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渣男还有救吗？》风雪一肩

3、离谱的收留

　　俞浩怔了怔，像看怪物般打量了一番方非凡。他不明白这个人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这种时候他来向自己借钱？这一番机场大闹剧后，两个人难道不应该一刀两断不共戴天山高水远老死不相往来了么？
　　平心而论，俞浩的报复虽然场面盛大，但对于方非凡来说，毕竟是一件小事，家人的误会迟早会解开，网上的热议也很快会过去，最多让他受几天罪罢了。而当年那件事，却改写了俞浩的一生。这样小小的报复，真的不算什么。俞浩虽然意犹未平，但毕竟自己和对方的背景天差地远，也不能把方非凡再怎么样了。让他受点被人栽赃被人误解的苦头，体会体会他当年的心情，出了这口恶气，也就罢了。
　　可是从方大少爷的角度来看，恐怕他从出生到现在，也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吧。他不甘心、想报复都可以理解。但是跑来借钱，也未免太脱线了。
　　方非凡看俞浩不出声，他期期艾艾地说：“你把我害得有家难回，气也出了吧。难道借点钱都不肯么？我现在钱包手机都不在身上，要不是没办法了，我……我才不和你借钱。”
　　俞浩气乐了。这货真不能以常理度之啊，当年相处的时间还是短，没发现他大脑沟回与常人这么不同啊。他拍拍口袋，摆出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对不起，我没带钱。”
　　方非凡眨眨眼，这会儿倒是脑子转得快了。“你别骗我，没带钱你怎么回去？机场离市区那么远。”
　　俞浩从兜里一阵摸索，掏出一张公交卡在他眼前晃了晃。
　　方非凡顿时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耷拉着脑袋，不知怎么办好了。
　　俞浩欣赏着他的沮丧，心里涌起一阵熨帖的快意，就像大热天喝了冰镇饮料那般从头爽到脚。他很满意这种报复的快感，心里突然一动，方非凡这麻烦看来要摆平怎么还得两三天了，不是意难平么，那就让他继续看着他倒霉，继续开心两三天吧。
　　“你借钱想做什么？”俞浩故作好心地问。
　　“住酒店啊。”方非凡头也没抬，闷声闷气地回答。
　　“身份证都没有，你住得进去么？”俞浩冷笑。
　　“对哦……”方非凡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哀叫起来：“难道我要露宿街头？”
　　“我可以收留你一晚。”俞浩笑笑，有一条看不见的大灰狼尾巴在虚空中左右摇摆。
　　“真的吗？”方非凡惊喜地跳起来，转瞬又警惕地看着他，“你怎么可能主动帮我，不会是还想玩我吧？”
　　俞浩冷下脸来：“不爱来？九月的天气，立交桥底下应该还能住，就是秋蚊子多点，祝你能做个好梦。再见，不，再也不想见到你了，方非凡。”他转头向门口走去。
　　方非凡人生的二十二年，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娇生惯养毫无主见的二十二年。优渥的环境，强势的母亲，严苛的父亲，服务周到的保姆团队，共同把他打造成了今天这幅模样，没有一天独立生活的经验。
　　望着渐行渐远的俞浩，他莫名开始心慌。就是根稻草，也能让他浮一浮吧？就是杯毒酒，也能抵得半日渴吧？方非凡咬咬牙，连忙追上去，拉住俞浩的手。“我去我去，你就是还想玩我，我也认了，我不要露宿街头。”
　　俞浩冷冷瞥了他一眼，甩开被握住的手，大步往前继续走，余光看见垂头丧气的方非凡灰溜溜跟在后面，唇角浮起一抹浅笑，上钩了。既然跟来，就让我继续往死里玩你吧，小子，你自找的。

　　从机场回家的那趟公交要上车刷一次卡，下车再刷一次，一张公交卡没法刷两个人的车票，所以全身上下没带多余半毛钱的俞浩，想要带着方非凡回住处，就只能选择坐出租。北京的出租车司机可不爱拉用公交卡付车费的乘客了，但机场的管理严格，已经排了半小时队的司机，没好气地拉着两个人出发。一路走一路念叨这次的车钱，两个月公交公司都给结不回来，倒霉透了云云。
　　很少打车的俞浩更没好气，不是方非凡这个拖油瓶，他最多花八毛钱就可以回家了好么，这下至少得几十块，还要受司机一路的气。全程也冷着脸，除了指路，不说一句话。
　　只有不知人间疾苦的方大少爷，坐在车上，还有心思嫌这嫌那。没开空调、座套太脏、开窗降温弄得满头满脸是土。总算他还有点自知之明，知道不是自己花钱，只是在心里默默吐槽，没敢出声。
　　从机场到俞浩住的十八里堡小区，连堵车带绕路，表终于在跳到八十块的时候停了下来。俞浩的脸色已经极其难看。他恨恨地看着司机刷掉刚充完值的公交卡里绝大部分资金，给他剩了个“血皮”，心里决定把怒火全部发泄到方非凡的身上。
　　只是转头一看，坐后排的方非凡大少爷，这一天又累又饿连惊带吓，已经在后座睡着了。俞浩粗暴地把他摇醒，拖着他下了车。
　　迷迷糊糊的方非凡，眯着眼打量这个老旧的塔楼林立的小区，忍不住嫌弃地说：“你就住这种地方啊，塔楼采光太差了，上下个电梯还需要抢，小区绿化也不怎么样，周边就是两条主干道，空气污染和噪音污染太严重……”
　　说着说着，他想起来自己只是寄人篱下而己，还是寄在仇人的篱下，吞了口口水，闭上了嘴。俞浩给气乐了：“方大少爷，你放心吧，你说的这些缺点，我家一个都没有。”
　　难道是小区的楼王？方非凡用眼睛扫着楼房的结构，边想着哪个户型可以避免这些缺点，边跟着俞浩进了——地下室？的大门。走在昏暗、复杂、支路繁多的通道里，拐了至少七八个弯，经过一道又一道厚重但一模一样的防火门，他彻底迷失了，心里有些发毛。
　　难道是想把我骗到这种地方先OO再XX，然后毁尸灭迹？不至于这么恨我吧。方非凡心里嘀咕着，开始思考一会儿万一事有不对，自己能不能打得过现在变得好像特别结实有力的俞浩。这种惊疑在俞浩终于停下来打开一间鸽子笼般除了一张床什么都没有的房子把他推进去顺手关上门时升到了顶点。
　　密室囚禁？方非凡虽然没有生活经验，在英国这些年，乱七八糟的片子可没少看。他瞬间在脑海里闪过七八部囚禁系的影片，心顿时慌了。
　　他扑过去拉住俞浩的手，哀求着：“浩子，当年的事是我不对，我胆小了一下，随口说了那句话，我真不是存心要让你一个人背黑锅的。只是后来我妈把我关起来，我再也没找到机会澄清真相。是我不对，我不好，我对不起你，我会想办法补偿你的。要不你揍我一顿好了，别把我关起来呀，我怕黑，我怕饿，我怕脏，我还怕老鼠蟑螂……”他越说越害怕，抱住俞浩声泪俱下地不断做着自我批评。
　　俞浩板着脸，但心里极其畅快地听他边忏悔边哭诉，任他恐惧了好长一阵子，才把他从自己身上扒下来，狠狠地扔进床里面。低头看看被他鼻涕眼泪哭湿了一大片的衣服，不动声色地皱下了眉，故意面露邪笑地脱掉扔在了床头柜上。
　　方非凡惊恐地大叫一声，人更往墙那边缩了缩：“求求你别强迫我呀，我还没被人做过，我怕疼……”
　　俞浩特别满意地欣赏着他的表演，嘴角保持着邪邪的笑容，又向床逼近了一步。方非凡吓得又往后一缩，头呯地撞在了墙上。
　　隔壁突然传来咚咚的敲墙声，一个声音愤怒地大喊：“大下午的不消停鬼叫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再叫老子过去打断你狗腿！”
　　方非凡的声音像被人掐住脖子般停止了。他疑惑地回头看看墙，不放心地又敲了两下，对面再次传来一声怒吼。他顿时喜上眉梢。原来这里不是空无一人的密室啊，隔壁就住着人。这下安全了。
　　俞浩双手抱胸站在床边望着他：“放心了？”
　　“嗯。”方非凡诚实地回答，“浩子你太坏了，不带这么玩我的，还专门找间这么吓人的密室……”
　　俞浩冷冷地打断他：“这是我家。”
　　方非凡瞪大眼睛不相信：“这地方怎么能住人，你又骗我，刚才还说你家没缺点呢。”
　　俞浩笑：“难道有你说的缺点吗？这里有采光么？有电梯么？有绿化么？有噪音么？”
　　方非凡张了两下嘴巴，没能说出一个字。他不甘心地四下仔细打量，床头堆着几件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床尾则是方方正正的被子块，小小的床头柜上有个闹钟，还有本装修设计杂志翻开倒扣着。巴掌大的空地一角，放着脸盆拖鞋杯子肥皂，门背上还挂着两条毛巾。这里……好像真的是住人的地方。
　　“你……你就住这儿？这三年，你……都住这儿？”方非凡心里涌起一阵说不清的感觉，这里还不及他家的厕所大。
　　俞浩冷笑：“怎么？内疚了？”
　　方非凡使劲点头：“浩子，我真是……太对不起你了，等我拿回我的卡，我赔你一套房子吧。我现在能动用的钱不多，大的买不起，至少买套小户型送给你住，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