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小尤》一只玮玮

80、Chapter 80

　　“让我想想这个问题怎么和你解释。”时铱沉思片刻，说：“那个任务啊，就是找个身高体型和我相近的，况且他当时也不知道。”
　　他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尤然，笑着说：““时铱”这个角色是由我们两个一起演绎的，你能查到的那些表面文件，还有教李怀诚说那些话的人都是我，不过云阳市里你能查到的那些档案或者指纹备份，都是让你法医室那个小助理假扮的，至于你当年枪杀击毙的那个，我也不认识，印象中他还活着，你要想见的话黄铖可以带你去。”
　　尤然一言不发，五官异常僵冷。
　　半晌后他咬牙挤出两个字，“原因。”
　　“两个，”时铱随意道，“你想听哪一个版本？”
　　“……”
　　“王瑞从一开始把你送进市局，目的就是为了对付我，这一步走的实在是险，因为你实在是太聪明了，无论是智商还是逻辑，简直无懈可击。后来我发现刘平可以制衡你，他优秀就优秀在足够贪心，加上对你爸妈的恨意，足足可以杀了你，但他又太顾忌得失……”时铱耸肩，“所以我不得不让他中途退出这场游戏。”
　　“我从美国转回缅甸那年，能信赖的人少之又少。而且你当时已经高升，我无论如何都无法撼动你在市局的地位，就算我动得了你，你也会豁出命完成我这个KPI，最次是斗个两败俱伤，所以我只能亲自上阵。至于第二个理由——”
　　时铱帮尤然理了理被风吹的立起来的衣领，“我真的想你。”
　　尤然屏息，闭上了眼睛。
　　是个克制自己脾气爆发的动作，但从他紧皱的眉头就可以看出他忍耐的很不易。
　　路屿感觉像是被这几个字抽了一个耳光，脸上火辣辣的，他强迫自己开口，“……你们的关系仅仅是同事那么简单？”
　　时铱笑起来，“当然不是，他是我迄今为止最喜欢的艺术品。”
　　在场除了他之外，没人觉得这句话的笑点在哪。
　　“王瑞给他铺平了加爵晋升的道路，不过是想弄死我。南清这个地方路队不会不了解吧，一个濒死的毒枭不到死绝不会把他手里的产业帝国交给他的儿子，因为一旦下错一步棋就会引来全家的杀身之祸，何况你所调查的老毒枭不止我一个孩子。”时铱头冲尤然方向点了点，“他爸妈在他九岁去世的，直到王瑞在他十岁那年接他回家，期间一年你想过他在哪吗？他当然是被老毒枭养了一年，又顺着地下井钻了出去。不过要是我前几年运气不好，真能栽在他手里。”
　　没有任何人想要替老毒枭辩解，也不会有人听。
　　“所以，那一次任务，是你算计我？”尤然沙哑着问，“你从李怀诚嘴里套出0714行动的总指挥计划？”
　　时铱认真摇头，“也不全是，这个人说话半真半假，我也没猜出完整行动。”
　　尤然显然是不相信的。
　　“我没空去理一个疯子的胡言乱语。”时铱懒洋洋道：“李怀诚也就是在0714行动的前一两个月问“时铱”，哦不对，是问我一个问题。”
　　尤然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说：夜隼是真的存在吗？你能帮我查一下这个人吗？”
　　尤然脸色唰一下就白了。
　　时铱轻抚着他后背，“想起来多少？”

　　尤然紧闭的眼睫控制不住的颤抖，他终于猜到了为什么杨群会时不时的拐着弯问他0714行动，也意识到为什么李怀诚会一口咬死是他尤然杀了李昱鑫。
　　——五年前，深夜，一高档小区内。
　　保姆收拾完到时间已经离开了，客厅里的香烟放在烟灰缸边缘一点点燃烧，里面的烟头已经堆成小山那么高。李怀诚桌面前的半杯浓茶热气早就散在空气中，许久后他举起咕咚喝了一口，深深叹了口气：
　　“你说的这些事情要拿出真凭实据的，这件事情牵涉太广了，你知道你现在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要付法律责任吗？”
　　沙发的另一边，尤然翘着二郎腿，食指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敲着膝盖，沉默着点头。
　　“还有，你可以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吗？”李怀诚沉声问：“如果按你的话来讲这些都是真的，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怀诚岁数已经临近退休了，多年的熬夜让他黑眼圈变得特别深，眼圈周围布满了皱纹，眼底也是一圈青黑。但是老花镜后的眼睛依旧是目光如炬，紧盯着尤然，仿佛只要有一丝破绽，就能将他原地看穿。
　　“……我知道的也就这些，他们一直藏着掖着，我能查到的有限。”尤然低声道。
　　还没等李怀诚理解“他们”是什么意思，尤然说：“我就是夜隼。”
　　短短几个字，李怀诚犹如五雷轰顶，足足缓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险些站起来，“你再说一遍？！”
　　尤然抬起头看他。
　　夜隼，贩毒集团中最神秘的人，警方甚至不确定这个人是不是存在的。即便打入内部也打探不出来一丁点消息，以至于李怀诚一直认为这是个虚拟的，或者是时铱为处理灰色敏感生意而广泛造谣打的幌子。

　　李怀诚觉得自己真的傻了，简直就像第一次见到这个自己一把手提起来扶正的下属。客厅里安静的只能听到两个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许久后李怀诚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
　　“我不相信你。”
　　尤然倒出来一颗香烟，咔哒按下打火机点上。
　　“当年在缅甸的确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不过我们都可以做到贵人多忘事，总之缅甸以及金三角一代都认为夜隼这号人物是虚拟的，但这个流言在我国公安系统内是绝对没人知道的，您可以充分利用您自己的身份与职务之便去确认这件事。同时，我会从组织内泄露线索，您手里除了李昱鑫也有其他培养的线人，了解之后你就知道我是不是夜隼了。”
　　李怀诚视线不离他脸庞。
　　“但是十分的线报我只能透露三分。”尤然又道，“就像我说的那样，那老逼登手里绝大多数都是缅甸人，防我像防贼一样。我在公安系统内部呆了这么多年，接触的那些文件连我自己都难以辨别真假。”
　　他吐出口眼圈，眼底布满了血丝，嘴角抽搐的抬了抬：
　　“我把我知道的都说了，您信了，咱就好说好商量，您要是不信，我人就在这，您直接一张逮捕令我就进去。”

　　半山腰空地上，时铱看着一直在发抖的尤然，笑着说：“想明白了？”
　　“……没有。”
　　“李怀诚不相信你，总想找人验证你的话是真是假，他手里不止我一个卧底，但可能因为时铱表现的太出色了，以至于他偏偏选择了我，当他问我夜隼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时候，你能想象我内心在想什么吗？”
　　时铱手指慢慢抚摸尤然脸庞，从眉骨到下颚，一字一顿地问，“所以，你知道，为什么夜隼不存在吗？”
　　“当然我也排查了好久，我想不通这个漏风口在哪。直到“时铱”收到了来自夜隼的加急密令，我拜托痕检科，查到上面没有任何指纹，那一刻我才明白，这消息是从你这里传出来的。”
　　时铱没有半分遗憾，他的手点在尤然唇角：
　　“早在0714行动计划开始前的半年，李怀诚就把你半价卖给我了。”
　　“昱鑫能有今天的下场，都是我一手造成的，还有里面七具尸体。”
　　“我真的对不起你啊小然……”
　　……

　　无数个喧杂声响彻耳膜，是啊，已经被拉进淤泥中再也不能谈干净，我身处水深火热中，眼见着你从属于我的高台上亲手把我推了下来，漫天风雪皑皑，我们都一样坏。
　　尤然推开他的手，“所以当我在0714那天，提出在加油站给车加油，实际上把已经缉拿到手的霍尔金捉拿归案时，你就知道这是为你设的陷阱？”
　　“没错，“时铱”这个身份用来查东西再合适不过，比方说虚拟监控，切换画面，只要一帧一帧去核，很难看不出来是个陷阱吧？”
　　尤然大脑迅速进入思考状态，所以杨群有一天晚上利用一陌生号码给他发短信确认内鬼是他尤然时，他根本不会想起那是他自己亲手把证据供了上去。
　　尤然脸色苍白，嘴唇已经毫无血色，少倾他终于抬头，直视时铱，问：“那你打算在这解决掉我吗？”
　　可奇怪就奇怪在，时铱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我对你是相信的，但我不明白你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说完他看向路屿，冲他扬了扬下巴，“正好今天人齐了，我觉得他也想听这个事情的真相，包括那年你是怎么从地下井跑出来的，你说呢尤然？”
　　路屿缓缓看向尤然。
　　从一开始，尤然就不敢抬头看路屿，也不敢正面对他，他一只手还拎着枪，但给人的感觉就是下一秒枪就会掉落在地。
　　“哪来的理由？”时间过得额外漫长，尤然才在风中慢慢开口，“腿长在我自己身上，跑哪还不是我自己说了算？你们抢你们的东西，我只是有意无意参与在其中。”
　　尽管路屿做好了完全的心理准备，可是当这句话从尤然嘴里说出来的那一刻，他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被绑在一旁的杨群乌鲁乌鲁想要说什么，声音吵进时铱耳朵，他示意保膘把他嘴里塞的那团布拿出来。
　　“不好意思啊。”尤然很艰难的冲路屿笑了笑，他也知道自己笑的难看极了，“要不是于沐把我供出来，我或许还能在家等你下班做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