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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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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和光酒楼那位年轻的说书先生却是没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沈停云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百无聊赖的又走了回来,抬眼却不见了沈时雨。
他转身到墙角,抬手打了个响指,便有一人从暗处出现,走近后道:“郡主有何吩咐?”开口便是一声清亮的少年音。
沈停云问:“我姐姐身边可有人跟着?”
少年暗卫抱了抱拳,回他:“回郡主,大郡主身边是有人跟着的,您不必担心。”
“那就好。”沈停云一笑,随手招了招:“行了,你走吧。”说完便优哉游哉又上街逛去了。
他刚走到大街上,还没来得及瞧些什么,便听见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沈停云耳尖微动。
“急报,闪开!”有人大吼出声,沈停云眉梢一挑,在众人的视线中轻飘飘往右边一闪,险险躲过了身后撞来的马匹。
他瞧着远去的士兵,伸手摩挲了一下下巴,唇角便忍不住上扬,心道:这人去的方向分明就是皇宫,如此想来便是太子那边传来的消息了,前不久太子传来的信件中说一切都好,那这急报应该也是好消息了?
左右消息传到皇帝耳中后,要不了多久便会在朝歌传开,沈停云眉梢一挑,便寻了个路边的小茶摊坐下来。
沈时雨追着猫儿跑了老远,那小东西像是故意和她捉迷藏一般,瞧见她来了,便转身灵活的躲开,东绕一下西绕一下,立马和沈时雨拉开了一段不小的距离。
但她又能瞧着对方的影子,一直跟着没跟丢,虽追不上,但沈时雨却不想轻易放弃。
毕竟母亲实在是太喜欢这只小猫了。
跑了也有一炷香时间,沈时雨胸膛起伏着,微微喘气,视线一直胶着在不远处那只灰扑扑的小猫身上,却没注意眼前的情况。
一个转弯,没料到有人迎面而来,沈时雨瞳孔微缩,竟然是没有及时停住脚步,猝不及防与那人撞了个满怀。
“啊!”
鼻尖撞在来人胸膛上,生疼的她忍不住惊呼出声,一瞬间连眼泪都被痛到在眼中打转。
因为惯性,沈时雨撞到人后猛地后退几步,踉跄着便要往后栽倒,下一刻便听一声少年感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小心!”
沈时雨只感觉自己后腰被人伸手揽住,随后那只手便加重了力道,将她往前一勾,稳稳的接住了即将往后倒下的她。
待她站稳之后,还没来得及反应之时,后腰上那只手又及时抽走,那人退后一步与她保持了一个礼貌的距离,开口道:“是在下唐突了,还请姑娘见谅。”
本就是沈时雨匆忙之下撞了人,她还没道歉,没想到被撞的人却首先道歉了,这让她顿时一阵尴尬与脸热,于是沈时雨抬头道:“无碍……应该是我谢谢小兄弟的援手,否则现在我就该在地上了。”
那人见沈时雨抬了头,瞬间便是一愣,来不及细想,便有话脱口而出:“这位姐姐……我们可曾是在哪里见过?”
“什么?”沈时雨也愣了一下,抬眼瞧着面前身量颇高的少年,竟是也觉得对方的眉眼间带着一丝熟悉。
少年显然要比她小上几岁,长相俊朗非凡,五官依稀可以窥见日后的风姿,他身量很高,足足比沈停云高了半个多脑袋,表情瞧着倒是和善的很。
沈时雨看了他几眼,随后有些疑惑的笑了笑,道:“我瞧着这位小兄弟也面善的很,但又实在是想不起来。”
少年闻言也不强求,只是笑道:“在下名为江玉,不知姑娘姓名?”
沈时雨迟疑了一下,遂道:“沈时雨。”
江玉眼睛一亮,恍然:“原是郡主,是在下失礼了。”
有这人说了两句,沈时雨又想起来方才那只猫了,视线一转,却瞧见那小东西正安安静静立在不远处,歪头看她。
沈时雨心中顿时一阵无言。
她转头想说什么,便听身后有人唤道:“姑娘!您的玉簪!”
沈时雨转身一瞧,竟是方才那个卖玉簪的小姑娘,小姑娘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装这玉簪的盒子,抬头却见客人跑了,心急之下只能拿起玉簪追上去,好半天才追上,将玉簪看也不看的塞进江玉手中,转身就走了。
她走时还在想,这姑娘跑那么远,原来是见情郎来了。
沈时雨抬头与江玉相顾无言,刚想开口,便听对方道:“在下帮郡主将这簪子戴上吧。”
闻言一顿,沈时雨抬头瞧他,对方眼神清澈,显然是并无其他意思的,她想了想,无奈点头道:“……如此便谢过小兄弟了。”
江玉闻言一笑,抬手认认真真将簪子给她戴在了头上,随后抬眼看了看天色,道:“天色不早,在下还有要事,郡主早些回府吧。”
沈时雨与他寒暄了一两句,过后便分别。
等人走后,她才一脸无奈的伸手将地上的小猫捞起,丝毫不在意对方身上的脏污,抬手将小猫举在眼前,仔仔细细看了一番,这才确认了对方确实是娘亲前不久丢的那一只。
她松了口气,伸出一指戳了戳小猫的脑袋,咬牙道:“好你个小东西,太顽皮了,看回去我娘怎么收拾你!”
便带着小猫往回去的路走去。
这边沈停云坐在茶馆里刚刚喝完一杯茶,便听远处响起了乐声,四周的人也在不知不觉间增多不少,人群渐渐围绕在长宁街两旁,各个翘首以盼。
沈停云好奇极了,便起身也走到街边,抬眼望去,随后恍然。
他这是遇见花魁游街了。
每年花满楼都会选出个花魁来,花魁被选中后,就会在元宵这一天晚上游街,将整个朝歌的主街都游一遭,最后扔绣球,接到绣球的人便是花魁第一夜的客人,被允许踏入花魁娘子的暖阁,与其彻夜长谈。
长宁街那头渐渐有乐声传来,沈停云在其间眯缝着眼睛,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总觉得鼻尖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
随着众人的嘈杂声,花魁乘坐的轿撵总算是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内。
花满楼不愧是朝歌最大的一家花楼,底蕴十足,这游街也是办的声势浩大。
那花魁一张脸可称得上天姿国色,头上戴满珠钗,一身真金八宝吉祥莲纹妆花缎,显得雍容华贵,多了几分贵气,少了几分烟尘气,令人见之忘俗。
沈停云混在人群中央,其间就他一人戴了斗笠,人群碰撞间难免会将身旁的人磕磕碰碰到,这一转身,右边的兄台便被他的斗笠撞到了脑袋,那人顿时“嘶”一声。
沈停云连忙转头道:“抱歉抱歉。”
被撞的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对方侧头见了沈停云一身怪异的打扮,便露出个嫌弃的表情,道:“没见过夜里出来见花魁游街还戴斗笠的,你这人真奇怪。”
沈停云笑了一下,便好奇的拍一拍对方的肩,问道:“这便是新任花魁了?”
那人闻言,顿时朝他看来,奇道:“你这人是从乡下来的吗?纵使身为女子,不比男子对这些事情关注,但也应该知道花满楼的花魁吧?”
沈停云伸手从斗笠下摸了摸鼻尖,心道:若不是家里管得太严,他兴许还真的想要去那花满楼逛上一圈。
奈何镇国公夫妇自小便将他与沈时雨管的特别严,家中也列了诸多规矩,而他身为男子,自然是更严厉一些。
小时候沈停云性子皮,没少在家捉鸡撵狗,他娘揍起人来便十分不留情面,导致他自小虽调皮,实际上却并没有做出多少出格的事情,更别提去关注一个花楼的花魁了。、
这要是被他娘知道了,还不得打断他的腿?
那人见他不言语,便心中认定了沈停云是从乡下来的,兴许近两日才刚刚进朝歌,瞧他打扮的严严实实,不让旁人窥见一丝样貌,还在心底认为沈停云是来自那等落后村落的,所以思想保守。
至于沈停云身上的衣料,他向来只穿贡缎,这些宫里的物件外间百姓自然是没那个一眼认出的眼力见的。
沈停云就这么被打上了个乡下来的土姑娘的称号。
那人忽然间就对沈停云生了些同情,他立刻换了个表情,耐心道:“花满楼每年都会推选出一位花魁,每任花魁不得连任,今年这位叫锦书,长相自是不必说,毕竟哪个花魁会丑呢?只是难得的是这锦书琴棋书画样样绝顶,甚至能压过大多数来朝歌参加春闱的举子,这放在一个烟尘之地的女子身上可不得了,且锦书现在还是个清倌呢。”
沈停云恍然,他视线一转,便立刻在人群中瞧见了许多熟悉的面孔,当即笑道:“所以这些不日即将1前去参加春闱的考生们,围在此地也是来瞧这锦书的?”
那人哼笑了一声,抬手伸出一指晃了晃,道:“不然,不然。”
沈停云笑道:“那是为何?”
那人叹了口气,看向不远处渐渐走进的花魁锦书的车撵,语气中不无酸味,道:“朝歌的人都知道,锦书今日游街会选出一位接中绣球的人,邀请对方上画舫彻夜长谈,但若是接了绣球的人是锦书不满意的,对方便可以自主挑选。”
花魁的艳名远扬,这围在街边的人都是前来围观的,为的不过就是一睹芳颜,那人自然也是,他继续道:“谁人不知锦书素来喜爱与那些才子们来往?若接住绣球的不是个雅士,锦书八成最后只会选个春闱的考生。”
他道:“这些考生不过都是来等着锦书选他们的,这可不只是想看一看这么简单,有他们在,我等平头百姓,胸无点墨,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美人投入他人怀抱了,唉。”
沈停云被他无限惋惜的语气听得直乐,心下不禁又对这锦书生出些好奇来。
谈话间,轿撵已然走到了沈停云的面前,他以为对方会与他擦身而过,却不料竟是直接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还未等沈停云反应过来,下一刻便听四周一阵轰动声,不了解情况的沈停云一头雾水,只觉得视线被眼前这轿撵挡了大半,什么也瞧不见。
下一刻便有一物从天而降,直接朝他这边砸来。
沈停云眉毛一跳,身体先于思想,还没来得及反应,他便已经伸出了手,凭空将那几乎要擦过他头顶的东西截了下来。
四周骤然安静。
沈停云沉默的盯着手中坠着流苏的绣球,一时间有些茫然。
四周期盼了半天的人见锦书的绣球居然落在了一个身量高挑的女子手上,顿时一片哗然。
“怎么回事?女子也接绣球吗?”
“这怎么成,那女子快些将绣球扔出来!难不成你一个女子还要与花魁共度吗!”
……
沈停云思绪回笼,无言的盯着手中的绣球,一开始便想着给对方送回去,谁料下一刻耳边便响起了不算友好的各种声音,他顿时拧眉,心中不悦,当即他便将手中方方递出去的绣球收了回来。
众人见他一开始做了个递出的动作,纷纷松了口气,下一刻便见沈停云又默默将绣球收了回去,双手捏紧,丝毫没有要交出来的意思。
沈停云透过斗笠,一眼便瞧见四周人脸上渐渐露出的不悦,眯缝着眼睛先于他们开口道:“绣球在我手上,难不成众人还要硬抢不成?”
众人顿时一噎,有不服气的便开口道:“抢不抢的另说,你一个闺阁小姐,来这里跟我们男人抢花魁的绣球,你夫君知晓吗?”
这话一出,沈停云却是难得的有些心虚,但他心虚只有一瞬,下一刻他便正了正神色,视线朝众人看去,嘲讽道:“敢问缙云可有规定,女子不得与花魁相处,女子不可入花楼?”
“诸位今日要是说出来了,我便乖乖将这绣球交出去。”
他声音中带着笑意,但听这话的人却丝毫不觉得有趣。
见众人无话可说,沈停云哼笑了一声,随后便起身,想要将手中的绣球交还给轿撵上的锦书。
谁料对方却在他伸手的那一刻,从中探出身来,皓腕上衣袖滑落,芊芊五指越过绣球拉住他的手腕。
沈停云愣怔间,对方脸上笑容令百花失色,她道:“这位姑娘,可愿与奴在画舫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