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部长》舟船船

18、第 18 章

　　可能是他的视线太过暴露，那堆蘑菇上的眼睛看了过来，带着一丝打量和戏虐，那虚弱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明明听上去就快要断气了但还是一字一句的说了下去：“别怕，我不吃你。”

　　金子妗看着玻璃棺材里的金算盘，脸色并不好看：“你吃了我三叔的灵魂。”

　　恶魔：“是他要求的，我也愿意死在他手上。”

　　人类的灵魂是恶魔唯一的食物，恶魔只能被人类杀死。温厄言不带情感的声音响起：“他到第几层了？”

　　“人已经在最后的世界了，好多天了，他下不了手，所以我们一直在一起。”恶魔说完，蘑菇上的眼睛忽然呈现出了向下弯曲的角度，看上去似乎非常的悲伤，“可惜没有时间了，有别的人就快通关了，我们正在告别。”

　　金子妗在这句话里竟然听出了几分梁山伯与祝英台化蝶的凄美，他皱了皱眉，一个不是很情愿的想法在脑海里生成：“你跟我三叔……”

　　恶魔的几十只小眼睛里满是嘲讽：“你三叔很好，但人类会爱上身体里的癌细胞吗？”

　　这个比喻令人不适，金子妗眯起眼睛：“至少我们不会明知道有毒还去吃致死的东西。”

　　恶魔听到这话属于鲨鱼的大嘴不爽的喷了口气，接着抛出一句：“人类的灵魂是我吃过最难吃的东西。”虽然他只吃过这个。

　　金子妗冷笑一声：“那还真是辛苦你了。”

　　恶魔对于眼前这个人类的“小脾气”非常包容，就像是一个长者在看无理取闹的小朋友：“你三叔竟然想救我，按你们人类的话说，他疯了，所以我一度很苦恼。”

　　金子妗竟然从话里听出了控诉和一丝委屈，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发挥了作为侄子的护短精神：“我三叔似乎为你做了很多事，但你看起来并不感激他。”

　　恶魔闻言微微动了下身体，调整了下躺着的姿势，才缓缓的说：“我对他的报答，就是来到这间屋子，死在他的手上，再把这具稀有的身体送给他做成标本，够了吗？”

　　金子妗：“…倒也不必这么够。”

　　温厄言在旁插话：“是你赞助了那些游戏。”

　　蘑菇上的恶魔小眼睛一半依旧看着金子妗，另一半却猛地都转向了温厄言：“人类的规则我懒得理解，但他的确为我付出了很多心血，至于那个赞助只是他尝试拯救我生命的一个小实验，他在我的身体里已经快三年了，当他选择进入恶魔世界的那一瞬间，就代表这些研究都已经被放弃了。”

　　实验？研究？金子妗冷着脸看向这个快把整层都填满的庞然大物：“人类的命在你们眼里，真是够一文不值的。”

　　恶魔却摇了摇头，因为它的体积太大以至于金子妗竟然在室内感觉到了一阵微风：“不，你们很恐怖，你们是我们的克星，在发现人类之前恶魔是没有天敌的。”

　　看来是金算盘心灰意冷进入恶魔世界后，他那些所谓的恶魔研究被人接手了，那人的目的是什么？和三叔一样想拯救恶魔吗？

　　温厄言在旁转移了话题：“磨鲨邺，你有信息没告诉我。”

　　磨鲨邺是这只9阶恶魔的名字，他很久没听到同类这么喊他了，不由发出了“噗嗤”的笑声：“你还想知道什么？别以为我们交情好，就可以否认是对立的事实。”

　　温厄言闻言瞥了对方一眼，似乎真的不打算继续逼问了，只是淡淡的冲了句：“都要死了还不老实。”

　　磨鲨邺看向这位昔日老友，重重叹了口气：“行吧，再回答你一个问题，你问，就一个。”

　　温厄言直接道：“游戏的真正目的是什么？那些被筛选出来的人，你们想要他们做什么？”

　　“这不止一个了，”磨鲨邺听了这个问题不太高兴，它的身体太虚弱了，所以说话很累，要完美的回答则需要花费很多力气，于是便努力往简单了说，“很多年前，嗡噩噜找到了我。”

　　磨鲨邺开始慢吞吞的讲述，与此同时，恶魔世界里的它也正在和金算盘以及另外一位刚进来几秒的不速之客，同时诉说着这段悲痛的往事：

　　上百年前，有一批恶魔被自己的家乡流放于此，它们犯了大罪，于是受到了恶魔之乡给予的历史上最严厉的审判，被禁锢在这里的恶魔们经过严酷的刑罚都处于完全“瘫痪”的濒死状态，它们之间的距离极远无法互相帮助，一个个被扔在无人问津的阴暗角落，在无数漫长的岁月中体会着无尽的绝望和痛苦。

　　针对这种恶劣的形势，这些恶魔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进食人类的灵魂。

　　人类，是一个恶魔们并不喜爱的族群，因为恶魔是永世长存的，恶魔杀不死恶魔，或者说宇宙里任何一种东西都杀不死恶魔，除了人类，当人类的灵魂进入恶魔世界时，只要他们足够强大最终就会找到本体，恶魔的本体和人类的心脏作用相同，只要本体死了，恶魔也会死。

　　恶魔对于人类一向是敬而远之的，但像磨鲨邺这样受了极重伤害的，却不得不努力吞噬人类的灵魂，因为当那些灵魂死于恶魔世界，它们就会变成恶魔的养料，理论上只要死去的灵魂数量足够多，恶魔的身体便会借助此恢复至全盛时期，它们也就自由了。

　　这种事情金子妗还是第一次知道，他一直以为恶魔就和电视剧里的妖魔鬼怪一样，它们对人类发起攻击是无理由的，之前说关于三大世家家主一直保护的秘密难道就是这个？相比他的震惊，温厄言只是很平淡的问了句：“你说这些陈年旧事做什么，不累吗？”

　　磨鲨邺没有理会这位昔日老友的吐槽，继续道：“嗡噩噜找到我的时候，已经吃了很多人类的灵魂，非常非常的多，多到已经能自由行动了，而我不喜欢吃人类，所以一直像石头般躺在新赫布里底海沟的最深处，说实话那里还挺舒服，至少我和里面的海洋生物相处的不错。”

　　温厄言当然知道它在哪里，只有这位老友的位置是他亲自选的，其实9阶恶魔的首饰早就有了，温厄言原本就打算最后了结这位老友的生命，毕竟两人在恶魔之乡时私下的交情不错。

　　磨鲨邺说了太多话非常疲惫，于是原地缓了好几分钟才继续道：“嗡噩噜找到我时，向我讲述了一个计划。”

　　温厄言问他：“什么计划？”

　　磨鲨邺：“我们恶魔给了它一个称呼，我们称之为——小丑细胞计划。”

　　小丑细胞？金子妗将这四个字在嘴里反复念了几遍：“计划的内容是什么？”

　　磨鲨邺解释道：“如果把进入我们身体的人类灵魂视作病毒，那么那些愿意归顺我们的人类灵魂就是能消灭病毒的小丑细胞，高阶恶魔原本体内世界的难度就非常人能忍受，如果能在人类中安插破坏因素……”

　　在原有的世界难度上再增添一层，假设一个世界的内容是丧尸生存类的，那么闯关的人要处理丧尸就已经很难了，可是此时再在人类队伍里放入一个杀人魔，那么通关的人必将比原来更少。

　　往丧尸世界里放杀人魔都是比较好的情况了，越到后面的世界越是危险，特别是那种玩心理层面的。金子妗很快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那个游戏就是为了筛选小丑细胞？”

　　磨鲨邺的声音越来越轻：“恩，我回答完了。”

　　它说回答完就是回答完，所有的小眼睛在说完的一瞬间都闭上了，庞大的身躯似乎整个都放松下来，像是睡着般倒在地上一动不动。金子妗还想再多问些：“你和嗡噩噜之间……”

　　“不用问了，”温厄言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脸色看上去透着些许的悲伤。

　　金子妗已经有所预感：“怎么了？”

　　刚问完话，那个装着金算盘的玻璃棺材动了，原本躺在里面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睛，金子妗的预感成真了，人类从恶魔世界里离开的唯一方式就是恶魔死亡，磨鲨邺死了。

　　金算盘从玻璃棺材里坐了起来，整个人看上去并没有不适，这往往是所有驱魔人都会发生的，他们进入恶魔世界时会将现实世界的身体状态调整到最好，所以很多人回到现实时往往精神和□□的健康程度是严重不匹配的。

　　金算盘原地安静了一会儿，就将实现转向一旁已经没有气息了的恶魔，这一看就是好几分钟没有动弹，金子妗不得不打断他这种状态：“三叔。”

　　金算盘看了他一眼，算是打招呼了：“来了？”

　　金子妗关心道：“三叔，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金算盘的脸长得不错，尽管人已到中年但依旧保持的很好，说起来其实金家人的外貌都很出色，但这种美貌在金算盘的眼里却是很丑陋的，他没有普通人的审美观，势必与常人无法产生交集。

　　金算盘对家人一直都是非常温柔的，金子妗是他哥哥的儿子，他一直都非常疼爱：“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他见过多少单纯从低阶恶魔出来后就崩溃了的例子，更何况金算盘之前从来都没有进过恶魔世界，一定是吃了很多苦：“三叔，你介意跟我回一次后勤部吗？”

　　“后勤部？”金算盘眼中闪过嘲讽还带着一丝将事物都看穿的疲惫感，“我们那老头子说让不参合到驱魔里，但却从□□我们习武，他明明可以打断我的腿把我硬留在老宅却任凭我带着伤离开，你说他真不在乎驱魔了？呵，到底是自欺欺人罢了。”

　　金子妗明显察觉到金算盘的情绪不对：“三叔，你要不要去看心理医生？”

　　金算盘一脸讥讽：“心理有问题的才需要去看医生，我没病只是你们人类的异类罢了。”

　　最终，一脸平静的金算盘被带走了，他将在后勤部里进行一系列的审问，金子妗望着他的背影心头堵的厉害，不知何时记忆中那位风光无限的金三爷竟然也会被现实压弯了脊梁。

　　温厄言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三叔杀死了9阶恶魔，驱魔人那边或许能容得下他。”

　　金子妗摇摇头：“我倒不担心这个，我三叔的性格其实很固执，我担心他想不……算了。”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温厄言，问：“部长大人，你觉得恶魔会爱上癌细胞吗？”

　　温厄言回看他，两人就变成了对视的模样：“人类对我来而言，从来都不是癌细胞。”

　　金子妗觉得有趣：“那是什么？”

　　温厄言：“小精灵。”

　　金子妗愣了下，轻笑一声：“在你的眼里，我也是小精灵吗？”

　　温厄言想了下道：“你是精灵王。”

　　金子妗重重叹了口气，整个人一下子放松下来：“也行吧。”

　　……

　　过了很久，久到温厄言开车都快回后勤部总部大楼的时候，他终于问了出来：“你不想当精灵王吗？”

　　金子妗正歪着头看着车窗外飞速划过的景色出神，一个字都没有听清：“什么？”

　　温厄言抿了下唇：“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