时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

      一排整齐的牙齿齐刷刷的亮在池上面前,池上手上一用劲差点把沈惯的手给掰折。

      沈惯试到了池上指尖处粗糙划手的茧子,手一顿,视线顺着手臂看向他的茧子。

      指头最顶端不像是普通人普通人的触感,而是毛毛躁躁,还有些白色的死皮翘起。

      池上感受到了沈惯直直的眼神,松开手。

      “哈哈。”他干笑几声,“弹吉他搞得。”

      “我跟你讲哦,阿上弹吉他可厉害了。每次他一来弹琴,好多小姑娘都来看,我生意都好了不少。”许秋荷看着池上有些尴尬,忙站起身打圆场,

      “那是看他弹琴吗?”沈惯嘁了一声。

      看的是他那张脸吧,他把后半句吞进肚子里,偷偷想。

      趁着沈惯把行李箱放到后面工具间的时候,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许秋荷问池上,

      “学不下去了,就早来透透气。”池上笑笑。

      他习惯性的将关于自己的所有事情隐瞒起来,许秋荷看他不愿意说,便也不再强求,

      “那今天要不要喝点什么?正好我儿子和你同岁,你俩一起喝一杯。”许秋荷拿着调酒工具,点着柜子上的酒瓶,扭头问池上,

      “妈……”沈惯从工具间出来,听着自己的妈妈要自己的儿子跟别人喝酒。

      “怎么了?男孩子之间喝点酒不很正常嘛?”许秋荷耸耸肩,“长岛冰茶吧?看看你俩酒量谁好?”

      “……”

      “……”

      沈惯叹口气,离开调酒台,把难搞的母亲丢给池上。自己跑到沙发那里,一屁股瘫进去,打开游戏界面。

      “呼,舒服……”

      “那就长岛冰茶吧。”池上的眼底划过一点狡黠,兴然应允。他倒想看看这个跟他过不去还打太阳伞的这个人酒量到底怎么样。

      许秋荷不清楚沈惯的酒量,以为男孩子的酒量都差不多,便调了两杯长岛冰茶。

      “妈,开空调了吗?怎么这么热?”沈惯玩着手机,觉得周边的温度变得热起来,

      “哦,空调坏了。我已经打电话让人来修了。”许秋荷也用纸巾擦了擦鬓角和发际线附近。

      沈惯看着母亲被质感优越的衣服勾勒出的弧线,做过美甲的手指捏着纸巾两角,轻轻蹭着沁出的汗水,害怕弄花了精心画好的妆。他在心里想,许秋荷这么好看,自己的父亲为什么要跟她离婚,留她一个人养活自己。

      这个问题,自从父亲和母亲离婚,沈惯就开始想,但总是没有一个答案。

      “这酒里我加了冰块,你先喝点酒吧,还能凉快点。”许秋荷敲了敲调酒台,踩着高跟鞋去到后面的工具间。

      沈惯热得不行,偏偏手里的游戏激战到最热烈的地方,手心连带着指肚都有汗,手感实在是不好。

      索性关了手机,走到调酒台。

      许秋荷放了挺多冰,杯壁已经有很多水珠争先恐后的流下来,一拿起来弄湿了手。沈惯握住冰凉的杯身,舒爽的长吁了一口气,甚至没用习惯,一饮而尽。

      旁边的池上准备喝几口就去练琴,看着沈惯豪迈的动作,连凳子差点都没坐稳,

      “你……头不晕?”他指着脑袋,问沈惯。

      “不晕啊。”沈惯脸不红心不跳的摇摇头,就像刚刚喝了一杯冰水一样自然。

      “……”池上在心里想,这人不错啊。

      转头,沈惯继续回到手机上杀得昏天暗地。

      池上看了眼手机,三点多。

      他可以先练练琴,等到晚上就能弹首新曲子了。

      练琴的地方在距离火焰酒吧不远处的一间地下室。这是池上每个月花500块钱给自己租的一间专门练琴的地方。

      他不能在寄人篱下的姑妈家练琴,那个尖酸刻薄的女人会将自己的琴摔烂,并且对自己大声喊叫。

      地下室里很潮湿,甚至墙角有黏糊糊的苔藓。晚上极度安静的时候,池上都能听到老鼠、蟑螂在地上乱窜的声音。环境很不好,但池上更喜欢待在这个阴暗的地下,也不愿意回到姑妈家。

      他们不会管池上到底在不在家,他们只会在意这个月池上有没有给他们好几千的生活费。

      因为地下室里过于潮湿,不适合长期放琴。池上就把琴放在火焰酒吧里,让许秋荷帮忙看管,需要练琴的时候再过来拿就好了。

      从火焰酒吧那里拿了琴回来,池上打开摇摇欲坠的灯。

      这个灯太老了,池上足足在门口等了十几秒,它才亮起来。池上习以为常的关上门,拉上窗帘,摆好椅子和谱架。

      他先拨了拨弦,看看有没有跑音。

      没有。
      便开始照着谱子练习今天要弹得新曲目。

      “操!”接连弹错几个音之后,池上小声骂了一句。

      不知道是因为新曲子不上手的缘故还是其他的原因,总是会弹错。脑海里不时地浮现出自己跟姑妈对话时的场景,他用力摇摇头,试图把这些不好的东西甩出脑外。

      他觉得,大概是因为昨天晚上没睡好。

      昨天深夜,姑妈家的小孩突然发烧。在他自己的房间里哭的撕心裂肺,姑妈姑父一开始睡得熟,还是池上实在受不了去敲他们的门,他们才知道自己的孩子生病了。

      晚上不方便去医院,两个人便踢踢踏踏的准备药,酒精,冷敷贴……池上回到自己房间后,听着门外很大的动静,睁着眼一直到凌晨四点。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池上看着往常对他嚣张跋扈的小孩那么病恹恹的躺在床上,他突然有那么一个恶毒的想法:不要去叫醒姑父姑妈,就等着这个小孩烧坏了才好。

      一想多,头便不可控制的开始疼起来。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昏暗,疼痛从头皮一直延伸到大脑里面,尖锐的痛,一阵一阵的涌上来。池上几乎要坐不住。

      他勉强把琴妥当的放好,坐在地上,从包里翻出最后一板头疼药,就着凉的矿泉水,吃下一颗。
      过了好一会,药效开始发作,池上这才扶着墙慢吞吞的站起来。他用手一抹额头,满手的冷汗。
      他无所谓的笑笑,把汗液擦在衣服下摆上,拿起琴开始练习。好像没有刚刚那场要命钻心的疼痛。

      此刻,地下室里鲜有人,只能听到仿佛信仰或者诉说一般的吉他琴声从一间破旧的铁门里传出来。

      一阵头昏,沈惯还以为是屋里太热自己中暑了。他摇摇头,没再多想,继续低下头打游戏。

      “惯惯,去把这些废的空调水倒了。”许秋荷想了想,“把阿上叫回来吧。刚刚那些阿姨带了些水果,你们一起尝尝。”

      “哦,好。”沈惯打完最后一局游戏,起身。

      脚刚一落到地面,就觉得整个人轻飘飘。他以为是看手机看久了,也没多想,按照许秋荷的话,沈惯有些头昏脑涨的拎起空调水往外走。
      推开酒吧的门,虽然青城比较凉爽,但毕竟是夏天。正正好好的温度,更没能唤起沈惯的清醒。

      沈惯拎着不算轻的空调水走到十七街后面的水沟旁边,提起水桶想要将废水倒掉。

      “呃——”

      “啊!”一阵惊呼,他踩空掉进了水沟里。

      顺着有些上头的酒意和摔倒之后的晕眩,沈惯就这么在水沟里睡着了。

      “喂,阿上啊。惯惯有没有找你?”终于修好了空调,坐在椅子上休息的时候,许秋荷才发现沈惯没了身影。

      “没有。”池上带着耳机带着吉他,许秋荷的电话打了五遍才听见。

      “哎呀,就让他去把空调水给倒了,怎么就不见人了。”许秋荷喝了口水,“他会不会迷路了,毕竟第一次来。”她一拍大腿,抬高了声调。

      池上稍稍变了脸色,把耳机的音量调的小了点。

      “没事许姨,正好我练完了。回去的时候我找找他。”池上收拾好了练琴用的东西。

      把吉他小心的装进包里,匆匆关上灯,离开了地下室。

      听许秋荷说,一般他们会把废水倒在街后的水沟里,池上便顺着地下室一路走到那道水沟。

      “沈惯……”他并不习惯大声地叫别人的名字。在他寄人篱下的环境中,每当姑妈大声的叫喊着他的全名时,不是找茬,就是要钱。

      一开始,他只是小声的喊着沈惯的名字,以为他会有回应。

      叫了几声,没听见他的声音,这才有些急了,

      “沈惯!”

      “沈!惯!”他拨开杂草,走到水沟的正下方。将手合拢成喇叭状,放在嘴边,踮着脚冲着水沟大喊。

      沈惯依稀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他张张嘴想回话。

      好累,浑身都没劲,连话都说不出来。

      T恤下摆的半边已经进了水,被沾湿。他试到了肚子处的凉意,翻了个身,嘟囔了几句,继续闭上眼睛。

      池上回想起沈惯刚喝完酒之后完全没事的样子,后知后觉,那哪是没事啊,那是还没上头!

      他猜,那个人一定醉倒在水沟的某一处。

      顺着水沟,池上一路拨着半身高的杂草走,边走边喊着沈惯的名字,试图想让这个醉鬼清醒一下。

      越走越往里,太阳渐渐也没中午头那么毒辣。池上摇摇被太阳晒的有些昏涨的头,又低下头看了看被泥头弄脏的鞋子,咬了咬后槽牙。

      见到这个醉鬼,一定让他给自己刷鞋!

      再抬脚准备找人,

      “唔……”好像踢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池上低下头一看,满脸通红、意识不清的沈惯躺在水沟边上。

      要是他再翻个身,就掉进水沟里了。冲着这副将近昏迷的样子,说不定被溺死了都没感觉。

      池上越想越可怕,一个激灵让他回过神。

      赶紧把人拖到草地上,

      “喂!喂……醒醒。”拖着沈惯走的时候,池上就闻着他身上一股浓浓的酒味,呼吸间也是。
      要等他醒酒,还得再睡一觉了。

      池上拍着他的脸,喊他的名字。直到脸变得更红了,人也没清醒。

      他再用头发去搔沈惯的鼻子,用力掰开他的眼皮,给他拍照……

      ……

      完全没有意识。

      池上看着这么大一个人瘫在草地上,做了好一会思想工作,不停的深呼吸……

      “哎呦喂,这是怎么了。”许秋荷看着池上手中拎着空水桶,背上是呼呼大睡的沈惯,胸前还背着吉他。

      “他喝醉了。”池上打趣道,“许姨,他酒量跟您还真是不像亲生的。”

      “是哦,论酒量,你倒像我亲儿子。”许秋荷接过水桶和吉他,用力拍了下他的脑袋,笑着回应,

      “秋荷,干脆也让他当你儿子好了。两个帅小伙都是你儿子,多好!”旁边的阿姨轻轻抿了口酒,接着话说,

      “那也得看人家阿上看不看得上我呢。”许秋荷看着池上变得有些尴尬的脸色,语气轻快的替他结尾。

      池上感激的冲她笑笑,没再说话。

      “那他……”池上颠了颠后背上的人,沈惯觉得不舒服又嘟囔了几句话,

      “先把他送到楼上吧。”许秋荷指了指二楼。

      火焰酒吧总共有两层楼,一楼是酒吧,给客人喝酒的。二楼则是带有酒吧元素的客栈,但许秋荷从来不会让喝醉酒的客人去客栈睡觉。

      她说,客栈是用来给旅行累的人一个歇脚的地方,让喝醉酒的人一折腾,就乱了。

      池上踩着松松的木头楼梯,上到二楼。

      空间一下子变得狭小逼仄起来,两旁深色的木头墙壁也增加了些沉重感。当然,许秋荷称之为“艺术”。

      许秋荷平时住在酒吧里,不怎么回家。走廊尽头的房间就是她的,池上把沈惯背到许秋荷的房间。看到床,一下子脱力,把人甩在床上。

      “啊……”迷迷糊糊的,沈惯感觉身体一阵疼痛,小声哼唧了一声。

      “呼——”池上重重的舒了一口气。

      原本打算把人扔下就走,可是闻着房间里逐渐浓重的酒气,他皱皱鼻子,把窗户打开。

      许秋荷房间的窗户正好在床的上面,把整个窗户都打开,风直接可以灌进屋子里。

      沈惯觉得有些凉了,便翻了个身,蜷起来,把脸朝着窗户那边,迎着太阳。

      池上看着他弓成虾米的后背,想了想,还是走过去给他盖上一层薄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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