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之草木青》枫叶荻花1016

58、第 58 章

　　沈木青见他们都皱起眉，担忧地看着自己，便安抚道：“当然，一段时间后，我也总结出了百姓的几种反应以及相应的应对方式，这个时候就不需要面具了。不过我觉得戴面具利大于弊，就继续这样下去了。”
　　“正式成为银鞭侠客一年以后，我的情况好多了，而且是时间越长我就越好。”沈木青想到什么，又笑着说，“别人遇见好友知己，总要说相见恨晚，我却不一样。我很庆幸是现在遇见你们，而不是从前。”
　　“从前的我呀，连我自己都不喜欢，又怎么能让你们喜欢？”这话让温客行和周子舒上前一起拥抱他。
　　“不会的，阿青这么好，什么时候遇见我都会喜欢的。”温客行小声说。
　　“是啊，老温说的没错，阿青，你不要妄自菲薄。”周子舒赞同道。
　　沈木青不信他们的话，只是闭眼享受这一刻的温馨：“放心吧，有你们在，我会好的。”
　　在师父和两位叔叔身边，成岭特别安心，即使依着树坐在枯枝上也踏实的睡了一觉，再睁眼天已经亮了。
　　他见只有周子舒站在眼前，忙说：“师父。温叔和沈叔呢？”
　　“醒了就知道找温叔。”温客行从林子里过来，将左手上刚摘的野果塞给他，“算你有良心。”另一只手上的给了顾湘。
　　沈木青跟在他后面，拿着两条烤好的鱼，给顾湘和成岭一人一条。
　　“谢谢沈大哥。”顾湘高兴地接过，至于主人，跟他那么客气干什么？
　　张成岭却在犹豫要不要喊师娘，最终决定不要：“谢谢……呃，谢谢温叔和沈叔。”
　　沈木青笑着对他们点头。
　　“你们吃完，我们就走吧。"周子舒说。
　　“去哪儿啊？”温客行问。
　　周子舒看了看其余四人，说：“天下之大，我们五个何处去不了？不过离开这里之前，找个僻静的地方，把成岭身上的东西取出来。异物呆在身体里久了总归是不好。”
　　温客行问：“取出来之后呢？”
　　周子舒毫不犹豫：“扔了、埋了、砸了，管它呢。反正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木青提出异议：“那群贪婪之徒会相信吗？到时候成岭还不是要东躲西藏？”
　　周子舒沉思片刻：“那就让成岭再回一趟岳阳派，将琉璃甲交给高崇。”
　　成岭也不同意：“可师父，那天晚上的鬼面人之所以要杀我全家，便是为了琉璃甲呀。”
　　周子舒对他说：“那不更证明这不是什么好东西吗？”
　　成岭一时放不下，毕竟，琉璃甲是他全家牺牲性命保留下来的：“我爹爹就是为了琉璃甲而死啊。英雄大会就快开了，他们说，高伯伯届时会将琉璃甲的来龙去脉昭告天下。”
　　温客行撇撇嘴：“想知道琉璃甲的来龙去脉不必等到英雄大会。我告诉你便是。这笔烂账天下没有人比我更清楚的。”
　　周子舒和沈木青互相看了一眼，五人围坐一处，听温客行娓娓道来：“二十年前，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高手异军突起，在江湖上闯下了偌大名声，这便是封山剑容炫。”
　　温客行不屑道：“这个姓容的有一套奇谈妙论，说什么天下武学系出同源，如果大家都能摒弃私心，互相交流印证，必能造就出一门前无古人的绝学。这番奇谈妙论居然真的打动了一众不知天高地厚之辈的心。”
　　说到这里，温客行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和师父秦怀章，叹道：“二十年前的江湖还不是而今这一潭死水一般，还有一见如故的人和倾盖如故的事。大家渐渐的以容炫为中心，跟着他一起发疯，妄想改变中原武林沿袭了千百年的武学传统，造就一番前所未有的新气象。容炫在这春秋大梦里越陷越深，不听诤友劝告，”他说着看了一眼沈木青，看来那段话中的诤友就是沈约，“开始无所不用其极地搜索秘籍，或巧取或豪夺，或坑蒙拐骗，更与好心阻拦自己的朋友断了交。一个本为江湖翘楚的青年却沦落成为江湖人人过街喊打的老鼠。还好容炫娶了当时神医谷大弟子芝仙岳凤儿为妻，几次受伤中伏，都被岳凤儿从鬼门关给抢救回来。”
　　温客行似怒似怨：“老天无眼，经历数年，终于让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搜集了无数武林绝学。在一个秘密的地方，创立了一个名叫天下武库的宝藏。他在武库外设下重重机关，将武库的密钥分为五份，由容炫五位武功最高的好友分别保管。要开启武库，必须集齐五份密钥，缺一不可。”
　　“然后呢？”周子舒问。
　　“然后？然后不就是人尽皆知的事吗？”温客行嘲讽地说，“当时五湖盟盟主召开武林大会，号召江湖群雄围杀这个疯子。容炫走投无路，被逼到青崖山外，杀人无算。最终力竭，自刎于鬼谷界石之旁。”
　　成岭疑惑道：“人尽皆知？为什么，我知道的不是这样的？”
　　温客行看着成岭道：“因为这是容炫故事的结局，而不是江湖故事的结局。容炫自刎后，青崖山恶鬼倾巢而出，和武林正道大战于青崖山外。那一战打的是天愁地惨。双方死伤惨重，武林正道凋零过半，鬼谷也是元气大伤。倒是换来了江湖中相安无事的二十年。活下来的人，人人都有亲友折损于这场大战之中。何况大战的起因嘛，本就不是那么光彩，结局嘛，也不是那么光明。自然人人都讳莫如深。”
　　成岭听完有所明悟：“你是说，死了这许多人，其实是因为大家贪图武库藏宝？”
　　“倘若五湖盟二十年前如愿开启了武库，想必镜湖剑派……”温客行看向成岭的神色十分复杂，“也不会覆亡了。"
　　成岭这次是完全明白了：“琉璃甲，琉璃甲就是武库密匙。我爹爹，就是容伯伯的五位好友之一。而沈叔的师父就是阻拦容伯伯不成，与其断交的诤友……”两相对比，他心中父亲的完美形象似乎坍塌了一个角。
　　“有些事情，身在局中的人往往看不透，”沈木青见他神色黯然，安慰道，“倒也不必苛责求全。”
　　“可是，坑蒙拐骗偷别派的秘籍就是错的，这么明显的事，还有沈前辈的提醒在先，我爹难道不知道吗？”成岭越说脸色越白，眼中含泪，好似就要哭了。
　　周子舒正要开口劝解，沈木青就叹了一口气，温柔地摸上成岭的脑袋：“成岭啊，我，你师父还有温叔，对你来说是不是很重要？”
　　成岭立刻含泪点头。
　　“那如果我们三个就像当年的容炫一样，要去做一些你明知是错的事，如果你反对，我们即使不跟你绝交，也要疏远你，冷落你，你会反对吗？”
　　“我……”成岭的目光在他们三人的脸上依次扫过，犹豫不决。
　　“如果这件事情是你本来就跟我们一起做的，这一次不过是换一种更加激进的方法，而且我们告诉你，事成之后对整个江湖都大有好处，你还会反对吗？”
　　成岭哑口无言。
　　“你父亲当年的为难之情，比如今的你只会多，而不会少。”沈木青缓缓道，“对他来说，如果选择不去做那些明知是错的事，容炫和其余五湖盟四子必定要跟他疏远，还要嘲笑他固执迂腐，不知变通。”
　　“另一边，说服内心良知的理由其实很好找：大丈夫不拘小节。武库若建成，必定造就一番前所未有的新气象，到时整个江湖都能从中受益，而建造武库的他们只会被众人称赞。既如此，又何必在乎建造过程中的手段如何？”
　　沈木青最后总结道：“软弱，退缩和自我欺骗是每个人身上都有的毛病，没人能彻底根除它们。你别看我现在说别人说得头头是道，但是如果事情真的临到我身上，我也不能保证自己一定做得比你父亲好。”
　　随着这一番话，成岭似有所悟，脸色渐渐好转。他又问道：“那沈前辈当年是怎么做到坚持心中道义，不做错事的呢？”
　　“噗嗤”，沈木青直接笑场了。
　　面对众人疑惑的眼神，他摆摆手：“没什么，只不过，把我师父和坚持道义放在一起……哈哈哈，有点好笑。”
　　笑完后，他正色道：“我师父不是坚持道义，而是相信自己的判断。”
　　“在我师父看来，天下武库的建立是在挑战武林的旧秩序，很容易犯众怒。所以为了渡过难关，不仅获取秘籍一定要小心谨慎，绝不能用有违道义的手段，而且要对江湖上的势力拉一派，打一派，分化他们，让他们不能联合起来针对武库，如此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否则，被贪婪之徒找到借口一煽动，容炫一伙人就会被群起而攻之，建立武库的事业也会毁于一旦。”
　　“所以啊，与其说我师父坚持道义，不如说他目光长远，头脑清醒，在容炫种下因时就能预见由此带来的后果，这才能毫不犹豫地与两位好友绝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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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那什么，沈约师父的原型是我CP，也是我之前提过的“如果穿到山河令世界说不定也能和温周达成三人行成就的人”。所以，如果你们觉得师父出场以后跟三位主角（温周沈）都有CP感，请不要怀疑，你们的感觉是真的。
不过也只是有CP感啦，本文不会从三人行变成四人行的（四个人我把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