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遗痕》同敞

10、第 10 章

　　“凤晴，这孩子谁家的？也是来看我的？”父亲歪斜着嘴质问母亲道。母亲同样惊的口中蹦不出一个字来。这句话像春日里一声巨大而响彻的惊雷把我炸醒，把我从梦里彻底拉回了现实。
　　“我……我是您……我”嘴巴不听使唤，哆嗦的像一个被预热后的马达，再无法向下多蹦出一个字。
　　“他是你儿子啊！”母亲盯着父亲大喊道！
　　“咱俩什么时候有的孩子？”
　　“……啊”母亲惊喊的跑了出去。
　　父亲依旧惊恐地敌视着我，我只坐在一旁一言不发，暗自思忖。如果父亲失忆了，我们的家族会是怎么样的光景，我的世界还会有一片祥云随我吗？这一切都是未知数，正如黑夜里消失的人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
　　不大一会儿，精神科医生就被母亲寻来了，随后来的是一连串的家人。爷爷进来之后依旧蹲在墙角，奶奶则是惊慌失措，仿佛害怕失去什么似的。她害怕父亲失去记忆，如果父亲失去了记忆就成了废人了，家族不再因他而立足。街坊邻居不再对爷爷“毕恭毕敬”，不再对奶奶“喜笑和言”。所有人的眼光都聚集在医生的身上，他先检查了父亲的身体，又询问了父亲许多问题，父亲都歪斜着嘴一一回答。医生的诊断结果是：
　　“暂时性失忆”。由于病人的大脑受到了外界巨大的碰撞造成脑积血，血块压住部分记忆神经导致失忆。可以每天给病人讲过去所发生的事来恢复记忆。也可以做手术；手术后取出血块，就会恢复记忆。做手术无疑是具有一定的风险性，家人们恐慌的神情说明了一切。最后经过商讨都一致决定选择每天给父亲讲曾经的往事来帮助恢复记忆。
　　在场的人总算松了一口气。如释负重般卸下了身体沉重的包袱，以后的日子里，都会想这法子让父亲一句句重复着他所熟悉的人和物。
　　“我们的家住在什么位置呀！”母亲笑着问父亲。
　　\"幸福路文苑之城三号楼七层东户。\"
　　“是七号楼，三层西户，这次可别再忘了！”母亲一句句教着父亲，比儿时教我做数学题的耐心可真是多多了。她总是微笑着，从不因为父亲答错或回答不出来而生气，也不懊恼。我呢！每天清晨站在他床前让他认我是谁。
　　“余同敞，我儿子！这个我还是记得的！”父亲把这句话像诵读课文一样大声地讲出来。我便努力夸奖一番。有时候夸着夸着就哭了。因为我心中明白父亲从我第一天晚上去的时候还记得我，之后，就再记不起我了。印象中父亲是从未叫过我全名，在我的记忆中，父亲叫了十几年的“小子”。现在呢！他只是把这句话背熟了，每次被母亲和奶奶拉着“十三岁的我”让父亲认，依旧是那句“余同敞，我儿子！这个我还是记得的！”这响亮的一句话在我耳中不停穿插，已快磨出血来了。
　　中间父亲好多朋友都陆续来过。有送钱的，有送礼的，有送花的，一时间狭小的的病房内已没有落脚的空间，后来一部分被运到了家里，一部分留在原地，这又恢复了病房内以往的模样。有些许的朋友知道父亲的脑子失忆了，就不再来了。而有的则来的更勤了，二虎和泰老先生最先知道。二虎气得直跺脚，扬言要打主治医生，导致医生两天都没敢来上班。秦老先生急得眼珠子叽里咕噜的乱转也想不出任何法子，小山羊胡都白了一半，秦老先生是理智的。他坐在父亲床前，平静的说：
　　“绍忠呀，咱中国唐朝一共有多少位皇帝呀？”秦老先生的语气就像古代学堂的先生教孩子般和蔼。可被问的父亲直摇头，秦老先生也不生气，语气更加平缓得道：“一个22个皇帝，21个带把，1个不带把，记住啊”秦老先生说完在场的人都笑了。只有父亲不解地问：
　　“一位不带把的是谁？”
　　“武则天呀”秦老先生刚说完，二虎笑得拉大锯的声音又响了起来。