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小尤》一只玮玮

108、Chapter 108

　　警车风驰电掣，峡谷中的白色车灯映着路屿沉着的脸，他按下步话机频道：“火乐，给我发夜隼的具体定位。”
　　“都不用定位，也不知道尤副咋了，就一直没动过地……”片刻后李烁发来了一个定位，在指挥车嘈杂的背景音下怒吼：“卧槽路哥，你不会直接单枪匹马冲进去吧？可不行啊！省厅于沐刚转来消息说安排你去审刘平！”
　　“我俩刚把黄铖干死，他不是特警直接给押送到省公安吗？咋？刘平身上绑炸弹了？这么多人对付他一个？”
　　“炸弹？尤副身上有炸弹？！”李烁嚷嚷：“我说你赶紧回来！王局已经派人去掩护夜隼了！多你一个不多，你赶紧麻溜回来！”
　　掩护？
　　尤然现在都被关起来了还怎么掩护？世上没有人会比路屿更了解他了，“夜隼”不仅仅是贩毒集团的核心人员，再俊秀妖艳的长相，再不着四六的性子，也无法掩盖他灵魂深处的东西——那是从血窟里逃出来的，背负着无数人期望的一年。
　　“回不去了，就这么一条路。”路屿下这一句，把步话机扔在副驾驶，拨通了于沐的电话，“喂。”
　　“喂？”
　　路屿的声音在碎石颠簸中断断续续的，“怎么样了？”
　　“网站进入倒计时关闭状态，”于沐敲着键盘说：“正在获取Agrol网站白曷买家名单，小白，把名单上报给特警和刑侦，让张局下通缉和搜捕令……”
　　路屿思考几秒，犹豫说道：“尤然身上的炸弹……”
　　“他身上的不是共频炸弹，是一种特别的炸弹装置，不能说和共频完全没有联系，一旦三号线爆炸，尤然身上的炸弹会进入倒计时阶段，但如果三号线不按时爆炸，尤然身上的炸弹也会在某一定点时刻进入倒计时，你懂我的意思吗？就是无论如何，都会炸。”
　　“行了，我知道了，你接着忙你的。”路屿丢下这一句，便把手机也扔在了副驾上。
　　临时搭建的指挥中心，李烁还冲着步话机喊：“不是老路，你不要命了？那他妈是炸弹！”
　　“你就让他去，”宋涵微微摇了摇头，“他不走这一趟是不会甘心的。”
　　王局无可奈何的呵斥道：“你干你的活，别掺和人家的事。”
　　李烁：“？？？”
　　车上路屿听着步话机中的对话里藏着不解，唇角勾起一死转瞬即逝的弧度，同时油门踩到底，警车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下山路，向目标突刺而去。

　　尤然从地上勉强爬起，他的额角冒着汩汩鲜血，遮挡住他的视线，他一手抓着匕首，另一只手胡乱抹了抹眼睛，对面的熊因为连着被踢了几脚，怒吼一声接着一声，响彻整间笼子。它的口水顺着尖锐凶牙往下淌，近看它胸前的鬃毛都是一团团打结的。
　　“真他妈下死手，”尤然晃了晃脖颈，发出骨节活动的咔嚓声，“时铱！”
　　时铱慢悠悠的说道：“你刚才就应该直接往它眼睛里扎才对。”
　　尤然眯起眼睛问：“杀一个熊犯法吗？”
　　时铱“哎？”了一声，停顿几秒说：“非法猎捕、杀害国家重点保护的珍贵、濒危野生动物的，或者非法收购、运输、出售国家重点保护的珍贵、濒危野生动物及其制品的，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罚金；情节严重的，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情节特别严重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
　　“反正你离死不远了，它死了就记你头上，”尤然右脚往后挪了半步，上半身往前倾，喃喃道：“冤有头债有主，你下辈子投胎做个人，折磨死他。”
　　说完熊也不知道怎么了，张着血盆大口，上下牙上还粘连着涎水丝，上肢带着疾风一挥，尤然被迫向后仰，小腿用力蹬整个人凌空跳起，本以为能逃过结果落地时，这熊高马大的反应速度一绝，尤然来不及躲直接被拍进墙里，顿时间眼冒金星。
　　尤然死死握着匕首，“我他妈给你脸了。”
　　他反身一阵疾跑，蹲下牟足劲跳起，稳稳踩在熊的肩膀上，一个咬牙把匕首横插进熊的脖子里，棕熊因为疼痛开始嘶吼，拼命的想要甩开肩膀上的负担。尤然右脚没踩稳，好在右手握住刀把，但架不住因为惯性脱力，整个人往后倒，刀尖因为皮毛原因没插进那么深，尤然把重心放在左腿，落地的同时匕首从熊的脖子一路划到后脊背，整个就是皮开肉绽。
　　凶性大发的熊扑向气喘吁吁的尤然，张口就是要把他活吞，尤然闪身躲过可肩膀还是飚出血箭，他失声骂了句：“操！”
　　此时他脸色苍白，卫衣也被抓的破破烂烂左一道右一道，白色卫衣早就被扑腾成了黑灰色，上面沾着的血痕分不清是他自己的还是熊的，额角除了斑斑血迹还有淤青，手里握着的匕首刀尖上，血滴答滴答流向地面。二十四小时前他刚从电击椅上昏厥被人硬拖下来，还被注射了会导致心脏发生房颤的奇怪药物，现在他手里直持一把匕首，就把对面的熊搞得伤痕累累。
　　果真啊，人在濒临死亡之际什么招都使得出来。
　　少顷他瞳孔紧缩，在熊要取他性命的一步一步中倒数着，还在流血的熊和即使被打的只剩半条命但依旧起了杀心的人来讲动作还是慢了，只见尤然一脚横踢，目标直指熊的鼻子。
　　这一脚下去真的是稳准狠，用了十足十的力，熊砰的侧身倒向地面没了动静。
　　尤然调整呼吸缓缓走近，眼里在生出怜爱的第二秒手起刀落，尖锐匕首插进熊的心脏。
　　鲜血噗呲一下涌了出来，喷了尤然一脸，他起身掀起衣服胡乱擦了几下，俯视着倒在血洼中的熊，半晌抬眼看着被铁栏割碎的夜幕。
　　被框在其中一个格子里的夜空尤然看了数次。
　　星星一直陪伴在月亮身边，由远及近，慢慢相拥。
　　路屿，实不相瞒这才是真正的我，为了想要活下去想尽一切办法，我双手沾满鲜血，我从未停止想着活下去的意义，就好像现在，指针随时回跳到三，绑在我身上的炸弹随时可能会爆炸，我尝试拆掉它，或者近距离狙杀时铱，可我发现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尤然松开握住刀柄的手，刀尖垂直落地，他借着夜光把自己的手翻过来倒过去看了好几遍，低着头问：“接下来你想怎么样？”
　　“我以为游戏结束了，”时铱诧异道：“给你插播一条消息，路屿开车已经在往这边赶了。”
　　尤然猛地抬头。
　　——别来，路屿，太危险了！

　　峡口。
　　照明灯将整个山谷照得通亮，横贯山谷的警戒线外，无数特警整装待发。
　　那一大片的空旷地上，只有拆弹人员和防爆组在无数个紧张的目光聚焦中紧张工作。
　　一辆警车由远及近，停在了警戒线外。那人打开副驾驶车门，身后跟着两个年轻人，周围特警纷纷让开一条路。
　　“王局！”现场负责人大步迎上前，“太危险了，您怎么来了？”
　　王局不打算寒暄，布满血丝的眼里全是肃穆，“现在怎么样？”
　　“目前勘探到的共有六个，已经拆掉四个引爆点了，剩下两个在同时进行。”
　　“指导员——”一名特警狂奔而来，“五号引爆点已拆除！”
　　尽管情况大好但王局的脸依旧有些紧绷，“最后一个呢？”
　　裴川推开站在他身旁的宋涵，深呼吸一口气，“在我脚下。”
　　周遭所有人呼吸一顿，炸弹的滴答滴答计时声循环在每个人耳边，王局额头上的汗珠更大颗了。
　　“老裴你放松！”
　　“裴队，你千万不要有任何的重力转移，我们尽量保证你的安全，”拆弹人员拿出工具，慢慢松开炸点周围的土壤，“裴队，放平呼吸，我说三二一我们就慢慢松脚。”
　　“三！”
　　宋涵：“王局您先撤退，我在这陪着。”
　　“二！”
　　裴川咕咚咽了口唾沫，像是交代后事一般，“这事不能告诉小然，知道吗？”
　　“我知道，”宋涵整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你先保证你能活命再说。”
　　“一！裴队，慢慢松脚，一定要慢。”
　　“我松了啊，”裴川动作缓慢，眼睛一直紧盯着炸弹，直到拆弹人员彻底拆除，他脸色蓦然变了，“不对啊。”
　　王局&宋涵：“什么不对？”
　　裴川讶异，“这个炸点设置在这，对峡谷完全没有任何影响，地图呢？有地图吗？”
　　现场指挥招手让人把地图拿过来，“在这！”
　　山谷卫星地图被放大，地图上明晃晃画着几个大叉，现在除了峡谷那一红点一直在闪着。裴川眉头一皱，从指挥员手里拿过平板电脑，几个脑袋登时就聚在一起，“你们看，这个引爆点在峡谷最窄的地方，一旦引爆很大概率会引起山体滑坡，到时候方圆两三里的人都得死在这……王局，快，把省厅那几个大佬叫过来！”
　　所有人的心再一次被揪起来。
　　“报告指挥车！报告指挥员！”就在这时，车内无线电频道突然响了起来，“主目标离炸点仅剩一公里距离，正在向炸点全速前进！”
　　“狙击手准备！”
　　“哨卡准备！”
　　车门关闭声砰砰接二连三，随即大片警笛骤响。
　　“来人掩护王局！”指挥员不由分说把王老头往车里推，但在这时所有车辆内的无线电频道同时响起：
　　“Suprise！”
　　“你说你拿着死东西吓唬谁啊？！”

　　王局腮帮子肉一颤，紧接着整个人恨不得扑进频道里，这他妈好像是尤然的动静。
　　声音背景音有些许杂乱，好像是在室内，“你粗鲁的都不像你了。”
　　尤然把藏在身后的匕首缓缓拿出来，压低声音说：“那我就他妈斯文一个给你看看！”
　　说完他后脚用力，几乎是飞出去一般，刀尖直指时铱喉结。
　　时铱偏头夺刀，这个举动与自杀无异，脖颈处有那么一点剐蹭，“哎呀呀。”
　　尤然牙关一紧，刀已离手，借着停顿的几秒给了时铱一肘击，刀尖竖直下来掠过尤然鼻尖。
　　时铱夺刀失败，反应极快，迅速抓住了尤然的小臂，咔嚓一拧。
　　清脆骨声连带着尤然惨叫同时传进无线电频。
　　警车内所有人听的都一阵心惊。
　　尤然退开半步，咬牙忍着疼痛把关节复位，从兜里掏出一削笔刀，以最敏捷的猎豹速度用小臂抵住时铱咽喉，小刀精准的捅向时铱肋骨下方。
　　“我知道你开了频道，所有人都听得见。”尤然淡淡道：“我本来不想这么快搞死你，但我后悔了。”
　　小刀拔出又更用力的捅了进去，时铱在鲜血喷涌中发出一声闷哼。
　　他不断吸气，随着这个动作小刀插进去的就会更深，随后他无奈笑了笑，“你和我相处时间这么长，怎么会忍到现在？”
　　他每一次呼吸起伏尤然就会更用力压他一分，周遭是黑漆漆一片，可尤然眼睛却在黑暗中森然发亮，“我多少次想把你凌迟，但万一你死的太早，所有的情报都会跟着你一起消失，我又是跟你接触最密切的人，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我，我没事往身上揽这破烂债干什么？活不起了？”
　　警车内，尤然的声音在滋滋电流中响起，“……我的命是你定价的，但是现在看来，你的命比我还要值钱。”
　　王局眉头皱的更厉害了。
　　车窗外是激烈的枪战，对面四辆的越野已经是千疮百孔，穿着防弹背心的特警一层压一层，毒贩们还在以车身作为掩体负隅顽抗。
　　“狙击B点准备！”
　　“狙击B点准备完毕！”
　　“开火！”
　　一名毒贩刚降下车窗准备扔出手里的手榴弹，结果一个扬手，一枚狙击弹便刺破黑夜，旋转而至，穿过毒贩头颅。
　　手榴弹随尸体倒下而滑向驾驶座下，三秒后，整辆车轰的一声，火光冲天。
　　爆炸让漫天碎石当空而下，哗啦啦洒了满地，于副局还站在警戒线外和自己儿子确定网站关闭进度，回头一瞧赶紧扣上帽子。
　　再之后远处的防爆小组突然雀跃欢呼起来，步话机中响起了汇报：“报告指挥中心！第六炸点已被拆除！”
　　于副电话都来不及说，掀起警戒线直接奔向指挥车，手持步话机说：“立刻开始清除山谷内所有炸药！”
　　等于副跑到指挥车前发现车内一老二少眼睛死死盯着熊熊烈火，宋涵眼睛都没眨一下，“老裴，我觉得我刚才没有听错。”
　　裴川：“你也听出来了？”
　　片刻后，王局嘶哑道：“……响了两声是吗？”
　　两人异口同声：“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