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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Chapter 93 ...

  •   屋子里人脸色变了又变,静的只能听见医生的残喘呼吸声,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医生手肘撑地环视了屋内的所有人,随即将视线定在刘平脸上,右手颤颤巍巍的指向他。
      议论声四起,只听医生歇斯底里的咆哮声如惊雷炸耳,“说好任务成功回去领赏,结果你现在就想要杀了我独吞,你以为杀了我就没人能盯住你了吗?你个叛徒!”
      刘平愣住了。
      “你杀了那么多人,你不得好死!你下地狱吧!”
      周遭一片安静,空气鸦雀无声。紧接着,谁也没想到医生会迅速爬到那人脚边,拿起刀直接插进自己心脏。
      鲜血以心脏为中心往外喷发,医生所在的地板上积起殷红色的血洼。下一秒医生就倒在血泊中,连抽搐都没有了。
      他察觉不到任何痛苦,他的灵魂漂浮在半空中,是这场戏份的唯一看客。
      “……”四下皆是死寂。
      尤然垂着头有些发抖,好像是吓坏了。
      “是不是存在什么误会啊……”刘平声音终于响了起来,一脸莫名其妙,“他这前言不搭后语的,在场的有人信吗?”
      时铱没说话。
      尤然缓缓起身,手死死掐着衣服下摆,也没吱声,只是一昧的发抖。
      屋内僵持了好一会,刘平长舒了一口气,“我是当过卧底,但都是早年的抓捕行动了……那既然是这样,无非就是多了个卧底,我和尤然的嫌疑平分而已,不过这么刺激的场面我还是第一次经历。”
      时铱招手,手下人给尤然搭了条围巾,尤然缓过来走近时铱身边。
      “这种事情发生概率又不是没有,不过既然发生了那相应的解决对策也不会没有。”他大拇指剐蹭着尤然的手背,语气异常平和,地上那具尸体仿佛不存在。然后他又补了一句:
      “你们还有一次自证的机会,仅此一次。”
      刘平看着尤然,而尤然的注意力一直在时铱的大拇指上。
      时铱向自己的心腹扬了扬头,“把我准备的好东西拿上来。”
      保镖应声而去,半晌后手里端着一托盘站在门口。
      “这个东西你最熟悉,我思来想去只好用这种方式,剂量很少。”时铱将尤然拉进。
      保镖跨过门槛走近,尤然闻声看过去,神情略微有些难看,但此刻想必刘平的脸比他还要难看。
      那是两只注射器,里面装的是白曷,看这浅白颜色浓度应该算是中上,不至于能要人命。
      时铱站在原地,仔细打量两人的表情,似乎有些遗憾,他晃了晃尤然半握拳的手,“需要我帮你吗?”

      刘平死死盯着那两支注射器,周围的嗡嗡讨论声他什么也听不清,除了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
      尤然就要比他的反应强很多,他从托盘里拿起其中一支,“我给他打个样?”
      时铱摸了摸尤然的后背,贴近他耳边温柔的说:“你放心,这点剂量远比之前少,感觉不到痛苦。”
      随后他又看向面容僵硬,额头的汗珠就像滚烫开水般大的刘平,“我改变主意了,我想让你先来。”
      保镖走上前,取出盘子里仅剩的一支注射器,递到刘平面前。
      那保镖身材实在是壮实,光是一条胳膊就比尤然大腿都粗,剃着光头,刘平知道这个人,道上的人都管他叫青面,身上背了好几条人命,每起案件听着就是惨绝人寰令人发指。后来这人不知道怎么就成了时铱的手下,还成了他的心腹之一,大概是时铱那奇奇怪怪的收藏癖好导致的。
      刘平脑子里无数个念头像走马灯一样闪过,不过他感觉自己离看见走马灯也不远了,可他表面还是上下滑动喉结:“……那个医生话都说不利索,他自己都不能确定真假……你是知道的吧?”
      “我知道。”
      “那你还——”
      时铱打断他,“重要吗?”
      ——是啊,不重要。
      这种极端反社会型人格做事全凭自己随心所欲,事情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都无所谓,只要是可以满足他恶劣的兴趣癖好和残忍的天性,那一切的行为举止,哪怕不靠谱到天际,都可以被接受。
      刘平后槽牙死死咬住,伸手接过注射器,大脑一阵眩晕险些当场高血压过去,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劈手将白曷扔了出去。
      “做不到。”刘平脚用力踩在针管上,把它碾碎,冷冷道:“我跟你混是因为我想逃命,而不是来你这里送命,我想升官发财一夜暴富,如果你不信我你直接杀了我就行。”
      时铱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摆手道:“带下去。”
      不用他说第二遍,那个叫青面的上去就把刘平抓住推了出去,后者险些栽倒在地,随即消失在屋外。
      时铱丝毫不在意,含笑着看向尤然,“现在可以展示给我看了吗?”
      尤然毕竟是对这东西有抵抗心理,他直挺挺的站着,胸腔剧烈起伏,沙哑道:“可以,但是我要死了咱俩必须葬在一起。”
      “没问题。”时铱回答他。
      尤然拔出塑料管,伸手将注射器扎在自己胳膊上,一股脑全都送了进去。
      空气都凝固了。
      针管啪嗒掉在地上,尤然后退一步,抬头望向时铱,紧接着他就觉得自己有点不太对劲。
      时铱突然大笑起来,揽住他的肩膀,声音在屋内四处游荡,他笑的把脸埋进尤然颈窝里。
      “这不是白曷,是高蛋白。”尤然反应过来身体的变化,冷笑着说。
      “没错,看你这几天没怎么吃饭,瘦的像个猫,给你补充点营养。”时铱笑道:“医生不也说让你少抽烟,你不听话,只能是这种方式。”
      尤然双腿发软,要不是时铱现在抱着他他可能随时跪在地上,时铱用另一只手轻轻抹掉他额头上的汗,然后吩咐青面把地上那支外壳已经破碎的注射器收拾干净,“小心点。”
      “那里面的才是白曷。”时铱让保镖拿远了,然后松开尤然大笑走出屋门。
      尤然用尽全身力气站定,所有保镖见时铱抬起脚立马跟上前,片刻后时铱停了下来,头也不回的笑着说:“你可是死了要和我埋在一起的人,别忘了你说的话!”
      尤然站在屋内一言不发。

      “大哥,”黄铖带几个人从后山回来,见到他立刻迎上前,低声说道:“没有找到,碎片也没有,我派几个人扩大搜索范围,一定会——”
      出乎意料的是时铱摇头,“别浪费那人力。”
      “大哥?”
      “时间不等人,即刻动身出发,买家等不到,到地方就见机行事。”
      黄铖点头,又悄悄地问:“方法……奏效吗?”
      在来的路上他就已经听到手下人说“方法”,只是当时见到时铱就跟上前,先汇报手头上的信息要紧。
      “跟我预计的差不多。”时铱悠哉着说:“连反应也是。”
      黄铖听着他的语气怀疑道:“真的是刘平?”
      他们一行人走到村口,远处青面和刘平好像在交代什么,后者脸上简直是笑开了花。
      时铱感觉这种戏份只能在电视上看,隔好远和刘平打了个招呼。而刘平也是个奇才,对刚才发生的事就好像没了印象一般,虽是嘴角抽搐但还是笑着回应。
      “不,”时铱沉声说:“像他这种想法才是能代表绝大多数人,他杀过人、逃过命、躲过债,所以他对活下去的渴望要比平常人高,不注射恰好能证明他没有问题。”
      黄铖一愣,“那尤然……”
      时铱不答,悠哉向前走,身后跟着一排人,他停下来活动胳膊,伸了个懒腰,站在田耕前闭眼享受风的吹拂,“你不了解尤然。”
      黄铖一脸疑问。
      “他无所求,实验的时候他为了死恨不得亲自尝白曷纯度,唯一能引起他注意的只有情感。”
      黄铖回想起那几年,尤然高傲的与周围格格不入,紧接着他又听见时铱说:“他需要一种情感寄托,让他觉得这个人的存在足以让他安心,一旦情感遭受到了背叛,那就算是天塌了把那人砸死,他也不会施救。”
      保镖跟的不近,稀稀拉拉的,黄铖似乎听懂了,时铱转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尤然身边离不开人,你别跟他走的太近,他身子——”
      黄铖咽了口唾沫。
      “他身子骨弱,一推就倒,你小心别让他赖上你。”时铱淡淡说:“去吧。”
      黄铖不敢接话,应了声是就带人到车队那边检查补给去了。
      时铱迎风站着,闭眼想起了那年的地窖。

      “你……你别哭,这是我给你从厨房拿的吃的。”
      小男孩衣物破烂不堪,他强撑着让自己背部贴着阴暗墙面,伸手又收回来。
      “没关系,你吃吧,他不会发现的。”
      小男孩摇头,感觉再使点劲脖子都要断了。
      他抱住小男孩,轻轻拍他的背,“你别怕,你不会死的,有我在,你不会死的。”
      ——有我在,你不会死的。
      小男孩长时间滴水未进,嘴唇干裂的不成样子,他额角上的疤是撞在墙面导致的,可能力气太小墙面给的对冲也小,不致死,但只有脸上有什么表情就会有所牵扯。
      小男孩轻咬着他的肩膀,呜咽声将二人层层包裹。
      是寄托吧,大概是了,十一岁的时铱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不要怕三个字。
      二十三年后,时间漩涡依旧运转,他想要轻抚小男孩的头发,想把手里的白面馒头撕成小块喂进小男孩嘴里,可是指尖只能触碰到眼前摇曳的罂/粟花。
      时铱闭上眼。
      “他现在交代在这了,眼里都是我的模样……他一遍又一遍叩拜的欲望。”
      “你会理解我吧,你会的。”
      “路屿!”
      “车祸谁安排的!他死了我们走的了吗?你放我下去,就一眼……”
      ……
      地窖里的小男孩已经回不来了,小男孩不会再抱住他哭着说逃不出去了。偷偷在纸上写名字的是他,给他偷食物的人是他,为了让他安全逃离地窖不惜在自己父亲喝的水里下毒的人也是他,不知道的是尤然。可时间洪流把他卷到南清的半山腰,小男孩抱住了狼狈的警察,亲吻他,眼底闪烁着欣喜,痛苦,不舍,还有爱意。
      然后他就被突然的红点瞄准,危急关头还不忘稍微推开那个人。
      时铱手握拳,捏的骨头嘎达响,保镖都不敢上前,许久后他睁眼仰头呼出一口气。
      身后传来声音,“大哥。”
      时铱回头看已经装备完毕的越野车队,黄铖谨慎低头,“都准备好了。”
      远处一消瘦身影被保镖密切关注着,他裹紧外套,低头钻进车里。
      时铱一动不动。
      “大哥?”
      半晌后黄铖心里有些不确定,但听见了一声,“好。”
      他抬头刚好看见时铱往罂/粟田里扔进去什么东西。
      “大哥……”
      “走吧,去南清。”时铱平淡道。

      被丢在罂/粟田里的,是一颗不起眼、包装很旧的夹心糖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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