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之草木青》枫叶荻花1016

42、第 42 章

　　第二天一大早，温客行就径直推开沈木青的房门，大呼小叫道：“阿青，起床了！”
　　睡意正浓的沈木青倏尔惊醒，转身背对他，在心底骂了一句脏话：这牲口精力怎么这么好？他昨晚不是吹了整夜的曲子吗？
　　见沈木青不搭理自己，温客行却没有放弃，走上前一把掀开他身上的被子：“太阳晒屁股了，快起床啦！”
　　沈木青起床气重，被温客行吵醒之后心里本就有火，此时又见他打定主意一定要让自己起床，顿时被气得一下坐起身，张口就骂：“一大清早扰人清梦，温客行你烦不烦啊？”
　　自相识以来，沈木青对温客行总是和颜悦色的，就算是被惹生气，也是一哄就好。如今他这幅样子，倒是让温客行颇觉新奇。
　　温客行眨眨眼，撅嘴装可怜道：“阿青，你就陪我去逛逛悦樊楼嘛。”
　　人拥有一张长得好看的脸就是占便宜。沈木青的火消下去一半，他撇开眼不去看温客行，嘴硬道：“你就不能自己去？”
　　温客行暗道有门，忙继续撒娇：“没有知己在身边，一个人去有什么意思？”说着又把脸凑到沈木青眼前，睁大眼睛卖萌，“阿青，你疼疼我吧……”
　　沈木青无奈闭眼，妥协道：“你伺候我洗漱穿衣，我就陪你去。”
　　“好嘞！”温客行笑得眉眼弯弯，像个小厮一样忙前忙后地端水盆拧帕子，又一件一件地服侍沈木青穿好衣服。
　　等沈木青坐到铜镜前，想要拿起梳子时，又被温客行按住了手：“唉，替娘子穿衣梳头，是为夫份内之事。”
　　沈木青嘴角抽搐两下，对温客行花孔雀的做派十分无语，不过他还是停下动作，任由身后人拿起梳子替自己绾发。
　　温客行仔细地将沈木青的墨发梳成发髻，又从身后将他拥进怀里，在他耳边轻声道：“阿青……”
　　沈木青转头看向他，温柔地握住他的手：“嗯？”
　　温客行看着铜镜里倒映出的二人身影，有些出神道：“我突然又不想去了。”
　　“呵，”沈木青轻笑一声，“傻子，你以后有得是机会。”至于什么机会，当然是给他穿衣梳头的机会。
　　听闻此言，温客行觉得自己控制不住脸上傻兮兮的笑容了：“真的吗？”
　　“真的。”沈木青也笑着应道，又拍了拍他的手，提醒他，“还没叫阿絮起床吧？再耽搁下去，你的悦樊楼是真的不用去了。”
　　温客行高兴地一把拉起沈木青：“走走走！”
　　来到周子舒的房间外，温客行照例一把推开大门，兴冲冲地拉着沈木青手腕，几步跨过门槛，边走边喊道：“阿絮，怎么还在睡啊，起床啊！”
　　周子舒躺在床上，盖着被子眼也不睁，明显不想搭理温客行。
　　“陪我去逛逛悦樊楼吧，阿青都起来了，”温客行说着开始扒拉周子舒的被子，“日上中天了，起来了！”
　　周子舒还是闭眼，不言不语。
　　温客行索性直接掀了被子，盯着周子舒强调道：“都说悦樊楼是欣赏岳阳风光最好的地方，起来啦。”说完就上手扒拉周子舒的肩膀。
　　沈木青在一旁看着周子舒皱眉赖床的样子，觉得十分有趣。
　　“不去。”周子舒懒洋洋地拒绝。他时日无多，已无意红尘。
　　温客行却继续坚持，高声喊道：“走吧！”
　　周子舒闭目皱眉，一把甩开温客行的手：“别碰我。”
　　温客行不放弃，再次拽人：“走啊！”
　　周子舒仍然没睁眼，挣脱他的手，威胁道：“再闹信不信我砍了你。”可惜这话软绵绵的，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沈木青轻笑，知道周子舒今天是逃不过了。
　　温客行皱眉，两次被甩开仍然不放弃，再次上手拽周子舒，不过这次他换了一个说法：“别睡了，你开心也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有花堪折直须折，何必呢……”
　　周子舒第三次甩开他的手，翻过身背对温客行。
　　突然出现一阵熟悉的笑声：“哈哈哈……”
　　周子舒后知后觉地睁开眼，就看到沈木青笑靥如花地望着自己。他的睡意顿时全没了，有些僵硬地起身：“阿青……”他在沈木青面前还是有点形象包袱的。
　　刚刚跟温客行闹的时候，周子舒睡眼朦胧，没反应过来沈木青就在旁边。
　　沈木青笑着凑近，在周子舒的脸上轻啄一口：“难得见到周相公如此可爱的一面，看来还是阿行出马有奇效。”
　　周子舒垂下眼帘，耳朵红了一片。
　　沈木青见此，更是放轻声音，温柔道：“阿行说得对，开心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你就陪我们去逛逛悦樊楼吧，”他随后眨眨眼，调戏道，“我服侍你穿衣绾发，可好？”
　　穿衣绾发……周子舒歪头看他一眼，想到自己余生不长，若是能和阿青有一些状似寻常夫妻的温馨记忆……周子舒吞咽一下，应道：“好啊，那这次就麻烦阿青了。”
　　“唉……”被晾在一边的温客行正要说话，就被周子舒瞪了一眼：“你给我出去！”
　　要不是温客行这个混蛋，他怎么会在阿青面前丢脸！
　　沈木青也给温客行使了个眼色，温客行便只好瘪着嘴，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关上房门后，温客行皱眉，不服输道：“哼，我以后有得是机会。”不管是阿青还是阿絮。
　　房间里，沈木青温柔地替周子舒穿着衣服，偶尔与他对视，两人俱都匆忙转开视线，一时间，气氛温馨又暧昧。
　　直到周子舒坐到铜镜前，沈木青才暗舒一口气，平复一下过快的心跳，平稳地拿起梳子给周子舒梳头。
　　不过一会儿，发髻就绾好了，沈木青心下有些遗憾时间过得如此之快，脸上却笑道：“阿絮，你看看满不满意？”
　　周子舒却有些犹豫地问：“阿青，你……可曾后悔？”后悔遇见我这个将死之人？
　　听到他这么说，沈木青眼眶酸涩，眨眨眼，笑着说：“不后悔。”
　　看周子舒沉默不语，黯然神伤的样子，沈木青从后面环抱住他，坦诚道：“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我的心会痛……但是我不后悔，就算让我再选一次，我还是会选择遇见在桥上晒太阳的你。”
　　“从我选择成为银鞭侠客开始，就不会再因为害怕而逃避责任。”沈木青看着镜中二人的身影，喃喃道，“而这一次，我不会因为害怕而逃避爱。”
　　“至于心痛……就让它痛吧，我要一颗完好无损的心有什么用？”
　　周子舒突然紧紧握住沈木青的手：“阿青……”从后面那短短的一句话中，他品出了五分苦涩和五分决然。
　　沈木青把头埋进周子舒的肩窝：“你值得。”
　　周子舒闭眼吞咽几下，艰难嘱咐道：“我走以后，成岭还有……”他的目光扫过房门，“老温，就拜托你了。”
　　沈木青咬紧牙关，眼泪簌簌而下，拼命点头，哽咽难言。
　　门外温客行等得不耐烦了，两次想敲门又止住。一边想两人在里面怎样温存，一边又为自己被排斥在外而咬牙。
　　正在温客行犹豫要不要直接闯进去之时，门终于开了。周子舒先出来：“走吧，下楼吃早餐。”沈木青落在后面。
　　温客行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着重看了嘴唇有无红肿，见两人皆没有异常后，他有些高兴地笑：“哦，那走吧。”
　　周子舒经过温客行时，伸手拉住他的胳膊，要和他一起下楼。
　　温客行受宠若惊，以为周子舒是想要为刚刚赶自己出去赔罪又不好意思，赶紧顺着他的力度往外走：“阿絮，那个，我没生气……”只要下次别再把他排斥在外就行了。
　　周子舒在他看不见的角度翻了个白眼。阿青刚刚哭得厉害，虽然自己替他用易容遮掩了面上痕迹，但是声音却依然沙哑，一说话就会被温客行听出不对。把人惹哭的周子舒只好负责吸引温客行的注意力，不让他发现沈木青的异常。
　　早餐期间，周子舒难得态度亲近地跟温客行多说了会话，还给他夹了一筷子菜。温客行简直兴高采烈，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周子舒，半点也没转开过。
　　吃过早餐，三人才一同往悦樊楼而去。
　　这悦樊楼建在岳阳湖之上，一二层有茶楼、酒肆和歌舞坊，三楼四面留有观光台，周围建有水上观光回廊。
　　三人并肩立于三层观光台之上，入目天空明净，远山如黛，湖水湛蓝，阳光散于水上化作点点悦动金光，真让人赏心悦目。
　　周子舒忍不住盯着湖面的一艘画舫，画舫上有四名须发皆白的老者由衷。他柔声赞叹道：“安吉四贤。”话中有憧憬向往之意。
　　只见那画舫之上，有一老者在抚琴，另一位在舞剑，剩下两位在品评诗词，这片雅致宁静犹如一景，融在这湖光山色之中。
　　沈木青也怔怔地看着那画舫，既羡慕又失落。
　　温客行探身凑近周子舒，好奇道：“那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