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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是孰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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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我发呆,暮月已经摇摇晃晃地走进屋来。她虽然已经五岁,可是脑子却不那么好使。也就在前年吧,暮月突然变得痴呆了,常常整天傻笑,一句话也不说,有时候突然就大哭起来,任谁的话都听不进。也不是没有请过大夫,只是安平的好大夫请遍了,暮月还不见好。爷爷最后没了耐心,又兼暮月是个丫头,就不再劳神费力,只当是养了个傻子。府里人欺负梅姨娘年轻,娘家又不够厚实,常常当面戏弄暮月,爷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随他们去了,再不上心。梅姨娘为这事儿不知道同三叔吵过多少回,可到底也不能挽回什么。
我叹一口气,站起身来,直走到暮月跟前:“暮月乖,姐姐带你去找爹娘,好么?”我知道三叔一定不喜欢暮月跑到霜落的屋子里来,还是尽快送她回去的好。暮月似乎听懂了我的话,像所有这个年纪的孩子一样,怯生生应了一句“好。”这样一个乖巧的她,这样一个安静的她,又有谁能说她是一个傻子呢?也许是她纯净的眼神刺痛了我的心,亦或是同病相怜的伤感的命运,我没来由鼻子一酸,却紧紧握住暮月柔软的小手,她的将来,又将会是什么光景呢?
天色将合,夕阳把我和暮月的影子拉得老长。我牵着她走得很慢,慢到我都已经忘记了时间。我多么希望我们能永远这样走下去,再不用忍受家里人异样的目光,在这样漫长的人生的道路上,获得内心永恒的安宁。
刚把暮月送到梅姨娘的院子门口,我就听到,屋子里有瓷器破碎的声音,女人的尖叫和着男人的粗口像是夏日里的滚滚惊雷,一串一串在我耳边炸响。难为暮月了,夹杂在这样打打闹闹的日子里,过的这样艰难。
那一扇红杉木方格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梅姨娘娇小的身子和她那不合适的大嗓门一并冲了出来。她一边跑,一边尖声的道:“你打我?你居然为了那个贱人打我?她秦霜落不过是青楼里不干不净的杂碎,也值得你像是捧宝一般的供着?。。。。。。好啊好,你们阮家一门疯子,她当年那样的死法,也真真是报应啊!”她越说越激动,我却有了看戏一般的心境。什么叫做“不干不净的杂碎”,什么叫做“那样的死法”,心像是突然跌落冰窖,凉的彻底。难道连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身后还不能摆脱流言蜚语的中伤么?“你给我闭嘴!这些话也是你能混说的吗?”三叔举着烟杆追了出来,直赏给梅姨娘一记响亮的耳光,那样的干脆利落,掷地有声。
“哇——”暮月的哭声让院子里的人全都如梦初醒。三叔甫一看到我,就别过脸去狠命的磕烟灰,梅姨娘捂着被打的脸,满眼都是惊惶无措。只有我,站在最后一丝残霞的阴影里面,还能笑得那样的云淡风轻。“三叔,你告诉我,霜落当年,到底是怎样死的?”我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淡定,可是胸口早已经是波涛汹涌,霜落,霜落,你到底还背负了怎样的苦楚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