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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Chapter 94 ...

  •   车队缓缓开动,穿过群山和溪流,向西而去。
      穿过了弥漫着硝烟的掸邦,充满瘴气的南疆,埋藏着无数碎骨和玉石的茂密丛林,回到了故事的最开始。
      无数辆警车闪烁着红蓝光芒,从平原驶进这森严的崇山峻岭。
      南清脚下。
      几辆警车停在市局门口,当地领导早就在门口等候,见着便纷纷迎上前。为首那辆路虎车还没彻底停稳,车上人便跃下了车,动作干净利落,把墨镜往座椅上一丢,抬头向远处望去——
      他个头极高,眉宇也深邃,面孔硬朗,只不过瞳孔深处,映着的是笼罩在雪云下的山顶。
      南清骅山山顶,一寨子。
      篝火熊熊燃烧点亮夜色,火上架着的烤全羊油滋啦滋啦响,噼里啪啦都掉进火里。
      堂屋内酒气熏天,圆桌周围全是人,不过也都喝的站没站相坐没坐相,都是呆着脸神情恍惚,酒水口水连洒一地,每个人脸上都写着贪婪。
      屋子里的味道说不上太好,但凡了解过,都知道是大/麻和鸦/片。
      “我们东家说了,东西是好东西,按约定时间他就让人过来拿,这都没有问题!”一个肥头大耳的地中海老头拿牙又撬开一瓶啤酒,“但我想问,现在还是冬天,当地要大雪封山,咱们上哪碰面接货?这深山老林人生地不熟的……”
      黄铖喝了口酒,说:“没关系,到时候他来,我们让阿端接他上来,然后我们在一起去仓库。”
      “嚯!”
      “你在老乔手里干了这么多年,知道你不放心,但是老乔和我们打了多少年交道,你老板精着呢。”
      “……”
      地中海任务没有圆满完成,心里自有不甘,眼睛偷偷向远处瞥。

      堂屋外的空场地上,时铱背对着尤然,和旁边一男子正在聊天。他们站的位置离篝火很近,跳跃的火苗映在他们脸上,反射出挺拔的鼻梁。
      太吵了,完全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年轻男人脸上没有多开心,只是温和平静,两人偶尔碰下酒瓶,这种平常举动却让时铱很愉快,偶尔还会笑起来,年轻男人也会笑着摆手。
      时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
      地中海垂头继续和黄铖碰杯,等他再抬头,篝火旁只剩年轻男人,嘴里叼着烟。
      地中海假借出去吐会顺便上个厕所的名义出了堂屋,来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趁周围没人注意一脚登上墙翻了出去,猫着腰小跑来到前院。年轻人站在原地,手慢慢靠近火堆,地中海看了看周围的人,慢慢走过去站在年轻人身旁,伸出手笑道:“挺热乎。”
      尤然往他的方向靠近一小步,“离近点,能更暖和。”
      地中海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人会是自由的。”
      “但愿吧。”
      地中海再想说什么,这时两人都听到了脚步声,尤然微蹙着眉,压低声音斥道:“老乔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出点什么事我们给你兜?你当是兜西瓜呢?”
      地中海眼睛像是做贼般警惕游动,“姓乔的你放心,韩厅和王局问缅甸那边?”
      “人死了。”尤然垂眼说。
      地中海脸上写了个惊字,“啊?啊,挺好的,少受罪了,那边让我问你工厂。”
      “你和王叔说是之前的,我目前只打探到这些,他们最近防我像防贼。”
      地中海脸上稍微有点乐,“确定吗?”
      “十有八九。”
      地中海这才把心搁肚子里,食指搓了搓人中,“王局让我告诉你,“老东西”挺好。”
      尤然表情这才有了点变化,“好在哪?”
      地中海只是负责把话带到,他哪知道尤然还有后续问题,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编,“就……吃喝都挺好,和亲戚相处融洽,让你别太担心。”
      这话连脑子都没过直接脱口而出,但尤然信了,他右手挡在嘴前小声笑了起来。
      地中海有些惭愧
      但是干他们这行的,就是看着模样然后顺杆往上爬,他咬牙又叮嘱两句,“你注意安全,多费点心,尽量把货的所在地定下来——”

      就在这时,尤然脸色唰一下就变了。
      地中海身后的墙是早上堵起来的晚上不知道怎么就撤了,刚才地中海声音响起的同时那脚步声也停了。
      尤然眼神给他提示。
      “你要是能把货的地点确定下来啊——”地中海顿时就明白尤然的意思了,急得就差手脚并用,感觉大脑颅压顺时就高了不少,但好在这么多年套话牢牢记心中,“那我们老板肯定把你当成神供着,钱啊权啊少不了你的,你这个便宜不赚啊?你就等着哭吧你!”
      恐怖氛围压的人要喘不过气了。
      “……”尤然死死盯着地中海,准确来说是盯着地中海身后墙面的那半片阴影,然后哼笑着说:“那我还得感谢老乔?”
      地中海感觉自己后背全是汗,别说回头,他现在走一步都是同手同脚。
      “我呆在这也挺好,你说的钱啊权啊我又不是没有,和老乔通消息?那我才是容易没命吧,做生意大家就不要走捷径,你也不怕掉井里淹死?赶紧做完我好赶紧回家,陪你在这大冷天里耗着,你抗冻我可不行。”
      地中海觉得自己在听天书,额角的冷汗顺着眉骨滚滚而下。
      “回去给你东家报个信,别整这些幺蛾子,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啊?踏踏实实做生意能难为死他?”
      篝火依旧在劈啪作响,堂院耍酒疯的人数估计在往上涨,身后居然毫无动静。
      地中海整个人都晕的发飘,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你个油盐不进的小白脸……真不识好歹!”
      尤然哼了他一下,地中海气呼呼的走了。
      堂屋外安静不少,尤然把烟丢进火堆里,手心暖烘烘的,头也不回的说:“你在那里站了差不多十分钟,不冷吗?”
      时铱身上带着酒气,他走近篝火,学着尤然的动作一起伸开手,笑着问:“我听到你刚才和人讲话,他谁啊?”
      “老乔的马仔,来挖你墙角的。”
      时铱低吟笑着,“我就知道老乔不是诚心做生意,刚才他就问黄铖问个没完,这不就来找你了?”
      “那你这生意不好做啊。”
      “为什么这么说?”时铱问。
      “合作伙伴已经有二心了,有后手的话最后给他兜底的人就是你。”
      “你真当这个行业里有正经人啊?”时铱看样子丝毫没把自己当成干净人,“你的那些好东西你是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就算警方来,那生意也得做,钱到手了你还能让它跑了不成?”
      尤然扭头看他,“那都是尾了,还有什么价值?”
      白曷配方出自他手,只不过当年火灾现场太乱,等他再知道配方就已经在时蜞手里了。时蜞掌握简化程序后,背着时铱开设工厂,又研究出一批白曷,低价贩卖给东南亚等地,但因为地形地势再加上技术水平,产量实在少得可怜,跟上个世纪的战绩相比那可真是,管中窥豹了。
      至于时铱为什么亲自来,当然不是为了白曷,是为了老头手里那几张纸。
      他带着这么一批人,在山里呆了这么久,想必什么都清楚了,而且现在开发人员就在身边,他完全没有顾虑。剩下的白曷,销毁也好低价贩卖也好,就全凭心情了。
      “价值大了去了,”时铱漫不经心说,“抓紧时间卖才是主要。”
      听这意思看样子之前剩的量真的不少,多到能让时铱觉得这个存在就像个随时可以引爆的炸弹。

      火光照耀下,尤然眼眶深处是看不清的浮沉。
      “不过你放宽心。”
      尤然不解,不过他感觉到被人搂进怀里,那人嘴唇在自己耳边轻轻点了一下:
      “我都记得,咱俩死了是要被葬在一起的。”
      ——你这辈子都注定离不开我。
      不一样,即使口吻再相似,也不一样。
      那个人不会让他身处危险漩涡,即便是再危险他也会把生存的渺茫希望都留给他。
      那个人会以他为先,无论忙成什么样忙到几点,都会放下手里的活先让他吃饱饭。
      那个人会因为他把纪律抛之脑后,逆着人流,就为了抱抱他,跟他说没事了安全了可以回家安心睡觉了。
      更久之前,那个人会把碗里的饺子都夹给他,把所有好吃的都买两份,帮他背书包,顶着挨骂也要偷偷帮他补作业。
      他们之间没有许过什么生死承诺,有的只是一对戒指,就好像故事已经知道了开头却没有再读下去的勇气。
      尤然被时铱圈在怀里,抬头看着他,刚才他就是这么看着那个地中海,想起他说的万事都好,然后带着和时铱同样的笑容,回答他,“是啊,葬在一起。”

      数日后的清晨。
      破破烂烂已经磨掉漆的桑塔纳压过杂草,被石子搞得一颠一颠的,终于费劲爬上山坡,轰一声熄火了。
      “原来就在这里嘞!”这个民警原先是个南方种地的,来南清只是单纯想带老婆养老,没想到还会被临时返聘抓来当个司机,“从这里下车往前走,差不多五里是个废弃工地区,这已经是最好走的路啦!就几个坡,你们男娃体力好!不难走的嘞!”
      后座上的周弘下巴都有掉地上了,还是赵乾帮他合上的。
      两个人都是上个年代农民工打扮,在各大门市店自由穿梭的赵乾手上带着老一代钢链手表,表盘模糊的看不清几个字,周弘不一样了,他脖子上戴着的那条金链子不知道是在哪个二手店淘来的,稍微一个使劲就能拽掉。
      “我说路哥,经费不够咱可以申请,”周弘垮着脸讲,“王局说咱这次行动够级别,你别到时候给我整过敏了,我回家老婆看我挠的通红还以为我出去鬼混了。”
      “山里人就认金子,你是城里来收地开垦的,电视里暴发户什么样没见过啊?”路屿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钻进车里说:“还有赵乾,刚才那口音当地人都快听不下去了,你俩能少张嘴就少张嘴,话都让当地人说,只顾着点头示意就行,那些技巧不用我再教你俩了吧?一旦有察觉到不对的赶紧回来报告。”
      赵乾周弘听的认真,路屿又转头看向老民警,“俩孩子给您添麻烦了,一定要小心,注意安全。”
      老民警这辈子是没见过比派出所所长还要大的官,这几天什么厅长局长都见过了,别提多紧张了连忙摆手,“不会!不会!”
      路屿浅笑一下,随后又将剩余半瓶水饮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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