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之草木青》枫叶荻花1016

77、第 77 章

　　温客行到此刻终于明白，天下武库是一群人为了心中理想共同筹建。他的父母本身也是参与者，并非受人诓骗，无辜卷入其中。而且他的父母与高崇等人乃是莫逆之交一事，也是真的，不是那姓曹的小子胡说。
　　温客行的头开始有些痛。还好有周子舒和沈木青在身边，他还记得要小心掩饰，不能让他们担心，这才没有过于失态。
　　叶白衣说完那话，无心理会温客行，又催促龙雀：“容炫到底是怎么死的？”
　　龙雀也疑惑道：“这个谜团在我心中已经打转了这么些年，我真不知道归根结底，容兄弟的悲剧该当怪谁。”
　　原来，当年五湖盟五子纷纷仰慕容炫武功，时不时就找容炫比武切磋。容炫不厌其烦，有一次，索性集齐了他们五个人，要一并比试，一局定输赢，无论结果如何，都不再比武纠缠。
　　问题就出在这次比武中。比试时，高崇用剑划伤了容炫，容炫由此中毒。而且，那毒竟是西域的三尸毒。
　　那毒来自高崇的剑，可高崇死都不认是他下毒。
　　温客行忍着头痛问：“龙前辈，所以他们只是比武过招，并非生死相拼？”
　　龙雀道：“当时我们情意正笃，何来生死相拼呢？”
　　温客行又问：“那是不是高祟下的毒？”
　　龙雀回到：“这个问题呀，我早已问过自己千百遍，我决计不相信高崇会故意伤害容兄弟。他也没有理由这么做呀。”
　　周子舒心思缜密，追问：“龙伯伯，恕子舒斗胆，高崇不是没有理由下毒，他不是一直颇为觊觎六合心法吗？”
　　龙雀道：“但是没有人得到六合心法。容兄弟中毒后，容夫人将他们五人都恨上了，统统都逐了出去。武库必须他们六人集齐才能打开。五子分持琉璃甲，容兄弟自己保管钥匙。他们闹翻之后，武库就再也没有打开过。六合心法自那时起一直保存在库中。就算抛开情意不算，那你说高崇他为何要无端害人呢？”
　　随着龙雀的话，温客行的头不仅痛，而且开始混乱，有些记忆中的事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他一时竟难分辨真假，再思考，头便痛得更加厉害。
　　他终于掩饰不住，闭眼皱眉，脚步踉跄。
　　“老温/阿行，你怎么了?”周子舒和沈木青察觉他的异样，一人紧紧握住他的手，一人赶快扶住他的肩膀。
　　沈约快步上前，抓住温客行的手腕就要给他号脉，不料温客行意识混乱，挥手打开了他的手。沈约顾忌着叶白衣在场，不想跟明显神智不够清明的温客行闹起来，导致他鬼主的身份为叶白衣所知，于是袖手站到一边。
　　叶白衣满心都是真相，自然不去理会另外四人，继续问龙雀：“三尸毒只会让人变成行尸走肉，那后来是谁害的容炫发疯的？”
　　只见龙雀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叶白衣说：“你尽管说，就算是天王老子，我也饶不了他。”
　　龙雀道：“那非要算的话，是容夫人。”
　　成岭道：“我爹爹说过，容夫人是顶好的人，她和容伯伯感情很好，怎么会……”
　　龙雀疑惑道：“你爹爹是？”
　　成岭拱手道：“家父正是镜湖大侠张玉森。”
　　龙雀高兴道：“原来你是玉森的孩子……”
　　叶白衣心急如焚，打断他道：“要叙旧说完再续，快说回正题！”
　　龙雀忙说：“正是因为容夫人与容兄弟伉俪情深，为救所爱之人，容夫人才不惜动用禁术，逆天而为，终致大祸。”
　　龙雀叹了口气，接着说出所谓逆转阴阳的残酷真相：“所谓生死肉，逆转阴阳，乃是以命换命的法子。要补一个人的心脉，必要从另一个活人身上挖出颗心来。”
　　众生平等，救一命要害一命，为天道不容，所以，阴阳册才被神医谷封为禁术。当年，岳凤儿为救容炫便施了这换心之术，可是没想到，容炫却因此疯癫成魔。
　　沈约怒斥道：“愚不可及！连配型都没有做过，就敢做换心手术？容炫没当天被排异反应弄死就算奇迹了！”
　　成岭忍不住好奇道：“配型是什么？排异反应又是什么？”
　　沈木青为他解释道：“配型就是……如果一个人的五脏六腑出了问题，需要从其他人身上移植一个来更换的话，就需要先找到与他相配的人，因为唯有这样的人提供的器官才能替代他原本的脏器。我们把找到相配的人的过程称为配型，如果不经过配型，随便找个人就做器官移植手术的话，就会出现急速排异反应，到时人就会在一天内死去。”
　　张成岭为他话中的深意打了个寒颤。
　　沈木青沉迷于自己的思绪，没发现周围人看他的眼神越来越不对，自言自语道：“我还没听过没经过配型就做换心手术会让人疯魔的，一般不都是当场就死了吗？能让容炫活这么长时间，这阴阳册有点厉害啊，师父，要不我们……”
　　沈约打断他的话，旁若无人道：“你要是愿意用别人来做实验，我是不介意想办法把阴阳册拿到手的。”
　　沈木青目光灼灼，提高声音道：“师父，我只是想看看，研究一下，又不是一定要用它。”
　　“我说了，只要你答应好奇心上来以后，愿意用别人来实践你的想法，而不是在自己身上动刀子，我完全愿意满足你的要求。”沈约目光淡然，寸步不让，“我真的不想我的徒弟哪天突然告诉我，他把自己的肾割了一个移植到别人身上了。”
　　沈木青尴尬地咳了一声：“行吧，我不要了。”
　　温客行觉得头都没那么痛了，笑着单手搂住身旁这个莫名可爱的人。
　　周子舒先是有些诧异，随后觉得自己的头开始痛了。
　　沈木青与周子舒对视一眼，心虚地低下头。
　　沈约勾起嘴角，有些幸灾乐祸：“子舒啊，以后你可得看好阿青。他好奇心一上来，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关键是他不祸害别人，就祸害自己，搞出一堆烂摊子让人收拾算好的，怕就怕我们想收拾都没机会。”说到后来，他话中颇有种找到同盟的感慨之意。
　　叶白衣哼了一声，龙雀从目瞪口呆中回神，继续他的讲述。
　　容炫疯魔之后，亲手杀了妻子，又被武林人士围剿于青崖山。
　　叶白衣追问道：“岳凤儿的师弟师妹呢，他们为何不出手制止？”
　　龙雀道：“阴阳册乃神医谷禁术，容夫人擅用此法，是永世都回不得神医谷的。圣手夫妇便替他回师门寻访根治之策。武库的钥匙便在那时交由甄家夫妇带回了神医谷。天意弄人，待悲剧辗转传到如玉耳中，正是容炫被围剿之时……”
　　当年，甄如玉赶去救援。他拦住众人道：“在下神医谷甄如玉，与各位或远或近都算相识，神医谷半生济世救人，自问积攒了不少善缘，你们的亲眷好友，多少受过甄某或神医谷恩惠，今日，请看在这点缘分上，听甄某一句话。自古恩怨宜解不宜结，容炫大哥走火入魔实有隐情绝非本性。”
　　众人自然不买账，纷纷仍要诛杀容炫。
　　甄如玉只得发愿道：“错者已矣，冤冤相报下去又有何意义？甄某愿用尽余生，替容大哥洗清罪孽。他若杀哪个门派中一人，甄某必救十人百人以报。我也会将容大哥带回神医谷静养，决不会让他再出来生事。”
　　可是容炫却从背后打晕了甄如玉，又与众人战至力竭，自刎而亡。
　　其实，青崖山一役之时，众人打着追杀魔头的旗号追杀容炫，多半是垂涎武库的钥匙。不料容炫死后一无所获，便又把主意打到了甄如玉头上。为此不惜与神医谷撕破脸皮。
　　甄如玉抵死不肯吐露武库的秘密。这些所谓的武林正道，拿什么正邪不两立做借口，逼迫老谷主大义灭亲，根本就是拿神医谷要挟甄家夫妇就范。
　　周子舒唏嘘道：“江湖传闻，神医谷二弟子夫妇自甘堕落，结交匪类，被老谷主亲自废去武功，随后逐出门墙，老谷主也随之仙逝。名震江湖的神医谷从此一蹶不振，原来，背后的故事竟是如此。”
　　唏嘘的还有温客行。他们一家人，当初如何被追杀，母亲带着受伤的父亲及幼小的他如何艰难逃难……此刻，在龙雀的讲述中，那些过往的画面全都无比清晰地浮现在眼前。他双眼通红，泪盈于睫。
　　龙雀道：“自甘堕落？圣手甄如玉一生救死扶伤，活人无数，偌大一个江湖在我甄兄弟面前谁敢称高洁？正是因为他高洁过甚，赤子之心，这浊世才容不下他。”
　　沈约冷哼一声，明显并不认同龙雀的话。
　　“等这些消息再传到龙渊阁，甄夫人已带着伤残的丈夫和幼子不知所踪。”
　　而龙雀怕江湖上的人贼心不死，依旧打着甄如玉一家的主意，便放出龙渊阁另有办法开启武库的消息，想将所有的麻烦揽到自己身上。

---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