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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猜测(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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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是夜。
赵清云盯着一份折子看了半晌,冷笑一声,道:“做的什么清秋白日梦呢,妄想本王同那废物一样乖乖的当她的棋子吗?哼。”
与赵清云同在房内的灰衣谋士道:“殿下还请稍作忍耐,现在还不是除掉那老东西的时候。”
“本王知道。”赵清云皱眉,眼里暗藏冷锋,“等拔除了左三军那帮人,看她还怎么跟本王狂。”
灰衣谋士说:“殿下得小心,狗急了都会跳墙。”
赵清云把手上的折子随意的扔在了一边,说:“本王还怕她不跳呢,对了,你方才说绪南那边有什么事?”
灰衣谋士拿出一封信递给赵清云,说:“绪南巡抚石如仁那边写了封密报,要交给您亲自过目。”
“石如仁?”赵清云的记忆力很好,她立刻想起了那张其貌不扬的脸。云潭归属绪南,莫非她是发现了什么?
赵清云一目十行的看完了信,满脸的不出所料,然后想起信中说这赵清欢竟做了教书先生,她不由得嘲讽一笑。
“可是那位出了什么问题?”灰衣谋士狐疑道,最近各方势力盯着摄政王盯得很紧,她们减少了与云潭的联络,生怕被看出什么端倪。
赵清云把信凑近了油灯,火舌一下就卷了上来,“她能有什么问题?只是不凑巧,这么快就被认了出来,本王哪里与她像了,哼。”
信在火光中化为灰烬,赵清云面上明暗不定。
“不打紧,叫石如仁一切如常即可。”
灰衣谋士闻言看了她一眼,摄政王身边的心腹都知道,在自家主子面前不能提赵清欢这个人,原因是主子对自己这个血缘上的妹妹的态度很是微妙。见不得人好,总说着要让她自生自灭,见人穷得连日子都过不下去也不肯帮一把,隔三差五的骂上两句;可也见不得人不好,早些年奸臣一直想斩草除根,主子就派人暗中护着,一有什么消息都第一时间要看。
这些日子,赵清欢晚上还是会时不时做梦,梦里能看清脸的人来来回回就是那几个,她听见有人喊她的父亲为“王君”,听见有人喊赵清云为“殿下”。在最后一个梦里,她看见父亲温婉的眉眼日渐忧愁,然后在某一个晚上,父亲抱着她匆忙的上了马车,她们日夜兼程的赶路,路上父亲总是流泪,却依然把她照顾得很好。
梦里有些分不清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伴随着一阵强烈的颠簸,她和父亲重重的摔出了马车,虽然父亲把她抱在怀里保护着,可在地上翻滚的疼痛还是穿过时空传到了赵清欢的脑海里。周围一阵兵荒马乱,刀剑声、呼喊声、惨叫声……各种声音穿透了赵清欢的耳朵,鼻尖是浓郁的血腥气,身后是父亲紧紧抱住她的身躯。
等到四周的声音趋于宁静的时候,那把她紧紧搂在怀里,用身体撑起一道保护伞的身躯已经不复温暖,她被一个有些脸熟的侍人从父亲僵硬的怀中挖了出来,周围一片血红,那侍人抱着她跪在地上痛哭。
赵清欢跟着梦里小清欢的视线看到父亲那本来温婉的脸庞苍白一片,身下满是鲜血,背上插着好几支箭矢。这一刻,从梦里蔓延而来的心痛感令她挣扎着从梦中醒来。
睁开眼,赵清欢急促的喘着气,眼角似乎流下了什么东西,她失神的看着熟悉的床顶,可脑海中出现的还是梦里的画面,那场景如此的真实,那种哀恸仍然徘徊于心间。
“父亲……”她不由自主的喃喃出声。
“妻主,怎么了?又做梦了吗?”向来浅眠的月之立刻就醒了,他原本有些睡意朦胧眼睛在看到赵清欢脸上的泪痕时顿时清醒了,撑起身子关切道:“妻主?”
声音里充满了担心。
赵清欢回过神,透过晨光看见了月之的脸,那仿佛与梦里父亲如出一辙的温柔令她心里的某块地方忽然塌陷。
“月之……我,我梦见了父亲,小时候的事,我的父亲好像是为了保护我而死的,有人在追杀我们,我们逃了很久还是没有逃掉……最后,父亲把我抱在怀里,他背后都是箭,他浑身都是血,他,他,他……”
赵清欢说得语无伦次,到最后甚至难过得无法言语。
月之从未见过赵清欢如此的模样,抬手轻轻抹去她脸上的眼泪,然后侧身轻拥住她,慢慢的拍着背安抚她,柔声道:“过去了,妻主,都过去了……”
赵清欢把头埋进月之的颈间,明明是被温暖又温柔的拥抱着,可泪意却愈发汹涌的向她席卷而来。
月之一下又一下的拍着她,他忽然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在战乱中横死乱刀之下,他那时被藏在了一个大瓦缸里,那些恶贼没有发现他,才侥幸活了下来。活下来之后,有一段时间他每晚都做噩梦,梦里是利刃入肉的闷响,是母亲的嘶吼和父亲的惨叫,是他在瓦缸里瑟瑟发抖的害怕,是爬出来之后看到的人间炼狱。
后来为了活下去,他逐渐没有力气再做噩梦,每天都为了生计忙到精疲力尽,再后来,他刻意的不再去想那些刻骨铭心的画面,多的是去回忆曾经与父母亲在一起的温馨时光。若问为何活得那么努力,那可能是:
“做父母的,这般拼命保护孩子,一定是希望她能够好好长大,好好生活,我们如果没有做到,岂不是辜负了爹娘的努力?”
月之悠悠的说,感觉到脖子间的温热湿润,他接着说道:“你的父亲若能见到妻主如今的样子,一定会很欣慰。”
赵清欢哑着嗓子说:“会吗?”
月之笃定道:“会的,如今的妻主,很好。”
赵清欢早上哭了一场,以至于临出门准备去彭府时眼睛还是有些肿,本来她还担心彭三见她这样会嘲笑,却不料没走出家门几步,就被两个衙役一左一右的夹住了。
“赵清欢是吧?”年纪稍长的衙役面无表情的盯着她问道。
赵清欢一脸茫然,说:“我是赵清欢,请问发生了什么?”
听到肯定的答复,两个衙役直接强制的架着她走,途中无论她说什么她们都不回答。等到赵清欢被带到了县衙的戒律房,她都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
赵清欢被关在阴暗的戒律房里一直在思索自己最近究竟做了什么事,她甚至都在猜是不是背后有什么阴谋势力要整她。
可当县令坐到她面前,跟她说:“有人状告你杀了人。”的时候,她还是震惊了。
“大人,是不是搞错了?我一个规规矩矩的教书匠,怎么会杀人呢?”
云潭县令抬了抬眼皮,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说实话,这事儿她也觉得很难整。这个赵清欢,她和她夫郎前头莫名其妙就被她顶头上司给关注到了,虽然如今顶头上司人已经离开了云潭,可作为官场老油条,她也不敢随便动这个在上司心里挂了号的人。再者,这人还是云潭城头一号豪族家的先生,她很怕彭家因此事来为难她,若是落下了什么间隙那就更加不好了。
云潭县令抬眼仔细地观察着赵清欢,此女五官生得极正,放在女子当中着实是好相貌了,眉宇间还隐隐透露出些清贵的书卷气,确实不太像杀人犯的样子。这人不可貌相啊,一点都看不出她此前有打架斗殴的前科在,还曾是云潭城有名的纨绔。告状之人正是咬死了这一点,对赵清欢很不利。
“你可认识田汉庆?”县令身边的衙役开口问道。
赵清欢老老实实的回答:“不认识。”
衙役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是在考证话的真伪,见她不似作假的表情,衙役又把一副画像摊开在她面前,冷硬的问:“那你是否认识此女?”
赵清欢往前凑了凑,仔细地看了起来。
这画像画得很简单,寥寥几笔勾勒出一张人脸的样子,虽然有些抽象,可赵清欢竟看出了几分眼熟来。
那衙役精通审讯,她一直都在观察赵清欢的表情,见对方神色微动,她立刻问道:“看来是熟人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云潭县令此时忽然开口道:“这个人,死了。”
死了?
赵清欢惊讶,画像上这个人正是搬家前偷偷尾随骚扰月之的女人,当时她把这女人打了一顿之后就放她走了,并没有因此报官,而在她进入彭府教书之后,确实是有教唆彭三去给这女人一顿教训,可这已经是好多时日之前的事儿,总不见得是彭三找人教训了她一顿之后,她后知后觉的被吓死了?
如今官府把她直接带入了戒律房,并言之凿凿的说有人状告她杀了人,这说明官府或许是拿到了什么指向她是凶手的证据,而她也无法完全确定这个女人的死因是否与彭三有关。
想到这儿,赵清欢开口道:“我与这画像上的女子在几月前见过一面,她的死与我无关,今日我还要上彭府去授课,我们家的全部生计都仰仗着彭府,若是无故旷工,我怕……还望大人体恤。”
云潭县令说:“我已派人上彭府打招呼,人命关天,相信彭老夫人也是愿意配合县衙早日还赵先生一个清白的。”
赵清欢一听,就知道此事应该并没有扯到彭三头上,那对方为何状告她杀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