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小尤》一只玮玮

109、Chapter 109

　　枪声似乎要比一两个小时前弱了许多。
　　“一刀毙命对我来说是不是太便宜了？”时铱黑色瞳孔里闪着戏谑，“按常理来讲，我这又是囚禁又是贩毒，还有非/法/持/枪杀人纵火，死一次是不是不太够啊？”
　　尤然把刀往上挑进去一分，“我真想把那一箱白曷都给你扎进去。”
　　时铱笑着回答他，“那多不合适，在我身上浪费那么多钱，还不如死在你这一把卷笔刀里。”
　　两人注视片刻，半晌后尤然缓缓勾起嘴角，只是这一抹笑让人觉得实在阴冷，“两三块钱的刀配不上你，五六半自动怎么样？”
　　他准备把卷笔刀往外抽，但时铱突然喝道：“等等！”
　　尤然嗯哼一声。
　　“我还有话没和你寒暄呢。”
　　“可我不想听你放屁。”
　　“别啊，我还有好东西要给你呢。”话音刚落时铱从袖口处拿出一根注射器。
　　尤然和他的距离几乎是近在咫尺，他完全没想到时铱会把他算计到这种地步，什么的么还没说完，注射器就扎进了胳膊。
　　这次不会再是营养品了。
　　尤然脸上的表情因为液体的注射开始变得抽搐扭曲，随后彻底丧失战斗能力昏了过去。
　　时铱大拇指轻轻在他嘴唇上抚摸，然后手伸向他的脖颈后抓住他的衣领，捂着还在流血的伤口走到他身后，把他拖回锁链处，亲自给他扣上了锁，“你说你怎么这么好骗啊，我又不是说我不愿意死在你手里，但你刀下留情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尤然紧闭双眼。
　　“哪有艺术家不爱自己的缪斯，我多喜欢你你是知道的。”时铱温和道。
　　要是尤然现在还是清醒状态，他肯定会觉得这个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其实一直很不理解时铱对身边人的情感，也是，能放火想把自己爹烧死的儿子毕竟是少数。
　　时铱把插在身上的卷笔刀拔下来，自言自语道：“我想你应该是知道的，炸弹马上就要进入倒计时了，刚才你的动作幅度太大已经让里面的器件磨损到一定程度，倘若你刚才动作幅度再大那么一点，别住弹簧装置的金属弹片将会彻底磨损断掉，那我们刚才就已经黄群路上手搭手了。”
　　“我爱你，我是甘愿陪你一起死的，”说着他哼笑一声，“当然，和你一起活下去也不是不可能。”
　　指挥车内所有人听着脸色都是暗了又暗，王局连往嘴里塞好几片降压药。
　　“报告指挥中心！”正在这时，只听通讯频道里一行动组组长朗声道：“我已在工厂附近安排好，目标在可设范围之内，随时可以进行狙击！”
　　裴川手扒住主副驾驶椅，冲着无线电频惊怒失声：“不——”
　　叮铃铃！车载卫星电话响了起来，宋涵悬着的心从裴川踩在炸弹上的那一刻起就没放下来过，他眼睛紧盯着王局颤动的手按下了通话键：
　　“报告王局，我申请进入工厂，”路屿将警车停在一角落里，双手紧握方向盘，“他身上绑着炸弹，于沐那边给来的消息是炸弹随时会爆炸，而且五分钟前我就已经听不见无线电频里尤然的声音了，所以我申请，进入工厂。”

　　云阳市公安局。
　　“什么，人质身上绑着炸弹？！”市长霍然起身，凳子往后退划出刺啦一声。
　　周围议论声纷纷响起。
　　会议室窗外正是凌晨，天色昏暗还没有大亮，日光灯晃在每位领导脸上，大家表情都是一样的凝重，仔细观察却可以发现每个人眼睛里闪着各种异样的光。
　　“好。”市长咬牙，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我们随时等待回复，一旦需要任何信息情报上的协助，务必要保持联络！”
　　市长挂断电话，长长舒了口气。
　　会议室里讨论声就没断过，没人注意到市长右手边，一身穿深蓝色制服，胸前编号是004的中年人目光飘忽不定。少顷他抓起手机，对旁边的书记员低声招呼：“我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在办公室了。”说完人就快步逃离现场。
　　上楼右拐第二间房，他前后看了看没什么人把门关上。直到这时他才大口喘了好几下，把刚才强忍住的惊慌全部释放出来，划开手机屏幕打开邮箱——
　　【如果有一天组织出事，你要不惜一切代价去保证上下线的隐藏】
　　【否则一切与你有关的证据不出二十四小时都会摆在市长办公桌上】
　　邮件发出的第二秒零零四将其删除，他闭上眼睛后脑不轻不重撞了两下门。如果时铱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他将会毫不犹豫的用枪打爆他的脑袋，但现在说什么都是追悔莫及。
　　他已经栽过一次了，不可能也不会再有第二次。
　　他有家庭，孩子也刚上小学，妻子人美又善良，他还有仕途，这一切原本是光明且畅通无阻的。

　　会议室内。
　　一长相普普通通的书记员起身，绕过人群走到市长身后，附耳讲了几句。
　　“……果真。”市长眼里浮现出一丝冷意，“是时候收网了，技侦拦截了吗？”
　　书记点头，小声询问：“现在怎么办？”
　　市长咳了一声，一会议室的人都纷纷看向他，只见他一脸严肃起身，“我去去就来。”说完就带着书记员头也不回的离开会议室。
　　会议室门是有一小块玻璃在的，有几位领导扬头看向门口，走廊上站在两侧、手里握着真枪实弹的特警紧紧跟上前。
　　【是否永久性删除？】
　　【是】
　　【邮件开始删除，1/2】
　　黑暗的办公室里，手机的光亮屏幕映着零零四苍白的脸，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身上的这身衣服了，干脆用手捂住了屏幕。
　　时铱曾远程给他手机里安装了一个很特别的程序，只要他想，就可以发出指令，不出一分钟就会收到来自系统的验证码，该验证码会删除他在数据库内自己的各种违法证据。
　　他无数次的想，这次绝对是最后一次了。
　　就在他仰头颤抖着叹气的时候——
　　砰的一声震耳欲聋。
　　大门哗啦被打开，零零四本能的护住手机，可是一切都太迟了，在响声还没落地的一霎，他双手就已经被制止住了。
　　“你还我！还我！我能解释——”
　　“让于沐查这些邮箱的IP，同时上报公安部，随时准备抓人！”
　　零零四感觉眼前一抹黑。
　　“早在去年4月初，夜隼就联合于沐已经查出了你的身份，并确定你就是时铱打进警方的卧底，但是因为计划所以一直没有打草惊蛇，目的就是为了把你连带着的这张关系网彻底打破。”市长冷冷道。
　　零零四脸上写满了绝望，“夜……夜隼，是当年的尤……”
　　“就是我厅原公安二级警/督尤然，”局长冷冷道，“就是你三番五次妄想顶替杀了的那位。”
　　呼啦一声，记忆像翻书页一般闪现：
　　“教……教授，这么晚了，尤队也在啊，”他明显是没想到这个人也在，尴尬说道：“我给你们沏茶……”
　　尤然眯眼看他僵直背影，“别忙活了，我就来坐一会，是吧教授？”
　　李怀诚教授把吹胡子瞪眼演的十分自然，“你给我出去！”
　　背对着他们的零零四，当时心里产生的第一个想法就是：
　　趁月黑风高夜，干掉他！
　　零零四躬身道：“尤队，这么晚了我送您回去吧！”
　　“不用，”尤然直接拒绝他，“我自己开车回酒店。”
　　“要的要的。”
　　尤然就当没听见，直到他与零零四擦肩时，从鼻子里发出哼一声，声音小到只有他们两个人听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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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不通我当年怎么就露出了破绽。”零零四失魂落魄。
　　“别想了，当年0719行动，你拿到行动部署后全盘交给时铱，让夜隼身陷险境，给我们造成了巨大伤亡，至于你和时铱之间还有什么肮脏交易，留着进去慢慢交代吧！”
　　市长不愿再多看他一眼，大手一挥，“带走！”
　　两名刑警给他扣上了手铐，押着他走向了走廊末处。

　　“明白，嗯好的，我知道了。”王局肃然道。
　　王局这块刚挂断电话，于副那就让李烁把路屿的频道连上了，只见王局迅速抓起步话机讲道：
　　“路屿，刚才线报消息许副局试图向外传递机密，人赃并获当场进行抓捕，邮箱信息被技术部完全拦截。目前首要任务就是，解救夜隼，务必要把他活着带回人间！”
　　“还有，一定要告诉他，他爸妈在天上保佑着他，他的命远远要比时铱值钱！”
　　路屿表情凝重，对着步话机那头清嗓讲道：
　　“坚决完成任务！”
　　裴川这头喊的嗓子都哑了：“快！所有狙击人员散开！”
　　一开始上面的安排的确是只要时铱露面立马枪击，但现在却成为了大型丧命现场，一旦尤然身上的炸弹引爆，那近距离的人员都有可能被烈焰波及。
　　路屿对赵乾等少数人坐了手势，自己躬身举枪，贴着墙壁率先进入工厂。
　　“他这不是胡闹吗？！”于副起身，挥着手中的iPad骂骂咧咧：“所有人，跟我去工厂增援！务必要保证行动人员安全！”
　　所有人整装待发，关车门的声音接二连三，从高处俯瞰，八/九辆警车鸣笛亮灯，浩浩荡荡驶向工厂，如同流星划破凌晨夜空。

　　路屿走了一阵好似听到了微弱脚步声，握紧握把的指关节已经紧张到发白，随时做好了进入战斗的准备，可当那人走近时他才发现他的姿势，像是要自杀。
　　那人枪口抵住太阳穴，“别误会，你救过我。”
　　路屿没有放松警惕，“给我个理由相信你。”
　　“你和尤然果然很像。”那人喃喃道，随后讲起：“三年前，你出警执行任务，途径金店爆炸时拉过一个年轻人，等你安排好现场之后想要找那人录一下口供，那人却消失在人海中。”
　　路屿不答。
　　“我想你要是出现的早一点，兴许我还有救。”他从兜里缓缓拿出一样东西。
　　路屿看着他僵冷的面庞，过往侦查的案件档案开始在脑中回忆，少顷后他开口：“你是魏铭？”
　　“是，也叫阿端，”魏铭将手中的东西轻放在地上，踢到路屿脚边，“这是尤然牢房的钥匙，炸弹还有18分钟就会自然引爆，我只是因为你当年救过我所以没有对他实行任何残暴酷刑。他被关了太久，距离半疯只需要一剂猛药，如果你见过当年向往死亡的他，一定会厌恶摒弃，但现在他好像因为你更愿意活下来。”
　　路屿神情微动。
　　“他要死了，这里的一切将会停止进行，白曷的生产线也会中断，所以无论如何老板都不会让他轻易赴死，对于为什么一年前他和姓李的那个会交换求生念头，没有人知道。”
　　一年前。
　　一年前他好像在从四面八方打听尤然的消息，冒着大不韪的风险托王局辗转给“远在国外”的尤然发了一句问候。
　　他以为那时的尤然会在异国他乡享受着良好的生活待遇。
　　原来是那个时候，那个时候他一定想着拼死也要出来。
　　路屿默然良久，“我和他说活着才是对死亡的一种尊敬。”
　　吉普车整齐停在工厂前门，赵乾带进去的队伍在车载频道中化成十来个光点，车内一干人等十指紧握，生怕再听到有同志因执行任务而伤亡的汇报。
　　阿端双手握住握把，将枪口从额角处送到嘴里含住，眼里看不出任何求生欲望，“我不希望他活着，但如果能把他从地狱拉出来的人，只有你了。”
　　路屿将信将疑的拿起地上的钥匙，没等抬头就听见砰的闷声，站在他对面的人直直的倒了下去。
　　他走进蹲下，抚上他的眼睛，借着工厂的昏暗灯光看到他胸口兜前好像有一张纸条。

　　——对不起，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