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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第 76 章 ...

  •   温客行被沈约的比喻震慑到了,因为他心知这是完全有可能的,阿青就是这个性子。
      而一旦把自己和阿青代入容炫和自己的父亲……温客行不想想下去了,他只能勾起嘴角,强笑道:“我没事。”
      既然他不想说,其他人也当做没看见。沈约背着一袋子手术工具,继续在面前带路,一行人过桥钻洞,翻山越岭,终于来到一座山洞前。
      山洞里传来一阵隐约的臭味,沈约面不改色,当先走了进去,其余人默默跟在他身后。走着走着,山洞中传来一阵铁链晃动的声音,接着是一个嘶哑的声音:“沈兄,是你来了吗?”
      “是我。”沈约淡淡道,“答应你的徒弟,我也带来了。”
      “好啊,好啊。”那老人话中带笑,似乎很是欣慰。
      等走到了里面光照不到的地方,陆续有燃着的蜡烛放在两边石壁上,影影绰绰,但也算勉强看的清。
      再一转角,里面是个天然的石室,中间凸出一座石台,石台之上枯坐着一名老者,便是龙雀。他须发全白,且乱乱糟糟,一看就是经年日久不曾打理。更可怖的是,龙雀一对琵琶骨被硕大的玄铁钩子穿透,每个钩子被四根铁链子牢牢固定在两旁石壁上。那石台之上有一些污秽,众人之前闻到的臭味就是从此传出。
      沈约面无表情地走上前,拿起放到一边的工具就开始打扫石台上的屎尿。
      龙雀看着他带来的五人,笑着说:“山野荒局,行尸走肉,待客不周,见笑见笑。”
      周子舒试探地问:“龙伯伯?”
      龙雀闻言,仔细打量来人,须臾,眼睛仿佛闪出光来,激动道:“子舒,是你吗?”
      听到他的声音,周子舒才相信这个人确实是龙雀。顿时顾不得还未打扫干净的污秽,几步走到石台上:“龙伯伯,是我。”
      “怎么样,你师父还好吗?”龙雀与秦怀章交情深厚,故而看到周子舒的第一反应是打听秦怀章的近况。
      周子舒惊喜道:“龙伯伯,你还记得我?”随后又说,“师父他老人家已经不在了。”说着,他想去拿沈约手里的工具,帮忙打扫石台。
      龙雀看出了他的意图,连忙劝道:“别忙了,沈兄你也是,我都快要死的人了,还讲究这些干什么?临死前能见到子舒你,我死而无憾。”
      沈约没出声,径自做着打扫。
      龙雀叹了口气,又看着眼前的周子舒,回忆他儿时的模样,说到:“记得,怎么不记得。人一旦痛苦得不敢面对现实,就只能沉入往昔追思记忆。我呀,一闭眼就能看到你刚进入四季山庄时那虎头虎脑的模样。"他被禁锢多年,好友离世想来实属正常,便语气淡然道:“怀章也不在了。是啊,有些人死了亦如活着,有些人活着他不如死了。”
      叶白衣上前一步问:“你是不是认识神医谷的岳凤儿?”
      龙雀被这样一问,似乎想起了很多前尘往事,有些答非所问道:“要不是神医谷三杰帮忙,羽追还未必肯嫁给我呢。”
      周子舒追问:“这个岳凤儿是不是就是容炫的老婆?”
      龙雀道:“是的。岳家小姑娘那样的人物,也只有我容兄弟才配得上啊。”
      叶白衣动容道:“所以容炫和他老婆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也知道吧?”
      龙雀点点头:“我知道。”
      温客行也急于求证一些事实,向前一步问:“龙前辈,本人有事相问。不知可否见赐?”
      龙雀眯着眼瞧了瞧其余人,问沈约道:“沈兄,这几位都是谁啊?”
      沈约打扫完了,指着人一一介绍:“那两个站在一起的,矮一点的是我徒弟,叫沈木青,高一点的是我徒弟和子舒共同的至交好友,叫温客行。”
      温客行暗暗舒了口气,庆幸沈约没说破自己的身份。
      “这个小子叫张成岭,是子舒的徒弟,”最后他郑重介绍道,“这位是长明山剑仙,叶白衣,也就是容炫的师父。”
      “叶前辈?”龙雀看着他年少的面容,激动道,“原来您尚在人间!天残地缺,六合神功之名是真的!是了,沈兄能长生不老,您一定也能……”
      他又面露喜色,对叶白衣道:“前辈,您的六合心法,始终被好好的保管在武库之中。死者已矣,容兄弟当年不懂事,做错了,他懊悔歉疚啊!”
      “懊悔,歉疚?”叶白衣只动容一瞬,便骂道,“愚不可及!”
      龙雀回忆道:“容兄弟嘱咐过容夫人,让她设法将琉璃甲钥匙送至长明山师尊处,将前因后果原原本本的告诉前辈,替他在前辈的面前磕头告罪。只是没有想到……”
      叶白衣着急问:“之后呢,之后怎么样了?”
      “子舒,有酒吗?”龙雀却不着急讲。
      温客行听闻,赶忙将腰间酒壶递了过去。
      龙雀闻了闻那酒香,试着喝了一口,被浓烈滋味呛得连连咳嗽:“山中无日月,我也不知有多久没沾过这好东西了。”
      “姓龙的,快说,别卖关子了。”叶白衣不耐烦道。
      龙雀说:“叶前辈,我不是卖关子,老天让我撑着这口气活到现在,就是想把真相大白于天下。”龙雀痛快喝尽了那壶酒,豪气的将酒壶一扔:“好酒,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龙雀缓缓述说着当年之事。无非是,因意气相投,一群年轻人围坐在一起斗诗饮酒,切磋武艺,跟随容炫建立武库,发誓要开创一片武林新天地。
      说起往事,龙雀的眼睛分外明亮:“容兄弟呀,在我们心中点了一把火,把大家都给烧魔了。他常说什么门户之见,什么江湖规矩,都是繁文缛节。真正的武者就应该开诚布公。那几年呐,我们致力于搜集天下绝学……”
      沈约为自己以前的愚蠢无声叹气。
      叶白衣嗤之以鼻,打断道:“一帮蠢货!那绝学不是人写的吗?抢破了头去争一本别人写的秘籍,是觉得别人长了两个脑袋还是你们没长脑袋?”
      龙雀给叶白衣骂的一脸委屈。
      沈约忍不住说到:“容炫没那么蠢,他建武库,是真心想弘扬武学,并在此基础上独创一门旷古绝世的武功。”他回忆着容炫当时的意气风发,感叹道,“容炫想要的,是在腐朽的武林中开拓一个新的武学氛围。为此,他需要广泛借鉴其他门派的功法,搜集天下武学,是为究其武学之根本,他以为自己可以在阅遍世间武学后创建一门更好的武功。”
      叶白衣一改方才的嚣张气焰,沉默下来。
      沈约淡然道:“说到底,容炫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想法,是由于他练不了六合神功。因此他想创建一门比六合神功更高明更精妙的武功,向他的师尊证明自己。”
      叶白衣眼中似乎出现水迹,他咬牙骂道:“这个蠢货!”
      沈约继续说:“我不觉得他建武库的初衷是错误的,要不然我一开始也不会跟他成为朋友。他真正的错误是太心急了,加之刚刚入世,对江湖的腐朽没有正确认知,也低估了世人的贪婪。”
      叶白衣彻底沉默了。沈约绕着叶白衣,踱着步子,娓娓道来:“当时,我见他心急不已,以至于开始用见不得人的方式搜集秘籍时,曾经劝他慢慢来。他问我,如果慢慢来,武库要多长时间才能建成。”他停下脚步,沉重道,“我说,建成武库不是一代人的事情,起码要三代人。”
      “你猜他什么反应?”沈约突然看着叶白衣,问道。
      叶白衣只能勾起唇角苦笑:“还能有什么反应?”
      “他马上就生气了,对我怒气冲冲地说,’沈约,你有时间,当然等得起,我却不行!’”沈约错开视线,回忆道,“我当下就明白了,他有一个克服不了的心魔。因为这个心魔,一是武库建不成了,二是我们的关系完了。就算当时不完,以后也会完的。”
      在场众人除了迷迷糊糊的成岭,都听明白了,沈约话中所指的容炫的心魔,就是叶白衣。
      叶白衣不说话,也没人敢说话,只除了温客行。他喃喃道:“所以他们不是被容炫诓骗,才为他建立武库的吗?”
      龙雀疑惑道:“诓骗?这从何说起啊,我是心甘情愿帮容兄弟改造武库的。”
      沈约道:“容炫说的话,他自己是信的,因此才能让别人也信,这不算诓骗。啊,”他恍然大悟,“你是想起我当年劝你父亲那番话了吧?”
      “我是说过容炫拉拢了神医谷,四季山庄,五湖盟,龙渊阁四股势力,做得很好,”沈约无语道,“你父亲随后说他相信容炫是真心与自己等人相交,不是为了武库的建立特意拉拢人心。”
      “如果是我的用词让你误会了这么多年,那真是……”尴尬之情和歉疚之意一起浮上心头,沈约下意识朝沈木青使眼色。
      沈木青叹了口气,无奈道:“我早跟你说过,只要是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就不可能时时保持理智,以局外人的视角看待问题,他们都有自己的情绪和逆鳞。所以说话要注意用词,不然除了你徒弟我,还有谁不会误会你?”
      “我忘了嘛。”沈约略有心虚,说完又反应过来,“不对,你那时还不是我徒弟呢。”
      沈木青摇摇头,对温客行说道:“正如我刚刚说的,我师父的习惯就是以局外人、第三者的视角看待和叙述问题。因为这个习惯,他说话的时候很容易让人误会。”
      “所以他说’容炫拉拢了神医谷,四季山庄,五湖盟,龙渊阁四股势力,做得很好’,真的就是字面上的“拉拢”的意思,不是在暗示容炫是用假意骗了别人的真心。”沈木青说得自己也尴尬不已。
      叶白衣冷哼道:“那个蠢货要是有这种心机就好了。”至少不会落到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有事,不更了。
    今天掉落一个尴尬的沈约:“论因为说话习惯让一个小孩误会了二十年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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